氪金小甜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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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主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長的微胖,但啤酒肚挺明顯。由於操心的太多,兩鬢添了點白。

    他是負責到隔壁考場監考的。另外一個老師抱著試卷已經過去了,而他在走廊看到個眼熟的背影,就湊到跟前瞧了瞧。

    看清是沈殷後,本想跟這學生閑聊幾句,問下考試準備得怎麽樣的。結果一眼瞅見了手機畫麵中在表演吃飯的紙片人。

    劉聰自己一把年紀的人了,哪裏會懂什麽叫做紙片人,還是聽他那個正在上初中的女兒說的。小姑娘家家的也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在網上氪金養紙片人,親昵地稱呼其為“女鵝”。

    雖然一點都無法理解這種行為的樂趣在何處,但他還是尊重自己女兒的。在遊戲中充值給紙片人買東西的錢都是那孩子的零花錢,每次花的錢也不多。知道節製,又能夠從中體會到快樂,他沒有理由過多地去幹涉。

    原以為那種紙片人遊戲是小女生才會喜歡的東西,今兒他就在自己學生的手機上瞧見了。關鍵這人還是沈殷,簡直不可思議。

    對沈殷最深的印象,應該是在中考成績出來後。當時注意到這個高分的苗子,盛風的領導是萬分欣喜的。

    他們確信以盛風中學的名氣,這少年鐵定不會選擇其他學校。因而沒有特意去聯係過他,而是將其入學後的事宜都安排好了。包括把他分到劉聰的班級,讓劉聰多費點心帶一下。

    多年來一直教著火箭班,劉聰是個師德與才學都過硬的老教師。從領導透露出的口風中得知即將有這樣一個好苗子分給自己帶,當時他是高興得一晚上沒睡著。

    對優生、差生在學習上一視同仁,可這不妨礙他喜歡成績優異的孩子,尤其他還想得更加長遠。

    每年高考的本市第一都出在盛風中學,這幾乎沒什麽疑問。但做教師的,誰不希望自己帶的學生中能夠出那麽幾個省高考狀元?這不僅是榮譽的問題,也是一種極大的成就感。

    可惜的是連續七八年了,高考狀元從未落在a市過,文理科都沒有。這好不容易見到一個看著有那麽一點狀元潛質的學生,劉聰當然興奮不已。要是好好培養的話,就算拿不到省狀元,在高考中的表現也不會差的。

    盛風中學的領導與老師都做好準備了,突然得知沈殷被三中挖走了。這如同當頭棒喝,領導層都意識到是他們膨脹了,導致被挖了牆角。

    從那後,每年中考湧現了什麽好苗子,負責招生的老師把腿跑斷了也得把盛風的重視傳達到。好多家長與學生都說盛風中學越辦越好了,招生這塊做得很周到。負責招生的老師麵上笑著,實則內心流下了寬麵條般的眼淚。

    為與沈殷沒有師徒的緣分惋惜了一陣,劉聰感歎許久也就放下了。誰能想到都升入高三了,這少年忽然轉學到盛風了呢?

    前兩年本市中學的學術交流會上,劉聰就經常聽到三中的老師對沈殷明著擔憂、實炫耀個不停。說是前兒剛拿了個作文比賽全國性的大獎,後腳又取得了省級英語演講比賽青少年組的冠軍,還參加了什麽風采之星的辯論賽。

    高中的課業那麽繁忙,這孩子跟個陀螺似的不停歇,身體累壞了怎麽辦?

