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若燕陷入沉思, 半晌，她神色頗為嚴肅的看向聶天夕。

    “事關重大, 若沒有確鑿的證據，你切記不可對第三人提及。”

    聶天夕默默點頭, 她很清楚, 這件事意味著什麽？否則, 她也不會隻和百裏若燕一人提起，就連雪芊蕁, 都不曾說過。

    “從今日開始, 我便將完整的清心普善傳授於你, 還有鳳泣綾也一並交由你來保管, 鳳泣綾功法我無法給出任何幫助, 需要依靠你自身的領悟，隻是在尚未完全領悟以前, 不到萬不得已, 切記不要使用鳳泣綾, 你母親便是個很好的例子……”

    “百裏姑姑請放心，天夕明白。”

    雖然嘴上這麽說, 但先前在烈焰之地，究竟是不是因鳳泣綾功法所致，她還需要進一步證實，到時, 難免會用到鳳泣綾。

    “嗯, 這一點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另外, 雪芊蕁已拜在師傅門下，從今日起便是我的師妹，所以，不管你們認識多久，之前是何關係，你都要改口叫她師叔，切莫在眾人麵前直呼她的名諱……”

    通過和聶天夕的談話，百裏若燕隱隱察覺雪芊蕁的身份很不一般，她總覺得師傅的希望會再次落空，而對方的去留，也不是天諭海閣所能決定的。

    “嗯，天夕明白了。”

    聶天夕說完，還不忘對百裏若燕笑笑，可在她的內心，卻遠沒有表麵那般輕鬆。

    原以為兩人之間身份相差懸殊，來到天諭海閣，今後大家便是同門師姐妹，多少有所改變，可萬萬沒想到，雪芊蕁居然被天諭海閣的閣主收為弟子，身份竟是直接高出她一個輩分。

    “能看得出，雪芊蕁的天賦遠在我和師姐之上，甚至比你母親還要高，即便被師傅破格收為弟子，天諭海閣上下也無人敢說什麽。倒是你，修為上遠不如她，放在外門弟子當中也算不得出眾，卻被我選中收為弟子，今後勢必會遭到其他弟子的妒忌和排擠，你可有信心應對？”

    雖然先前在太虛殿上，百裏若燕表現的冷酷無情，但現在隻有她們兩人，她還是多少有些擔心，畢竟聶天夕尚且年幼。

    隻是百裏若燕不知道，麻煩這種事，對聶天夕來說，最不怕的便是這個。

    她搖搖頭，旋即咧嘴一笑：“隻怕這世上，沒有人會比我還要麻煩，他們若是不怕，盡管來找我好了，難道姑姑忘記當年來桃花村看我的事情了嗎？”

    百裏若燕神色微怔，她這是關心則亂嗎？居然把這件事給忘了，回想當年她去桃花村看望聶天夕時，可是親眼目睹後者是如何將桃花村弄得雞飛狗跳，然後自己躲在一旁偷著樂，種種跡象表明，有了聶天夕的天諭海閣，今後將會因她變得不在安靜。

    “既然你已加入天諭海閣，頑劣的性子便要改一改，修行本就在與修心，你連一點小小沙子都容納不下，日後如何成就大道？”

    一聽大道，聶天夕頓時想起雪芊蕁也曾對自己這樣說過，於是問道：“百裏姑姑，我要如何做才能成就大道？”

    “道生萬物，道於萬事萬物中，以百態存於自然。道，裏麵包含無數法則，現已知的是道，未知的也是道，而不是一個世家，一個種族，所謂悟道就是超脫，不停的升華，從中尋找生命的本源，成就永恒。”

    這段話，聶天夕聽得一知半解，百裏若燕似是看穿她的心思，繼續道：“今日我便教你修道之本，道之根本在於心，你需要先從修心開始……”

    就這般，兩人在一番敘舊之後，聶天夕算是正式跟著百裏若燕學習武道。

    八年時間，對於普通人而言很漫長，但對於武者而言，卻是眨眼的功夫。

    在接下來的八年裏，聶天夕和雪芊蕁再也沒有見過麵，或許是因為兩人都有意躲著對方，又或許是別的什麽？

    總之，雪芊蕁想讓自己冷靜一下，想想該如何維係兩人之間的關係，畢竟聶天夕是她煞費苦心培養的望月之主，日後還是要麵對的。

    相較之下，聶天夕則是全部將心思放在修煉上，以此躲避雪芊蕁，同時也借此來拉近她和雪芊蕁之間的差距。

    八年裏，聶天夕沒有離開過竹林穀半步，每日迎著朝陽修煉，清心樸善和鳳泣綾兩套武學皆已被她練得小有所成。到了晚上，她便進入望月之中，以四象混元為本，將清心樸善和摩羅無相相結合，起到異曲同工之妙。

