剛到卯時，天色微亮，藍月悄悄起身，穿好衣服來到院中，初秋時節的清晨已經有些涼意，藍月伸個懶腰，活動一下腿腳。

    當初得知自己入選繡坊，藍月也很驚訝，從小隨禦師學會那麽多東西，唯獨不會女紅，這紫琅國真是與她相克！

    她很清楚，以父皇的手段，眼下這裏定有不少燕雲朝的暗探，隻要自己願意，隨時可以恢複公主身份，但在那之後該何去何從，她尚未想好！

    按照慣例，前一兩個月學徒要從打雜做起，因此，藍月這五位學徒不止要灑掃庭院，還要服侍繡坊管事與高等級繡娘。

    大約過了一刻鍾，其他四位學徒才陸續從屋裏出來。

    “林小月，怎麽每天你都起這麽早啊！”蘭香睡眼惺忪地看著她。

    藍月拿起掃帚向院中走去，“我一向起得很早，習慣了！”

    “啊，你起那麽早做什麽？”小慧有些吃驚。

    藍月心道：“要是以前在燕雲朝，這個時辰父皇已經上朝了，他們這些皇子皇女哪裏能睡懶覺，還要忙著練功、讀書、請安。”

    “可以早點幹完活啊！”

    藍月已經開始掃地，其他幾個學徒也拿起掃帚，分頭開始打掃。

    她們要在其他人起床之前，將所有院落和房間打掃幹淨，還要備好茶水。

    辰時剛過，繡娘們陸續起床梳洗，繡坊漸漸恢複日間熱鬧。

    李瑩每日辰時三刻便會到繡坊，今日心裏惦記繡品數量查點之事，比往日又早了些。

    前院是正堂與繡室，繡娘們住在後院。

    她剛過垂花門，看到幾個繡娘從後院出來，低頭議論著什麽，遠遠看到李瑩，都忙進繡室去做事了。

    由於繡坊基本都是女子，害怕生出事端，姚琅安排白虹帶領王府親兵換了便裝，負責門口守衛與繡坊四周巡視，安全應該不成問題。

    李瑩緊走幾步向後院而去，一個女子嬌媚尖細的聲音傳來：“林小月，你一個學徒，不就是伺候我們的！讓你打盆洗臉水怎麽了？”

    另一個女子氣憤的聲音響起：“就算小月是學徒，她也隻會伺候主事和高級繡娘的茶水，什麽時候要替你打洗臉水了？”

    女子輕蔑地笑著：“春蘭，你自己不過是一個低等繡娘，真的鬧起來，去問問主事，是留你們還是留下我？”

    李瑩眉頭緊蹙，正欲進入後院，聽到藍月的聲音，“春蘭，把盆給我，不就給嬌杏打一盆洗臉水，至於嗎？還有你們，不去幹活了，都看著我們幹嗎？”

    隨後，繡娘們神情各異，三三兩兩走出後院。

    李瑩躊躇一下，轉身回了正堂……

    繡品數量龐雜，李瑩與主事清點完畢，抬頭看看將近午時。

    藍月帶著蘭香、小慧在正堂擺桌子布菜，麵上沒有絲毫不快，仿佛早上被人欺負的不是她一樣。

    “林小月，”李瑩喚道：“你……”

    “李主管，什麽事？”藍月看李瑩說了一半便停住，奇怪地道。

    “你……多大了？”看著藍月那雙清亮從容的眼睛，李瑩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

    “快十九了！”

    “哦，有婆家了嗎？”李瑩隨口一問，在她印象中，村莊裏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就算沒有嫁人，也都許了人家。

    誰知這簡單一問，李瑩卻在藍月眼神裏看到一絲悵然，話題就此打住。今日所見所聞，讓她對這個小自己一歲的姑娘有了不一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