    參加交流會的老師扯了扯嘴角,轉移話題問起了成績。

    一問到學習成績怎麽樣,三中的老師笑容明顯擴大了。謙虛地擺了擺手,說就那樣。差幾分才拿到滿分呢,還得更努力才行。

    “”

    交流會上的場麵還曆曆在目,轉眼沈殷就成了自己的學生,劉聰想想還覺得有點不真實。

    他對沈殷自然是寄予厚望的,又擔心這少年轉到盛風中學的時間不久,還不適應新老師的授課方式與教學習慣,進而影響了自己的考試發揮。

    可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在開考前還有閑心玩紙片人遊戲的,不是胸有成竹的學霸,就是鹹魚躺的學渣。他更傾向於沈殷是前者。

    鄭重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劉聰滿臉慈愛,鼓勵道:“好好考,老師相信你。”

    不曉得班主任對自己如此看重,沈殷含蓄地點了點頭。

    仿佛剛才兩人雙目對視的尷尬都不複存在了般,在班主任老師的目送下,少年這才拎著書包跨進考場。

    這次月考盛風的老師是刻意將題出得難了些,拿到卷子那刻沈殷就感覺出來了。將以往學過的內容與新知識糅合在一起,考察得很全麵。

    不過這難度對沈殷來說並不算什麽,他平日做練習用的金考卷比這難了不止一倍。在同考場的考生還在仔細審題時,沈殷略微思索開始下筆了。在大家咬著筆杆奮戰填空題最後一道超綱題時,沈殷剛好在答題紙上寫下最後一個數字。

    花了十五分鍾從頭至尾檢查一遍,他就起身交卷了。迎著兩位監考老師詫異的目光與同考場學生懷疑人生的眼神,背著包施施然走出了教室。

    不想又在走廊碰到了上完廁所,正匆匆往考場趕回的班主任老師。兩人的眸光一接觸,劉聰神情困惑。

    掃了掃少年肩上背著的包,這個中年男人臉上的表情又變得有些複雜。良久歎了口氣,安慰道:“沒事。你這剛來還不熟悉盛風老師的教學風格,等適應了,下次會考好的。”

    上午的語文劉聰不知道情況,但下午的數學是高三年級數學組的組長童老師出的題。這位老師一向對學生要求嚴格,凡出自他手的試卷,能夠考上120分,都算得上在數學上開竅了的。上130分的,就往常的情況來看寥寥無幾,五個手指頭都數的過來。

    這次月考出卷子前,老師們都在討論要不要把試卷的難度調低一些。畢竟是升入高三的第一場考試,怕難度太高考出來的成績不理想,會打擊到學生的學習熱情。

    別的科目自有考量,就數學這科而言,童組長是主張往難了出。為的是給高三學生敲個警鍾,不要覺得高考會比這簡單多少。讓他們時刻保持上進心,不要驕傲自滿導致止步不前。

    這話其他數學老師也讚同,於是“難”的基調就這樣定了下來。出完題後,那卷子童老師誰都沒給看,直接拿去複印了。就連劉聰也是今天監考時,在考場上與學生們一起拿到的試卷。

    作為一名數學老師,劉聰當然看得出這卷子是出題人精心設計過的。別看有些題很簡單,實則埋著坑呢,稍不注意就中陷阱了。

    而整張卷子出得最出彩的,要屬解答題最後一道大題。所需要用到的知識點沒有一個是超綱的,可解題的每個步驟都環環相扣,分外考驗學生的綜合運用能力。

    若將難度劃為五顆星的話,這張卷子的整體難度可以評到四顆星了。劉聰想了想年級中數學還不錯的那些學生,估摸著這回要摔個跟頭。要上130分,很難。

    就是這樣一場在老師眼中都算比較難的考試,沈殷居然開考四十分鍾就出來了。這很難讓人信服他是將卷子做完了才出來的,最可能的解釋就是答題卡上有很多空著的地方。

    本是不太讚成學生提前交卷的,又適逢沈殷轉學過來沒多久的特殊情況,班主任老師還是沒有說出批評的話,安慰兩句也就算了。

    “下一科目不要那麽早就交卷了。多看看題,萬一就有靈感了呢?”劉聰婉言勸了兩句。

    沈殷神色疑惑,他覺得班主任好像誤會了什麽。想開口解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淡淡地回了聲“好的”。