    佛道本就是一家，雖然在說法有所不同，但在感悟宇宙本相上，卻是殊途同歸。精神和物質都是宇宙本相固有的存在，陰陽互補，缺一不可。

    如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眨眼之間，八年時間很快過去。

    在這期間，聶天夕將自身所有武學練到融會貫通，從這些功法中感悟出屬於自己的道，從而得到心境和修為的雙重升華。

    並且，她還創出一套極具殺傷力的武學，取名為誅殺。破壞力極強，曾在與百裏若燕的對戰中，令其被迫動用出最強防禦來抵禦，足可見誅殺的威力，是有多麽可怕。

    除此之外，聶天夕還和穀梁若蘭學習了陣法，對於精神力有了更深的認識，大大提升了對精神力的操控。

    起初，穀梁若蘭覺得聶天夕隻是好奇，於是隨便與她講了一些凝練陣法的基本原理，可幾個時辰以後，聶天夕便凝練出一個極為玄妙的四級靈陣來，讓她給出點評。

    見到聶天夕凝練出靈陣的那一刻，穀梁若蘭驚得久久不語。這些年，她見過天才，也見過妖孽，可像聶天夕這種完全不能用常理來解釋的變態，她還是首次見到。

    八年裏，除百裏若燕和穀梁若蘭以外，唯一能接觸到她的人便是哼哈。哼哈在得知聶天夕被百裏若燕收為弟子後，每年都會跑來找她敘舊，和她說說外出曆練的新鮮事，以及天諭海閣內發生的事。

    “聶天夕，你整日隻知坐在這裏參悟道法，難道真想出家不成？”

    一道曼妙的倩影從遠處款款而來，如今的哼哈，早已褪去當年那種頑劣形象，無論樣貌，還是修為，都算得上天諭海閣弟子當中的佼佼者。

    當年雪芊蕁帶著聶天夕消失後，哼哈還以為雪芊蕁又帶著聶天夕尋寶去了，於是根本沒在意。

    可到了越發接近登頂之爭結束，仍沒有聶天夕的任何音訊，她開始變得焦躁不安，幾次打算去岩漿之底尋找，無不是被門派強者攔下，最後一次，若不是門派強者告訴她已有人在那裏守候，哼哈恐怕連最後的登頂之戰都無心應對。

    當初在聶天夕經脈盡斷的情況下，她也未曾這樣擔心過，因為她知道，隻要有雪芊蕁在，聶天夕就不會死，可是這次不同，雪芊蕁也跟著音信全無，她是真的害怕了。

    也許正是因為這件事，是她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沉默寡言，隻知修煉，修煉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刻苦，並且借助那些妖獸精魄一舉突破通天境。

    登頂之戰，她與南宮尋拚得兩敗俱傷，最後以一招之差勝出，成為登頂之爭的榜首。

    結果一經傳出，所有門派的接引長老均爭先恐後的想要哼哈，可她卻想也不想的選擇了天諭海閣，並非天諭海閣是天玄大陸最大門派，隻因她要去那裏等聶天夕。

    在太虛殿上，她同意拜唐閣老為師時，還提出要帶上聶天夕，否則絕不答應。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些年，唯有你敢這般大聲在此喧嘩，也不怕被師傅聽見，又要出來教訓你。”

    聶天夕緩緩睜開雙眸，看向徐徐走來的倩影，俏臉上頓時泛起一抹微笑。

    如今的聶天夕，已經褪去當年的青澀，出落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容顏比起當年的淩娥皇更勝一籌。隻是在她的眉宇間，自帶著幾分英氣，因此使她的美獨具一格，讓人瞧上一眼，便難以忘懷。

    以聶天夕的容貌，在天諭海閣女弟子中應是名列前茅。但因八年裏，聶天夕沒離開過竹林穀半步，故此，天諭海閣無人見過她的容貌。

    就算有人見過，也僅限八年前在太虛殿上的印象，那時的聶天夕，雖然也很美，但比起現在的她，依舊有著不小的差距。

    若說那時的她，是一株含苞未放的絕世奇花，那她此刻，便是盛開之後驚豔世人的奇花。

    “都說女大十八變，這句話用在你身上算是用對了地方。”

