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藍莓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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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如槿來嶽州的目的一是談生意二便是買花種樹苗,來旺打聽了嶽州幾家有名的花農果農就在城外小徽山。
顧如槿趁著暖和的天氣,便坐了馬車帶著來喜和遮顏去了郊外。
出了城門往西順著官道一路到了目的地—棠梨村。
棠梨村位於蘭江河畔,背靠小徽山,小徽山是座石頭山並不適合種莊稼,先人們以種植棠梨樹為生,水源充足,樹木生長旺盛,每到花開時節潔白的梨花如雲似霧籠罩著整個山頭,引得嶽州城男女老少結伴出遊。
如今經過幾代人的經營,棠梨村成為了嶽州有名的花果基地,無論何時來采買鮮果樹苗的人都絡繹不絕。
顧如槿在官道上下了馬車,精致的繡鞋緩慢地走在修的寬廣的鄉間道路上。
還未進村,道路兩旁擺著君子蘭、墨蘭、仙客來等這個時節開的正豔的花卉,甚至還有大型的臘梅盆栽,各色花朵爭奇鬥豔,鼻尖縈繞著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不時能遇到跟花農討論著價格買花人。
一行人四處轉了轉,買了兩盆水仙,順便了解了整個村子的種植情況,顧如槿這才帶著來喜和遮顏找到了棠梨村的村長—一個六十多歲精神矍鑠的老頭。
“小娘子要買的種類較多,我得叫了大夥兒來商量一下。”聽說是個大客戶,老頭腳下生風地出去叫人。
不一會兒村長便帶著幾個漢子進來了。
聽得顧如槿蘋果樹、梨樹、杏樹等十幾種樹苗每樣都要近百棵,各式花種花苗也都要的多,幾個漢子具是麵帶喜色,甚至主動降了價。
雙方簽了協議按了手印,約定明年春來取貨,顧如槿出了棠梨村,剛要坐上馬車,一個怯懦的聲音在背後叫住了她。
顧如槿回頭,是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兒,穿著寬大的明顯不合身的衣衫,頭發也是胡亂地束著,隻是手和臉卻是洗的幹淨。
“狗娃,你別衝撞了貴人!”村長嗬斥道。
“夫人,我這裏有新奇的果子!”狗娃並不理會村長的嗬斥,對顧如槿扯出了個靦腆的笑容。
“狗娃,你那果樹怎麽還在?”一個大漢皺著眉頭一把拉著小男孩的胳膊,不悅地問道。
那果樹是他大哥從外地帶回來的,說是吃了對身體好,培育了幾年終於結果了,果子卻又小又酸顏色也奇怪,根本沒人買,別人勸也不聽,非說大家不識貨,大哥走後侄子還是堅持種那果樹,漢子見他執迷不悟,一氣之下將那果樹砍了,如今怎麽還有果子?
“二叔,先讓夫人看看我的果子吧!”狗娃小聲地哀求。
漢子看狗娃的神色也是不忍,小小的孩子要養活更小的弟妹,自己因為家裏的原因也沒能幫上什麽忙!
“夫人!您賞臉看看吧!若是看不上,我定將這皮孩子打的下不來床!”漢子陪著笑說著發狠的話。
“你拿給我看看是什麽新奇的果子?”顧如槿對小孩兒招招手。
小男孩兒臉上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伸開生了老繭的左手,手心裏躺著兩顆霧藍幹癟的果子,似乎是兩顆藍莓幹。
狗娃非常有經驗地自己先拿了一顆放進嘴裏,剩下的一顆往顧如槿麵前送了送。
顧如槿將那顆藍莓撚起來放進嘴裏,酸味在舌尖散開,顧如槿輕皺了一下眉頭。
一直在觀察顧如槿臉色的漢子立馬拍了狗娃一巴掌,“還不給夫人賠禮道歉!”
狗娃有些失落地看著顧如槿,剛要開口。
便聽到上方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你這果子還有多少?果樹可賣?”