    遵從班主任的教導,在接下來的英語與理綜兩門考試中,沈殷刻意等到開考一個小時後才交的卷。他覺得這是自己最大的容忍了,但看在別人眼裏卻是滿滿的震驚。

    月考考完,緊跟著就是周末了。在陸然家裏借住後,每逢周末空閑時間,沈殷都會拖著想要打遊戲的陸然到陸父陸母開的小超市幫著卸貨、整理貨架之類的,有時生意忙也會幫著結賬收錢。

    有了兩個年輕人的幫忙,陸父陸母就輕鬆多了。笑嗬嗬地誇他們做事手腳麻利,也叮囑兩個孩子不要因為想幫他們減輕負擔就誤了學習。無論什麽時候,學習都是最重要的。

    耳朵都快聽出繭子的陸然擺擺手,表示知道了。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又討了陸母一頓無情的罵。他掏了掏耳朵,一溜煙跑到小超市後排幫著沈殷點貨去了。

    “我媽老愛那麽嘮叨,沈哥,你聽著就不會覺得厭煩嗎?”陸然身子蹲下,嘴上還在嘀嘀咕咕的。

    沈殷點貨完畢,將下次需要采購的物品及數量記在小本子上,這才抽空無奈道:“阿姨都是為了你好。”

    陸母對陸然那種無微不至,但分寸又把握得恰到好處的關懷是沈殷渴望卻求不來的。偏生陸然恃寵生驕,還覺得不耐煩。

    本來想埋怨兩句的,見他沈哥都這麽說了,陸然也不糾結,轉而換了個新話題,主動提起了月考的事:“這次月考我感覺自己考得還不錯來著。”

    “拿到卷子後,居然下筆有思路了。就算是不會的題,也能按著套路寫一點,得一些步驟分。沈哥,你怎麽樣啊?”

    在陸然心中是覺得沈殷肯定沒問題的。反正是閑聊,也就隨口問了句。

    豈料沈殷還沒回答,高跟鞋踩在地上嗒嗒的聲音由遠及近,最終在他們跟前停下。

    頭頂遮了一片陰影,陸然站起身望了一眼。喉頭一梗,又看了看麵色淡淡的沈殷,張嘴打了個招呼:“阿姨好。”

    來的人是沈殷的母親李嵐。

    乍看之下,陸然還沒認出是誰。瞧著那眉眼間的熟悉感,他才恍然,那不就是沈母嗎?

    也不怪陸然認不出。現在的李嵐除了長相上沒怎麽變,身上已經尋不到半點以前的影子了。穿著名牌服飾,拎著名牌包,臉上的粉塗抹了厚厚的一層,顯得煞白煞白的。身上一股子香水味,濃得有些熏人。

    見李嵐臉色不太好,想說話又一直礙於有旁人在場。陸然看懂了眼色,打了個招呼後,自己就到前台幫著陸母收錢去了。

    “我當你硬氣地搬出來是有了什麽好去處,現在竟然在一個小超市當幫工?還真是有出息呀!”李嵐挑剔地環視一圈,臉上的譏諷更甚。

    這趟她是瞞著傅家的人出來的。傅清融對沈殷的成見很深,因而也不允許她私下聯係。可這到底是自己的兒子,怎麽能說斷就斷?

    來的路上她是打定主意好好勸沈殷的,可一看到少年波瀾不驚的眼神,她就控製不住惱怒。因為那雙幽潭似的眼睛澄澈、冷漠,仿佛能折射出她身為人母的不稱職與失敗。被那樣一雙眼睛注視著,她無所遁形,狼狽卻又心生怨念。

    “等會兒跟我回去,跟你傅叔叔磕頭說你做錯了,請求他原諒你。”李嵐說話口吻強硬起來,嫌棄道:“瞧瞧你現在過的什麽日子?就這樣的生活條件,你拿什麽來安心學習?”

