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爺造了假,那又如何!(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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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們三三兩兩地結伴而行,嘴裏討論著此事。

    以前也有過一地兩契的事情,最後官府將地判給了田契年份久的那戶。

    有人憂愁不已,有人卻覺得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顧家開了二十畝地,最該著急的是他們,自己隻要跟在顧家身後就行了。

    再說顧如槿與顧福郎二人來到常氏的鋪子裏,常慎之已經等在那裏了。

    “顧娘子終於來了!”見到二人進店,常慎之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他一早等在店裏,卻遲遲不見來人,還以為對方反悔了。

    “讓掌櫃的久等了,山上起了大霧,路不好走,來晚了些。”顧如槿解釋道。

    三個孩子在外都收起了頑皮的性子,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

    常慎之拿出昨日連夜寫好的文書遞給顧如槿。

    顧如槿仔細看過後,又遞給了顧福郎。

    “若是沒有問題,咱們就把文書簽了,今日就去亭長那裏印押,過了明路,此事才算成了!”常慎之耐心地給顧福郎解釋著立契的過程。

    “我看沒什麽問題,三姐決定就好!”顧福郎雖識字可也看不懂契書上這些文縐縐的話,不過在外人麵前也不能露出馬腳。

    雙方簽了字按了手印,常慎之又領著姐弟二人去了鎮上的公祠。

    印了押,一式兩份,雙方各自小心地收了起來,顧如槿這才拿出了昨晚畫的自行車草圖。

    常慎之看後嘖嘖稱奇,他就知道顧娘子還會帶給他驚喜。

    常慎之又邀顧如槿姐弟倆去鋪子裏小坐一小會兒,好讓工匠們向顧如槿請教。

    沒有橡膠和鏈條,顧如槿也隻能盡量將車子改良的輕便一些,具體還要木工反複實驗。

    等從常氏出來已是快午時了,顧如槿便領著顧福郎去了東籬茶舍用午飯。

    顧福郎一直在常氏做學徒,這還是第一次來茶舍,新奇地左看看右看看,被台上年輕小子講的江湖故事吸引的不願意走。

    如今來旺在府城看顧著海淘居,遮顏有時也會去幫忙,顧如槿看他來回舟車勞頓的,就讓他留在府城,又買了個能說會道的小子來說書,遮顏隻是偶爾技癢了才會說上一兩天。

    顧如槿隻給顧福郎半個時辰的時間,領著孩子們出去逛一圈他們就該回去了,孩子們下午還有課。

    半個時辰後,顧如槿領著顧福郎準時踏上了回程。

    回到家中,顧如槿剛換了身輕便的衣服,顧盼娘便來叫她了。

    顧如槿隻得重新梳了頭發跟著去了顧家。

    顧家李銅鎖夫妻倆、李春萍夫妻倆還有村子上的幾個交好的人家都在。

    看著這樣的陣勢,顧如槿滿臉疑惑。

    “爹娘出什麽事了?怎麽各位叔伯嬸子都來了?”

    “三娘啊!大廟村的於地主說咱們開的荒地是他家的!”

    顧老三簡單地將上午的事情轉述了一遍,他們都沒有在現場,都是聽柳學鳴說的。

    “這不可能!他的田契定是假的!”顧如槿肯定地道。

    “咱們也知道是這樣,可村長說那田契上蓋著章,就連七叔都沒看出哪裏不對!”李春萍接話。

    “我聽說於地主跟縣丞大人是連襟!他們要硬說咱們的是假的,咱們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李大嬸歎息地說著自己打聽來的消息。

    “我沒有見到於家的田契,不知道他是怎麽得來的,就算他是縣丞的連襟,咱們也不能就這麽認了!”自己出錢出力開好的地,不能別人說是他的就是他的了。

    “等明日於地主來了,咱們再仔細看看他的田契,是假的就有破綻!”顧如槿提議道。

    眾人也知道,他們幹著急也沒有用,隻能明日看看,能不能找出那田契造假的證據。

    次日,天剛亮,平時無事都是到巳時才起來的村民,早早地就聚在村口等著於地主的到來。

    而顧老三和顧福郎則套了馬車在村民們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去了鎮上。

    直到快午時顧家的馬車都回來了,還不見於地主的蹤影,村民們等的不耐煩,也都散了。

    顧老三父子倆聽了顧如槿的話,給當初量地的差役頭頭陳大有塞了一個荷包,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對方爽快地請了假,跟著來了柳樹坡。

    在顧家有吃有喝還有銀子拿,陳大有也不著急。

    直到午時正,於啟富才攏著衣袖哼著小曲帶著人來了。

    陳大有隻聽顧家父子說,有人拿著一張假田契說顧家開的荒地是他的,可沒說這個人是於地主。

    於地主的嶽父是縣裏的主薄,去年主薄大人的小女兒給縣丞做了妾,聽說還極為受寵。

    陳大有若是知道這裏麵還有於地主的事兒,他說什麽也不會來的。

    陳大有暗暗瞪了顧老三一眼,臉上堆了笑快步迎了上去。

    “於老爺怎麽來了!”

