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入魔大師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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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如柳葉的細眉些微揚著,一雙本該冷淡如霜的眼睛此刻染上了一點溫柔的神色,紅豔的嘴唇也恰到好處的勾勒起來。梳了個最受當下女修喜歡的發髻,一支光澤明亮的飛雲簪斜入發髻之中,碧青色的束袖勁裝襯托得整個人明媚中透著幾分颯爽。
真是個清冷的美人啊,難怪能夠打動沈殷這株高嶺之花的心。阮軟下意識又去尋沈殷的臉,可青年端坐在一方垂了眼眸,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忽地他掀起了眼皮,淡淡的眸光望向了大殿門口,用著低沉的嗓音說了進入大殿後的第一句話:“在門口做什麽,還不進來?”
眾人的目光也隨著投向了大殿正門,就見一個小臉紅撲撲的姑娘扒著門框,伸長了脖子探出一顆小腦袋往殿中張望。水潤的杏眼睜得大大的,被發現偷看也沒驚慌,反倒不緊不慢走到大殿中央,衝著主位上的無妄行禮:“見過師尊。”
“小徒頑劣,還請大家不要見怪。”嘴上雖如此說,麵上卻一點也沒有責備的意思。無妄咳了兩聲,聲音算得上柔和:“你怎麽來了?”
阮軟在沈殷身邊找了個空座位坐下,笑著道:“久聞寧仙子的大名,一直也沒機會見麵。今兒得見,仙子果真出塵之姿,不負盛名。”
“阮仙子謬讚,寧姣受之有愧。”寧姣衝阮軟抱拳見了個禮,姿態不卑不亢。
從這姑娘一進門,寧姣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白淨的一張臉上杏眼尤為明亮,笑起來彎成月牙狀,像是漫天星辰灑落在裏頭,讓人挪不開眼。縱然身著素雅簡單的道袍,也遮掩不住發育姣好的身材,一舉一動帶著點小女兒的嬌憨,俏麗中不失靈動。
隻一眼,寧姣就知道這是個勾人的尤物。大概現在年紀尚小,還帶著幾分天真與稚氣。待將來徹底長開,也不知會是個怎樣的光景。興許修仙界不少男修會為其昳麗的容貌所傾倒。
注意到與自己隨行的小師弟挺直著發僵的身子,一雙眼睛都快黏到人家身上去了,寧姣生出了些微的不滿。
這小師弟是她師尊前兩年收的關門弟子,性子有些冷傲,與同宗門的人
來往甚少,平素最喜歡跟在她身後“師姐,師姐”地叫。然而現在注意力卻被旁人奪了去,連她跟前的茶盞空了也未曾主動地幫她添水。
“小師弟。”寧姣壓低聲音喚了一句,終於將身旁這人的魂兒喚了回來。
孟寂回過神望了望自己的師姐,察覺到自己失了態,臉上頓時就紅了起來。默不作聲幫寧姣添了茶,抱歉道:“不好意思,師姐。我剛才走神了。”
對麵坐著那姑娘是真的好看,尤其那雙澄澈的眼睛瀲灩著波光,他在歸一宗就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師姐雖然也很漂亮,但無端讓人生出距離感。不似那個姑娘,一眼就讓人覺得很親近。
寧姣抿了抿唇。知道那是無妄真人的小弟子,那個修煉好幾年才到練氣期的女修後,她心中生出的些許不平又都散了。
容貌再出眾又有何用,若是修為上不去,終究還是有老去的那一天。何況修仙界向來以強者為尊,隻擁有過於招搖的相貌,卻不具有與之匹配的實力,要麽靠著依附另一個強者來保護自己,否則便隻有任人染指的命。
想到這一層,寧姣看著阮軟的眼神又多了一點的同情。
時不時瞄一眼女主的阮軟當然發現了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隻是還不待她細看,那道視線已經撤了回去。
阮軟也不在意,指甲輕輕地在椅子把手上來回刮擦,一個不注意就將表層的裝飾摳掉了一小塊。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險些被她摳禿了的椅子把手,阮軟先是怔愣了片刻,隨即若無其事將那塊搖搖欲墜的裝飾摁了回去。施了個小小的障眼法,再悄悄地將手縮了回來,規矩地垂擺於自己的兩膝之間。
一聲輕笑在耳邊響起,阮軟不用側頭也知道就在身旁的沈殷看見了全部的過程,此時正在嘲笑自己。她忍無可忍瞪了回去,那家夥又正襟危坐,用隻他倆能夠聽到的密音傳話。
“小師妹,這把椅子三百靈石。過後別忘了補齊靈石上交,損壞宗門的東西是需要賠償的。”
“”阮軟瞬間就蔫了。
三百靈石可是她一個月的月錢啊!她還想著這個月省吃儉用,用省下來的靈石去買吉祥閣最新出的裙衫呢。現在漂亮的小裙子沒了
,阮軟懊悔得要死,就不該手癢的。
接下來大殿中說的話,阮軟一句沒聽進去,始終沉浸在小裙子飛走的悲傷情緒中。見大夥兒商談完起身往外走,她也跟在沈殷身後慢吞吞走出殿門。
哪知沈殷突然停了腳步,阮軟心不在焉間一頭撞在了他堅硬的後背上,鼻尖登時就紅了。捂著自己被撞得生疼的鼻子,漂亮的杏眼泛起了水光,甕聲甕氣又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大師兄!”