    而且剛才那個男孩子李嵐記得,初中就跟沈殷一個班的,成績差得很。跟這樣不思進取的學渣混在一起,他考得上好大學就怪了。

    “還有你那個朋友。”少年悶不吭聲,李嵐就越說越有底氣。

    可她後半句貶損的話還未脫口,就被沈殷陰冷的目光憋了回去。自己在剛才那刻居然感到了一絲的害怕,李嵐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這兒子的性情真是愈加陰晴不定,令人捉摸不透了。

    兩相僵持下,李嵐不想空手而歸,不得已放軟了態度:“傅家有錢有勢,你做什麽一定要離開呢?何況,你就忍心讓我一個人待在那個陌生的家裏嗎?”

    都說養兒防老。縱然現在重新組建家庭了,李嵐還是信奉這句話的。就算她對繼子繼女掏心掏肺,忽視了自己的親兒子。可將來老了,她還是指著沈殷給自己養老的。

    打感情牌,是她威逼利誘後的無奈之舉了。

    “不好意思。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並沒有去傅家的打算。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沈殷輕啟薄唇,語氣冷淡:“若是沒有其他事,你可以離開了。”

    “你!”李嵐上前兩步,氣急了又想掄起手打人。可這次她的巴掌沒落下,就被人捏了手腕甩到一邊。

    超市挺小的,再加上李嵐鬧出的動靜挺大,在收銀台的陸母與陸然將那些不要臉的話一字一句都聽到了耳朵裏。

    陸母活到這把年紀,什麽奇葩的人沒見過。除了厭惡地皺起眉,也沒表現出太大的情緒。反倒是陸然被驚得目瞪口呆,手上一抖,新開的一瓶水瞬間灑了他滿腳。

    他一直覺得自己老媽成天嘮嘮叨叨的就夠惹人煩的,沒想到這沈母更讓他大開眼界。從未遇見過恐怖如斯的家長,這真的是親媽能夠說出來的話嗎?陸然呆滯了。

    注意力被吸引過去的陸母原先是沒打算插手別人家事的。但李嵐說話太過分了,無視孩子的意願,還想動手打人。

    暴脾氣的陸母這可忍不住了。幾個大跨步過去,捏著李嵐的手腕就往旁邊甩開,連敷衍都難得裝一下,直接硬邦邦道:“抱歉啊,我這手老是不聽使喚。”

    陸母平常忙上忙下搬東西,手勁比一般的女性要大些。那一甩直接將李嵐甩到了貨架邊,後腰硌在了邊角凸出來的那塊上,頓時疼得臉都扭曲了。

    好不容易站穩了,李嵐揉著被硌得生疼的腰部,咬牙切齒就想罵陸母。但包裏的電話響個不停,她摸出來看了下,是傅清融打的。

    不能讓老傅知道自己偷偷摸摸出來找過沈殷,否則她一定會被數落一頓的。對著陸母啐了口,李嵐踩著高跟鞋很快出了小超市的門。深吸口氣揚起一抹笑,將電話接通:“老傅,我在外麵買菜,馬上就回來。”

    目送李嵐這個不速之客走遠了,沈殷臉上的冰霜消了些,真誠對陸母道:“謝謝您。”

    “嗐,這有什麽。”陸母笑了下,寬慰道:“高三可是關鍵時期,你心頭別擱太多事兒。有什麽難處盡管跟叔叔阿姨說,要是心裏不舒坦了,跟陸然聊聊也行。反正啊,別憋屈了自己。”

    看著少年白淨的臉,陸母心裏感歎。也不知道他那個媽是怎麽想的,放著這麽個好孩子不要,一心要拿熱臉去貼傅家人的冷屁股。

    跳廣場舞時,就聽那些小姐妹聊過有錢人圈子裏那些事,傅家被提及得尤其多。說傅總就是個花花腸子多的,亡妻在的時候對她不屑一顧。人死了,反倒立起了深情的人設。

    據說那女人是自殺死的,緣由是受不了自己丈夫極強的掌控欲和家暴的傾向。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就像目睹過似的。