狗娃驚喜地抬頭看著顧如槿,複而瘋狂地點著頭。
那漢子也是麵上一喜,不管這位夫人是真喜歡還是同情侄子,隻要侄子能掙到錢過冬就好。
顧如槿跟著狗娃去了他家,兩間茅草屋,沒有院子,門前的空地上兩個四五歲的孩子在玩耍。
狗娃羞赧地沒有請顧如槿到屋裏坐,因為家裏的板凳都被自己修的凹凸不平。
兩個小孩兒好奇地圍著站在院子裏的顧如槿看。
顧如槿從來喜那裏拿出兩塊糕點遞給小孩兒,惹得來喜凶凶地盯著小孩兒看。
很快狗娃便抱著一棵比他還高的盆栽出來了。
整顆藍莓樹被種在一個破舊的陶瓷盆中,壯實枝條被修剪的很好,沒有雜枝,因為天氣寒冷樹葉有些發紅,藍莓的果期在春季,等過了年這棵藍莓樹開了花便要結果了。
“這棵樹我家養了五年了,夫人要是買的話,十兩銀子就賣給夫人!”狗娃說的毫不心虛,他爹說了他家的藍莓樹就是給一百兩銀子也不能賣。
顧如槿朝遮顏伸手,遮顏將一錠十兩的銀錠子放在她手上。
跟過來看熱鬧的眾人均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到底是他們不識貨,還是這位年輕的夫人傻,十兩銀子買那麽棵不好吃的樹苗?
隻有狗娃的二叔擔憂地看著狗娃,可別因為這十兩銀子再惹上什麽禍事來!
“夫人稍等一會兒!”狗娃接了銀錠子小心地放進懷裏,轉身跑回屋子又提了個布兜出來。
“這是之前結的果子,用我爹教我的方法曬幹了,很幹淨,夫人帶回去吃吧!”狗娃感激地看著顧如槿,有了這十兩銀子,他們兄妹三人就能安全過冬了。
村子裏的眾人又將顧如槿送出村子,狗娃依依不舍地看著馬車走遠,這是爹留給他們最後一樣東西了。
隻是不待眾人回家,顧如槿的馬車又掉頭回來了。
狗娃二叔心道,隻怕是這夫人反悔了!
等馬車走近,遮顏上前對狗娃二叔道,“我家主人買了這許多樹苗,正需要個看園子的,不知道狗娃可願意跟我們去陳水鎮?”
狗娃二叔猶豫地看了看狗娃又看了看顧如槿的馬車,難道這夫人是看上狗娃兄妹幾個了?大戶人家家裏那些肮髒事兒他多少知道一些。
“這位兄弟放心,咱們就是陳水鎮柳樹坡的一戶農家,買了幾畝地種些花果,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去陳水鎮打聽一下。”遮顏又看了看漢子身後的男孩兒,繼續道,“兄弟可以考慮幾天,若是願意就來鐵匠胡同第三戶人家找咱們,咱們過個四五天就回陳水鎮!”
聽遮顏說的如此詳細,那漢子已經放心了一半,見對方給自己考慮的時間,也就笑著應下了。
待顧如槿走後,狗娃二叔這才問起了狗娃的意願。
狗娃有些猶豫,能掙錢當然是好,可他走了弟妹怎麽辦?
棠梨村離嶽州城也不遠,馬車跑起來半個時辰便看到了城門,隻是此時的城門口卻排起了長隊,士兵在一一地檢查過往的行人。
顧如槿正憂心是不是鮑子毅的事情出了什麽新狀況,就聽到馬車兩旁的議論。
“你不知道,我剛才聽人說定遠將軍死在了自己家中!”一推著板車的莊稼漢小聲地對身邊的人說道。
“真的假的?這嶽州城是招了什麽邪不成接連死人!”
顧如槿這才將懸著的心放下,這應該不是裴還幹的,他不是魯莽之人!
顧如槿的馬車被裏裏外外搜了兩遍,見沒有什麽異樣,守城的士兵才不情不願地放了她進城。
一路到了鐵匠胡同,推開院門的瞬間,輕微的血腥味傳了過來,遮顏立馬警惕地看向四周,來喜也將軟劍拿在了手裏。
留來喜守著顧如槿,遮顏小心翼翼地查看著每個房間,最後停在了柴房門口。
隔著漏風的木門,賀星懸捂著腹部靠在牆上,緊緊地盯著門外越來越近的身影,那幾不可聞的腳步聲似乎一腳一腳地踏在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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