    哼哈完全沒有把聶天夕先前的話當回事，背著一雙手，裙擺隨風擺動，目光落在後者那張絕美臉頰上，唇角帶著點點笑意，仿佛正欣賞著絕今古跡的字畫一般。

    聶天夕頗顯無奈的搖搖頭，八年裏自己從哼哈口中聽到過最多的話，就是這句。

    “每次見麵都是這句，你也不嫌膩？”

    “膩什麽？八年我一共來此看你八次，每一次你的變化都非常大，難道我就不能感慨一下嗎？”

    “可以，但我很想知道，難道以前的我，就那麽難看嗎？”

    聶天夕一臉認真的看著她，女人嘛，愛美是天性，自然非常在意旁人對自己容貌的點評。

    哼哈想了想：“倒也不是難看，就是沒有如今這麽好看…有特點。”

    “特點？”

    “沒錯，叫人見了之後，又忍不住想要再多看兩眼…”

    說話間，哼哈笑盈盈走進附近一座涼亭，來到石桌旁坐下。見此，聶天夕搖頭輕笑，旋即也起身來到涼亭。

    “說吧？今日來找我所為何事？”

    聶天夕自從跟隨百裏若燕修煉以後，性格變了許多，起初她還會主動跟哼哈八卦一些事情，到了最近幾年，能讓她主動問的事越來越少，弄得哼哈直呼她這人跟百裏若燕學傻了，越來越無聊了。

    “沒事我就不能來此看你嗎？”

    哼哈突然有些不悅的瞪了她一眼。

    “能啊，當然能。還真是個氣包子，我隻不過隨便問問，你又何必如此認真？”

    近些年，聶天夕發現哼哈的小脾氣越來越嚴重了，或許是自己太過慣著她了，所以導致現在動不動便會給自己擺臭臉。

    倒滿兩杯熱茶，聶天夕將一杯推送到哼哈麵前，而後對著自己那杯茶吹了口氣。

    “如今距離八院會武的日子已是不遠，所以猜你定是有事找我。”

    聞言，哼哈再次瞪了聶天夕一眼，而後拿起茶杯輕輕啄了一小口。

    “你這人，雖然變得越來越無趣了，但腦子裏的聰明勁兒，還是一點沒變。”

    說話間，哼哈不忘伸手在其腦袋上推了下，而後又對著虛空一抓，憑空多出一個玉牌來。

    “喏，這個給你，再過幾日便是八院會武，這是此次八院會武的名單，實力強的人，我都用紅筆給你標注上了，到時候，打敗一個便劃掉一個…”

    聶天夕淡然一笑，接過玉牌一看，恰好不偏不正看到了雪芊蕁的名字。八年未見，也不知對方現在過的可好？

    “要我說，院裏那些老家夥就是偏心，雪芊蕁的名字居然被他們寫在了首位，不就是閣主的弟子嗎？也不考慮一下其他人的感受，比如天院第一人洛施華，雅院第一人仉督成業…道院第一人蒙翼…還有…”

    “坤院第一人哼哈。”聶天夕接過話來道：“要我說這些人都沒什麽，就你反應大。”

    哼哈白了她一眼：“去你的，你把我們坤院那些師兄都當成廢物了嗎？”

    “你的那些師兄不是都已經出師了嗎？”聶天夕笑著道。

    “誰說的，還有十七，十八師兄還未出師。”

    “哦，那他們可能打得過你？”聶天夕問道。

    哼哈搖搖頭：“不知道，沒打過。不過，師傅此次在我身上寄予的希望很高，讓我倍感壓力。”

    “有壓力是好事。”

    哼哈瞥了聶天夕一眼，道：“被你這麽一打岔都扯遠了，如今，內門弟子當中能對雪芊蕁造成威脅的，還真沒幾個人，剩下那些人，估計連她三招都接不下…”

    也不知為何，這些年哼哈總是拿雪芊蕁來做比較，雖然嘴上滿不在乎，可實際行動卻完全相反。

    “真沒想到她如今居然變得這麽強了！”

    “豈止是強那麽簡單，我看是恐怖還差不多，我聽師傅說，她如今已經準備衝擊至尊境了，大家同樣都是修煉，為何她的進步會如此之快？該不會因為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