    至於傅家少爺與小姐,聽說也不是個好相處的性子。那傅家小姐在初中時還帶頭欺負同學,將人家小姑娘逼得都退學了。

    那家的家長上學校鬧過一陣,後來不了了之了。據小道消息說是私下收了傅家一筆挺大的金額,帶著一家子到了另一個城市生活。

    這樣一個在外風評並不怎麽好的有錢人家,陸母是不相信李嵐嫁過去能獲得幸福的。可這是人家自己的選擇,她也不好指手畫腳。就是可憐了沈殷這孩子,被親生母親這樣對待,心裏得多難受啊。

    光顧小超市的人多了起來,陸母無聲歎口氣,去收銀台坐鎮了。

    而在一邊躊躇了許久的陸然糾結了半晌,還是磨磨蹭蹭向貨架後排走去。沈哥剛遭遇了那樣的事,還被他瞧見了,陸然原本怕自己現在過去會讓氛圍變得尷尬。

    可瞧著他沈哥低頭看手機那落寞的模樣,又覺得自己作為兄弟,此時不陪在身邊太不仗義了。於是給自己打了氣後,他腳底生風地就走了過去。

    “沈”剛發出個字音,陸然的視線落在少年的手機屏幕上,後麵個字卡在嗓子眼出不來了。

    可去他媽的落寞。走到跟前,他才發現少年雙肩抖動不是難過使然,而是玩紙片人遊戲笑的!

    陸然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心中的震驚都快淹沒成海洋了。他那麽高大威武、冷若冰霜的沈哥居然在玩這種娘們唧唧的遊戲!

    倒不是他對戀愛養成遊戲有什麽偏見,隻是身邊玩這個的基本都是女孩子,沒聽說哪個大男生會玩這種的。沈殷倒是給他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讓他看得一愣一愣的。

    如果沒瞧錯的話,剛才他過來的那會兒,他沈哥正在跟遊戲中的紙片人在一個玫瑰花園裏打羽毛球?麵上那蕩漾的笑,是由於紙片人老是接不到球在跟他置氣??

    這回沒插上耳機,陸然很確定自己聽到了從手機裏傳來的一聲“不玩了”。那嗓音軟軟糯糯的,很是悅耳,一聽就知道是個漂亮女孩兒。

    好家夥,聲控的陸然立馬就被征服了。腆著臉湊到少年的跟前,麵上笑成了一朵菊花:“沈哥,你在玩什麽遊戲,借我抄抄唄?”

    被打擾到的沈殷將手機收了起來,嗬嗬笑了下:“沒門。”

    “?”沒想到問個遊戲名也會被拒絕,陸然小小地鬱悶了下。背過身自己點開手機的應用市場,人氣最高的養成遊戲,連著下載了好幾個。

    一個一個地玩下來,就不信找不到。陸然挺起胸脯,深深地為自己的才智感到驕傲。

    任由他去折騰,沈殷沒管。重新回到遊戲界麵,發現打羽毛球累著了的小少女靠在花園裏的秋千架上睡著了。

    少年啞然失笑,將臥室的小被子拖了過來,蓋在小人兒的身上。靜靜盯著這個溫馨的畫麵看了許久,他心中湧起的波瀾也逐漸平複。

    不知從何時起,隻要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他都會習慣性地打開這個遊戲,跟小人兒玩一會兒。就算是看著她窩在床上睡覺,內心都會覺得很寧靜。

    這是種奇怪又不可思議的感覺。明明隻是個被設定出來的紙片人,他卻慢慢地把她視為真人,甚至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她是他心底的小秘密,也是他的人間理想。

    月考後的這個周末對學生來說是放鬆的,但盛風中學高三的老師卻是加班加點地批改試卷,力求在周一那天能夠統計出總的成績。

    周日的夜色已深,屋子裏亮著一盞台燈。剛改完手頭一疊數學卷子的劉聰伸了個懶腰,起身給自己泡了杯枸杞水。

    妻子早就睡著了,因而他將手機調成的靜音,沒看到數學組微信群裏刷屏的信息。隻在臨睡前瞄了一眼手機,立刻驚得從床頭坐起,手速是從未有過的快。

    二班老劉:

    拉牛車的童師傅:

    想中彩票的三班老馬:

    八班老李:

    麵對著一連串的恭喜,劉聰滿臉都是茫然。在他批改到的幾摞卷子中,得分在90到110的比較多,偶爾蹦出個120+的,那都是極其少數。

    上午還跟別的數學老師問了下,好像大家的情況都差不多。現在突然整出個滿分,還是在他自己的班上。劉聰這小心髒砰砰跳個不停,怎麽想都覺得在做夢。

    他班上數學成績最好的就是季楓了。但以季楓平常的表現來看,考到130分興許沒問題。若說是滿分,未免太超常發揮。可除了季楓,他班上也沒別的學生有這個實力了。

    在床上呆坐了十幾分鍾,他推了推身旁睡得正香的妻子,急切道:“快,你快掐我一下。”

    “”大半夜被吵醒本來情緒就不佳,猛地又聽到這個奇葩的要求。平日溫柔賢淑的女人默了默,伸出手在丈夫的大腿上擰了下。

    “嘶。”劉聰疼得齜牙,待緩過勁兒了,又笑成了個傻子。

    受虐還笑得出來,他妻子還以為丈夫得了什麽毛病,一連緊張了好幾天。在細致觀察下,又沒發現問題,這才放下心來。

    令人期待的周一總算是到了。知道盛風中學的老師周一出分的習慣,覺得自己考得不錯的學生,早自習一下課就往教師辦公室跑。想在試卷下發前,先一步看到分數。

    二班是理科火箭班,去的人就更多了。教室裏頃刻間就剩了一半的學生,有啃麵包的,也有埋頭背英語單詞的,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

    前些天看不慣沈殷的那個小個子男生率先出聲,打破了教室裏的靜謐:“沈殷,你不是在三中很牛嗎?現在成績出來了,怎麽不去看看?該不會沒考及格,沒臉見老師?”

    這話回響在教室裏,將其餘同學的目光都抓了過來。小個子男生還挺得意,貶損沈殷的同時,還不忘吹捧傅澤:“咱們學校有些女生吹噓說你比傅哥厲害。可傅哥每回考試都年級前十的,你能嗎?”

    被吹捧的傅澤嗤了聲,眼神極盡蔑視:“什麽玩意兒也拿來跟我比?”

    兩人像是說相聲那般一唱一和的,教室裏的同學都有些聽不下去了。他們不曉得沈殷是不是真的如傳言中那樣厲害,可也聽不慣傅澤高高在上的語氣。

    就算家裏有錢,也不能這樣欺負同班同學啊。

    在那些學生想為沈殷鳴不平的時候,一大群去辦公室看成績的人風風火火回來了。個個神情呆滯、惶然,還帶著那麽點懷疑人生的意味。

    “怎麽這副表情,難道都沒考好?”

    衝在最前頭的那人聽到這個問題搖了搖頭,走到默不作聲的沈殷跟前站定。撓了撓頭,說道:“數學這科你考得非常好,絕對是年級第一名。恭喜你!”

    相比其他人或驚訝、或不敢相信的神情,沈殷淡定地抿唇笑了下:“謝謝。”

    不驕不躁,也沒有露出很高興的樣子,仿佛早在預料之中。

    “這怎麽可能?”傅澤第一個出聲質疑,追問道:“所有學生的分數都統計出來了嗎?若沒有的話,怎麽就能肯定他數學考了第一?”

    被問到的那學生神色古怪地覷了情緒激動的傅澤一眼,攤了攤手:“就算別人考得再好,沈殷也是明明白白的第一呀。”

    說話的男生故意停頓了下,吊足了大家的胃口,這才幽幽接著道:“人家考了150分。”

    “”

    “噗,這分數確實不是什麽玩意兒都能拿來做比的。你說是,傅澤?”打臉來得太快,季楓都要笑死了。

    臉上火辣辣的傅澤剜了他一眼,一腳踢開跟前的椅子,匆忙走出教室,活像身後有惡犬在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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