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柳葉新發，雀鳥歡愉，風和日麗，是個宜嫁娶的大吉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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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過卯時顧如槿便被李氏從床上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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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渾身上下一頓收拾，顧如槿又被按在了妝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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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妝的娘子是特意從十幾裏地外的村子請來的，昨日李氏領著人到顧如槿跟前見了一麵，顧如槿看對方膚色白嫩，妝容清麗，手藝應該是不錯，就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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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妝娘自己帶了一套胭脂水粉，雖然被用了多次卻仍被收拾的幹淨整潔，顧如槿便沒有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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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淨過麵的顧如槿皮膚比平時白了許多，眉眼也柔和了，李氏看過之後千叮嚀萬囑咐她以後不許自己上妝了，好好的一張臉被她畫的去了五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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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妝娘拿棉線絞著麵，不停地誇讚著顧如槿好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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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如槿沒想到古代的新娘妝，程序如此複雜，坐的腰背都酸了才被允許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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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李氏幾人退開，顧如槿看著鏡中的人，如瀑長發披散在腦後，雜亂的眉頭被修理的纖長圓潤，粉麵紅唇，眼波流轉，顧盼生輝，新娘是一個女人最美的時候，這話果然一點都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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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早來幫忙的顧惠娘看的嘖嘖感歎，“我就說我三妹是仙女下凡，配他裴舉人是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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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顧及著有外人在場，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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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福人是請的七爺爺的大兒媳牛氏，她上有父母，下有兒孫，待人接物進退有度，這幾年村裏嫁女兒大多請的她來做全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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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氏拿過李氏遞過來的桃木梳，將顧如槿黑長的頭發一梳到底，嘴裏念叨著，“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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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全福人梳了頭發，妝娘接過梳子，手法利落地給顧如槿盤了個新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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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看著李氏拿出來的那對流蘇花釵，妝娘愣住了，這莊戶人家嫁閨女都是戴一朵紅絹花，家境殷實的會插一支銀釵，這花釵她還是頭一次見，這跟自己梳的發髻也不相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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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有翠屏在身邊，拿過妝台上的發梳，重新給顧如槿梳了高髻，將兩支花釵一左一右地插在發髻上，又在妝奩的最底層拿出一隻牡丹發梳，小心地插在了顧如槿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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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朵牡丹正是顧溫知當初給的，顧如槿讓來福拿去府城找了工匠，製成了一把發梳，跟兩支花釵配成一套頭麵，今日戴著正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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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翠屏和幾個丫頭又服侍著顧如槿穿了嫁衣，大紅的裙擺鋪散開來，一朵朵祥雲飄在上邊，當真是美人如玉，國色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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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妝娘瞪大了雙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大呼，真是開了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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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惠娘圍著顧如槿轉了還幾圈，直到李氏硬拽著她，幾人才一起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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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裏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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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如槿看了看天色，看向守在一邊的茶藝道，“老爺子可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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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藝屈身行了一禮，“回夫人，老爺子一早就起了，正在書房看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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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如槿起身照了照鏡子，自覺沒有什麽不妥，轉身出了房門，幾個丫鬟趕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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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的門緊閉著，顧如槿站在門口才能聽到裏麵壓抑的咳嗽聲，抬手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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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裏又傳來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過了半晌，才有人說話，“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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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嘶啞，卻中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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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如槿將幾個丫頭留在外麵，自己推了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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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溫知看著逆著晨光一身紅衣的女子發髻上帶著一朵嬌豔欲滴的牡丹花，渾濁的眼睛有一絲濕潤，“今日有你受累的，怎麽還到我這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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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如槿撩起裙擺行了個大禮，“如槿今日辭別老大人，日後如槿不能日日在身邊，還望老大人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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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溫知趔趄著上前幾步，“好孩子，快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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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如槿起身扶著顧溫知回答靠椅上，顧溫知拍了拍顧如槿的手，“你好好過日子，其他事情讓男人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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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如槿知道他話裏的意思，點了點頭道，“老大人放心，如槿知道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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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了兩句話，顧溫知便趕著顧如槿回去，一會兒有人來添妝，看不到新娘子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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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如槿緩步往外走，臨出門又回頭看著顧溫知，“那個藥老大人還是不要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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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溫知提筆的手頓了一下，輕笑了一聲，“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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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如槿回屋，李氏拿了幾塊點心讓她墊墊肚子，她剛吃了一塊兒便聽見有人進來了，翠屏趕緊將點心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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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姐姐！我們進來了！”顧盼娘不等顧如槿回答便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於寶玲和李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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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將自己的添妝放進托盤裏，坐在了一旁跟顧如槿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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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裏的好姐妹添妝大多是自己繡的荷包帕子，李平平卻放下了一朵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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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如槿看了看也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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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人知道李平平心裏有多歡喜，昨日錢嬸子剛問自己要了一條帕子，今日表姐也要嫁給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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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平平覺得事情正在朝她期望的方向發展，她的幸福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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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陸續續李氏又領了幾波人進來，都是放下東西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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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時末，村子裏響起了鞭炮聲，李氏一聽邊吩咐人準備接親，邊慌忙地找紅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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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被紅光遮住，顧如槿心跳如鼓，她知道她兩輩子期盼的時刻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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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裴還被一群人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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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紅的喜服穿在身上，襯著裴還如玉的容顏，更加唯美，臉上也沒了往日冷淡的神色，眉目間透著一絲溢於言表的柔情，擠在一起看新郎官的大姑娘小媳婦都紅了臉，推推嚷嚷地沒好意思湊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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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平平如遭雷劈地站在原地，早上還侵在蜜罐裏的心，如今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昨日自己給出去的帕子到底給了誰，那是她繡了半個月準備送給心上人，可今日心上人卻一身紅衣地出現在表姐的婚禮上，她不甚聰明的腦袋如今更是一團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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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熱鬧的場景，無人注意她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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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安郎將李昌文好不容易存下的清酒都搬了出來，見裴還下馬，二話不說先遞了一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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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還也沒有推辭，接了過來兩口飲盡，即使被辣的滿臉通紅，眉頭卻沒有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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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得周圍人的一陣叫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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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柱不知道裴還的酒量，怕裴還喝多了誤事，在顧安郎遞上第二碗的時候趕緊攔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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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顧安郎兄弟倆，別人也不敢攔著，裴還順利地接到了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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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還騎著高頭大馬領著迎親的隊伍在附近幾個村子轉了一圈才回了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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