    “是大有兄弟啊!今日沒有當差?”對於陳大有,於啟富的態度也算客氣。

    “我聽說了柳樹坡的事兒就來瞧瞧,沒想到在這裏能碰到於老爺!”

    顧老三看到二人如此熟絡,也傻了眼。

    顧如槿心裏一沉,沒想到請來的幫手,竟然是對方的人。

    “那還真是巧了!我祖父三十年前買了柳樹坡附近的山頭,現在我要把地要回來,你正好做個見證。”於啟富才不管對方說的是真是假,順著陳大有的話往下說。

    又拿出田契讓陳大有看。

    “嗯!位置明確,印章清晰,確是真的!”陳大有看著手裏薄薄的一張紙肯定地點點頭。

    周圍人一聽,連官差都承認了,這下是真的完了。

    柳學鳴和七爺爺對視一眼,難道他們開的地就這樣讓給別人了嗎?

    “可否讓妾瞧一瞧這田契?”顧如槿上前一步道。

    陳大有和於啟富都皺了皺眉頭,這種大事她一個婦道人家插什麽嘴!

    見二人不悅地看著自己,顧如槿含笑道,“於老爺家大業大自是看不上這幾十畝地,可這其中的二十畝地是妾所有的田產,若能讓妾心服口服,豈不是讓於老爺省了大半的心力!”

    於啟富細想,這婦人說的似乎有道理,他確信別人也看不出什麽,便將田契遞給了顧如槿。

    顧如槿將田契拿在手裏,上下左右顛倒著仔細看,又是聞味道,又是摸手感。

    “顧氏,你是不是不認字啊!”錢英看顧如槿根本沒看田契上的字,嘲笑道。

    這小寡婦裝得倒還挺像!

    顧如槿自是不理會她,李氏卻不忍著,“自己不懂還好意思嘲笑別人!”雖然她也不知道三娘在做什麽。

    錢英剛要還嘴,就看到七叔瞪著眼看著自己,想起自家男人上次的那頓胖揍,錢英瞪了李氏一眼卻沒敢再說什麽。

    顧如槿低頭沉思,並沒有注意到四周的動靜。

    手裏的田契,紙張的厚度對,硬度卻不對,比新紙稍硬一些,味道也不對,沒有長時間放置的黴味,反而有一股茶香味,種種跡象表明這是做舊了的,而且是剛做好沒幾天,茶香還沒有散。

    最關鍵的是,紙上字跡還算清晰,位置畝數都能看到,隻是柳字相對於其他字卻異常顯眼,下邊印章也是隱隱約約隻能辨認出‘昌陵縣’三個字,大紅的墨跡已經褪色,看著倒像是有些年頭。

    將田契還給於啟富,顧如槿快步走到柳學鳴身邊。

    “學鳴伯,咱們鎮子上有沒有什麽其他叫‘樹坡’的村子?”顧如槿靠近柳學鳴,輕聲問著。

    “當然有,槐樹坡,離咱這裏有好幾十裏地,不過十幾年前那個村子有人惹怒了山神,整個村子都被埋在了地下,至今都沒人敢去那裏,你問這個做什麽?”難不成這於地主跑錯了地方?可田契上明明寫的是柳樹坡!

    “我懷疑這於地主拿著槐樹坡的田契做了假來誆我們!”顧如槿雖然說著懷疑,語氣卻斬釘截鐵。

    “真的嗎?你怎麽看出來的?”柳學鳴心裏瞬間升起了希望,他自己家也開了五畝地,要是能保住那就太好了!

    “學鳴伯也看了田契,上邊那個柳字明顯與其他字墨跡不一!”

    聽了顧如槿的話,柳學鳴剛升起的心又沉了下去,“單憑這個也不能說他們造假!”

    顧如槿卻胸有成竹,“去詐他一詐便知道真假了!”

    之前她查過一樁案子,收藏家將自己重金買來的名畫送去裝裱,誰知不久市麵上便流出了一副一模一樣的真跡,經過追查才知道,是裝裱店老板偷偷將畫揭下來了一層。

    前世這樣的新聞屢見不鮮,將古董畫揭了兩三層,一幅畫賣好幾家,就連博物館的藏品也發生過這樣的事。

    顧如槿扭頭故作疑惑地看著於地主道,“你這田契是假的吧,朝廷用的是陳清款宣紙,陳清款宣紙可以揭開四層,你這個厚度隻有三層,你造假的時候是不是少附了一層?”

    “這怎麽可能?”於啟富驚呼出聲,東西是自己找人做出來的,他怎麽知道用了幾層,何況這麽薄的一張紙,沒人能摸得出來。

    顧如槿確實沒有摸出來,她連陳清款宣紙有幾層都不知道,可如今看於啟富的態度便知道對方已經上當了,沒有做過假的人怎麽可能知道三層四層。

    看著顧如槿笑了,於啟富才意識到自己被坑了。

    “嗬!你這婦人真是牙尖嘴利!”於啟富扁了扁衣袖,輕蔑一笑,“本不想用強硬手段,可你們非逼著大爺用,大爺造了假,那又如何!今天這幾十畝地大爺是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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