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方吳氏的敬心堂出現在眼前，蘇溶月站在院子門口，不知道為什麽有些莫名的膽怯，距離心心念念的外祖母越近，心中的怯意就越濃，眼角似乎也有些熱意。

    她裝作若無其事般跨進院子高喊道“外祖母！”剛一出口就濕了臉頰。

    許久不見的外祖母就站在院子裏滿頭的華發絲毫沒有減弱老人的風華，反倒襯托的她愈發高貴雍容。

    方吳氏的身邊站著思婉、思嬌兩個孫女，和大兒媳陳氏。

    陳氏身材略矮，圓潤富態，眼冒精光的她瞧見蘇溶月的時候不動聲色的撇了下嘴角，並未上前搭話。

    麵容柔婉的粉衣少女是方府大小姐，方思婉，乃方二夫人所出。另一個略帶些靦腆的藍衣少女是方府二小姐，方思嬌，方三爺的女兒。

    方吳氏蒼老的眼睛已經凹陷，卻依舊深邃明亮，她一見到心心念念的外孫女急切地上前，喚著“我的月兒！我的月兒！真的是我的月兒！”

    那一聲聲溢滿慈愛的呼喚，在蘇溶月聽來如剝心般自責，或許自己應該多來陪外祖母的。她飛奔著跑到外祖母麵前，哽咽道“外祖母是我！我是您的月兒！”

    方吳氏愛憐的把外孫女摟在懷裏，她似乎生怕嚇到對方似的，語氣無比和藹的說“我的寶貝月兒真好。”話音未落，年近七十的她也抑製不住的淚如雨下。

    此時，在這一老一小的眼中隻看得到彼此，她們相擁在院子裏旁若無人的抱頭痛哭

    方大夫人隻低頭看自己腕上的鐲子，似在琢磨搭配什麽樣的衣服更好些。

    方二夫人輕輕歎息著擦去眼角溢出的淚，溫柔地拉住了女兒和侄女思嬌的手。

    同樣生母早逝的方思嬌見到和祖母抱頭痛哭的表妹心下不由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之感

    過了好一會，方吳氏才微微鬆開了外孫女，淚中帶笑道“小花貓不哭了，快隨我回屋說話。”她戲謔地看著俏生生的少女，麵上滿滿的都是慈愛。

    紓解了情緒的蘇溶月鼻子眼睛都紅紅的，乍然聽到外祖母叫她小花貓這個綽號，不由撲哧一笑，她還不及擦的鼻涕冒出了一個小小的鼻涕泡，那鼻涕泡在陽光下格外顯眼

    方思婉趁機上前取笑，“哈哈，表妹羞羞。”她的笑聲在原本沉悶的氛圍頓時輕快了幾分。

    方吳氏拿帕子輕柔的為蘇溶月擦去鼻涕泡，笑容可掬道“你們聽，嘭！沒了。”

    方思嬌頭一次見到祖母還有如此調皮的一麵，頗為新鮮的咯咯直笑。

    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麽的方大夫人聽到婆母的話也猜到了幾分，她嫌棄地皺了眉頭，真是低俗沒有教養，那小門小戶的蘇家果然教不出好孩子。

    蘇溶月也不害臊，她端莊的理了下衣袖便朝方大夫人福身見禮，“溶月給大舅母請安。”她的態度語氣皆十分恭敬，明顯比麵對蘇老夫人的時候還要恭謹許多。

    方大夫人淡淡一笑，客氣的說“外甥女快快免禮。”

    方吳氏麵上樂嗬嗬的，心裏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她招呼兩個孫女道“你們這三個丫頭湊在一起，老婆子又要熱鬧嘍。”

    蘇溶月又笑嘻嘻地跟兩個表姐互相見禮，大家才一起進了內堂。

    待眾人坐下，蘇溶月便拿出了給大家的禮物，她先遞給方吳氏一個錦盒道“外祖母，這是月兒送給您的頭麵。”

    方吳氏笑眯眯的接了過去，她故作驚訝的說“哎呀！可不得了，我的小月兒都能給我這老婆子禮物了，我可得好好瞧瞧。”

    方二夫人見婆母果然一見到惦記的外孫女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少說也得年輕了五歲那般，她笑眯眯的看著婆母，心裏也很高心，這活脫脫就是一個老頑童嘛。

    她湊上前去幫婆母打開盒子，一見到是一套華貴大氣的綠寶石頭麵，嘴裏便嘀咕著說“娘，您要是不喜歡，兒媳就替您笑納了。”

    方吳氏聞言立刻抱緊了盒子，嗔怒道“你這皮猴，休想騙我這老婆子！”

    眾人見老太太跟護食的小孩子似的，都開口湊趣兒。

    布置的清雅簡單的內堂裏，重現了許久沒有的歡聲笑語。

    待蘇溶月一一給眾人送了禮物，才嘿嘿傻笑著坐下外祖母身邊喝茶聊天，她送了每人一套精美華麗的頭麵，價值按照輩分依次遞增，在場的人除方大夫人外都驚喜的不得了，就連一向怯懦的思嬌都活潑了幾分，唯獨方大夫人心中的意難平更加濃烈

    方吳氏暗暗替外孫女心疼，這五個女眷，每人一套頭麵得花多少銀子啊！自己的那一套頭麵最貴，少說也得兩千兩銀子，兩個兒媳的每套少說也得一千五百兩，兩個孫女的每套也得在一千兩以上！還沒算那孩子帶來的人參靈芝、布匹之類的禮盒那滿滿一車至少也值數千兩！

    她輕笑間視線不經意的掃過眾人，最後定格在了沒有絲毫感謝之意的大兒媳身上，心中既酸澀又帶了些怒意

    方吳氏喝了一口茶，覺得怒氣緩了一些才慈愛的看著蘇溶月道“月兒這次可要多住些日子才好，院子你兩個舅母早就派人打掃好了。”

    蘇溶月嬌笑著說“月兒打算住半個月再回府去”方吳氏一聽就捏住她的臉蛋道“算你這小家夥還算有點良心。”

    方二夫人故意歎息一聲，“哎。這半個月我定是要失寵了，娘眼裏哪還有我呀。”還裝模作樣的摸了下眼角，

    方吳氏被逗的更加開懷，指著二兒媳道“瞧瞧你，在三個孩子麵前也不知道羞。”

    蘇溶月注意到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大舅母表情好似有些不耐，她微帶些討好意味的看向對方，乖巧的說“大舅母您和二舅母費心了。”

    見大舅母淡隻笑著頷首，並不言語。

    蘇溶月臉上依舊笑的甜美，若無其事的移開了視線，她對於大舅母的冷淡很是疑惑

    方二夫人早就反感了大嫂的做派，隻是礙於外甥女在場不便明說罷了，上一代那點連雞毛蒜皮都談不上的恩怨遷怒到一個孩子身上，這大嫂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拉著外甥女的手跟大家聊著街上聽來的趣事兒，屋內的氣氛很快又活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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