抬頭對上一雙深如寒潭的眼睛,阮軟頃刻間軟了聲音,將即將脫口而出的那句質問的話咽了回去,能屈能伸道:“我,我沒事,大師兄不用介懷。”
薄唇微勾,沈殷望見少女仿佛燃著一簇火苗的眼中,態度雲淡風輕:“嗯,我不介懷。”
阮軟:“”
四隻眼睛對視良久,阮軟敗下陣來,往旁邊退了一步欲走,被一隻修長的手攔了下來。她麵無表情望著沈殷,而青年似乎極盡包容,擠了一個淺顯的笑:“過兩天便要下山,你好生收拾一下。”
“下什麽山?”阮軟神情錯愕,連鼻子都顧不得捂了。
聽了這話,沈殷臉上的笑意收斂,皺著眉冷了聲音:“你又不想去秘境了?”
“想去想去。”一見男人的臉色不對,阮軟求生欲極強,連聲回答:“可秘境不是一個月後才會開啟麽,現在時候尚早,下山做什麽?”
“看來在大殿中,你是一點話都沒聽進去。”沈殷撣了下自己的袖子,麵上對阮軟的嫌棄盡顯。
歸一宗當然不會無緣無故派來兩個看重的弟子。他們此行乃是為了商討與靈雲門在北海秘境中聯手的事,尋得的寶物兩派各分一半。
修仙界當今幾個大宗門中,就屬歸一宗與靈雲門門徒最多,對靈寶的需求自然也最大。尤其北海秘境凶險,若是兩大宗門能夠聯手,不僅對前去曆練的弟子安全多了層保障,也能更多的尋獲靈物。靈雲門沒有拒絕的理由。
至於提前了一個月就下山,歸一宗這邊是說前往北海的路途不太平,沿路居住的百姓受妖邪侵害已久。此趟前去,也正當解救當地百姓於水火。
可了解事情始末後的阮軟卻曉得此舉醉翁之意不在酒。沈殷向來被稱為修仙
界最有天賦的弟子,特別是以二十歲的年紀破丹邁入元嬰境後更是受人敬仰。畢竟年輕一輩中除了沈殷,修為最高的也才不過金丹。而其他修到元嬰境的修士大多一百來歲,年輕又俊美的沈殷仿若鶴立雞群,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這樣一個未來指不定能成為修仙界定海神針的年輕人總是遭人惦記的,歸一宗便是其中一個。
他們門派的掌派大師姐寧姣修煉天賦高,二十七歲已經是金丹期修士,可比起沈殷還是差了些的。寧姣眼界高,放眼修仙界年輕一輩中,能夠被她看入眼的也隻有沈殷。歸一宗的掌門,也是寧姣的師尊對此沒覺得有何不妥,甚至是樂見其成的。
若歸一宗與靈雲門聯姻的話,對歸一宗未來的發展壯大也是有利的。特別是他也很看好沈殷,自己的徒兒如此優秀,也隻有同樣優秀的沈殷才能與之相配。
打著這個主意,歸一宗才讓寧姣親自上靈雲山,為的就是給兩人製造一些相處的時機。提出提前一個月下山也是如此。
看透了歸一宗牽紅線的打算,阮軟並不想橫插一腳。她的目標在秘境之中,對於與女主朝夕相處培養感情的事兒不感興趣。
奈何沈殷非得要她同行,甚至還冷冰冰地威脅:“不想去?那秘境也別去了。”
於是阮軟還是麻溜地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裹,在他們準備下山那日,圓潤地滾到了山門口等著。
見到候在山門前的阮軟,寧姣起初是意外。在得知她要同行後,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山下多伏危機,以阮仙子練氣期的修為,跟著我們下山去誅邪不大合適。”
阮軟讚同地點了點頭,觸及男人輕飄飄投過來的視線時縮了縮脖子,將自己站成了一座冰雕。
“有何不可?小師妹有我護著,何方妖邪敢傷她分毫?”沈殷從容地答了句,連回話的餘地都沒留,繼續道:“若寧仙子覺得不妥,自可先行離去。”
阮軟在一邊聽得目瞪口呆。呆滯的目光掃了一眼寧姣,發現她那張白皙的臉上浮起了紅雲,隱有慍怒之意。
高潔地抬了抬下巴,寧姣穩住情緒,對著身邊跟隨的小師弟孟寂道:“既如此,小師弟也隨我們
一道前往北海。路上多增長些見聞,早日結丹。”
說著還朝阮軟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而後拂袖離去。
那意味深長的一眼阮軟細細品了品,也沒得出個所以然。不過她清楚的是,寧姣大概對她生了不滿。
“愣著做什麽?還不跟上。”沈殷經過她身邊時丟下這句話。
原先計劃的兩人行,演變成了現在的四人同行。沉默著跟在沈殷後邊走的阮軟想不明白哪裏出了問題。
沈殷這哪有半分麵對心上人的樣子。
七歲被領進靈雲門,此前生活在凡塵界。沈殷七歲之前的日子過得並不好,受人欺淩,時常食不果腹。
那時十三四歲的寧姣已經是歸一宗人人豔羨的掌派小師姐,下山曆練時恰巧碰到了被人摁在地上拳打腳踢的沈殷。她心生憐憫,順手趕跑了那些欺侮他的人。
對寧姣來說隻是舉手之勞,可沈殷卻一直深深記在心裏。後來在修仙界再次遇到寧姣,他才知道當初出手幫他的人是歸一宗的大師姐,驚豔絕絕的修煉天才,從此情愫暗生。
這才是女主寧姣與沈殷的正確打開方式啊,劇本怎麽說變就變了呢?難道表麵風光霽月的沈殷還會玩欲擒故縱那一套?
想不明白,阮軟幹脆也不想了,悶聲跟在幾人身後走。穿過長長的山岩,不過一兩天的腳程便到了一座較為繁華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