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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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大郎被刮了一巴掌,臉色也難看起來,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朝衛五娘說道,“阿嫵,你冷靜一點,這要鬧出去憑白給人笑話。”

    衛五娘聽這話很想笑,隻是她的臉實在繃得太緊,完全笑不出來。

    給人笑話算什麽?

    她衛五娘現在就是個天大的笑話,還用人家來笑?

    她特麽寧願一輩子嫁不出去當老姑婆被人笑死也不想嫁給一個和閨中好友偷情的渣男。

    “阿嫵,二娘她願意進門當個貴妾,肯定得給你下跪敬茶,有些事不過提前了一點,你沒必要生那麽大氣,看你這醋勁,我要是多納幾個小娘子,你還不得翻了天?”寧大郎皺了皺眉頭,耐心地對衛五娘道。

    衛五娘麵無表情,心中冷笑,這隻是家裏多口人,多雙筷子,多個人給她端茶倒水的事嗎?

    要是今天是你寧大郎看到我和別的男人在床上滾床單,你能不能大方地接受我說的:哦,他以後也就隨便服侍一下,不會阻礙你的地位,你還是正房夫君。

    怕是連忍都不能忍!

    衛五娘覺得她受夠了!

    憑什麽男人就能三妻四妾,憑什麽寧大郎隨便睡了她的姐妹,還能一臉從容地和她說,她的姐妹會進門做小,反正以後有的是小妾,也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大吵大鬧。

    她衛五娘都沒嫌一個男人太少,他寧大郎憑什麽覺得院子太空?!

    去他娘的世道!

    女人就得賢良淑德,就得舉案齊眉,就得溫柔大方,不管男人想睡幾個都得笑著接受,甚至還親手安排是嗎?

    衛五娘接受不了,她發現她根本沒法接受。

    此時此刻,她才發現,男人就跟月事帶一樣,隻能自己用,要是別人拿去用了,她嫌髒!

    髒了的東西還能不動聲色地自己繼續用下去嗎?

    不能。

    堅決不能。

    衛五娘覺得自己做得實在太好了,也不過甩了一巴掌,吼了兩句,完全沒變成潑婦的樣子。

    在渣男賤女麵前麵目猙獰,哭哭鬧鬧,打打殺殺什麽的,實在太不體麵了。

    他們不值得她掉一滴眼淚,壞一點妝容,犯一點脾氣。

    沒錯,寧大郎說得對,冷靜一點。

    月事帶被人偷去用了還能怎樣?

    把那人罵的狗血淋頭,就算把月事帶還回來她就能安心了嗎?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無數。

    她衛五娘要什麽年輕美貌的郎君沒有,犯得著和別人共用一個?

    就憑他是京城八大公子?

    她衛五娘還是京城四美呢!

    衛五娘方才發作時,寧大郎覺得她過分,如今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絲表情都沒有,他又覺得不安。

    “阿嫵,你有什麽不滿——”寧大郎打算再開解開解她,好吧,一般小娘子見到夫君和好友睡在一塊大概都是很不好受的。

    他理解,他也不過是犯了點小錯,不該在正房鬧了起來,還不是羅二娘勾著他。

    他從小就喜歡阿嫵,後來又如願娶了阿嫵,年紀輕輕成了探花郎,可謂科舉美人雙豐收,春風得意馬蹄疾,羨煞京城貴公子。

    以前和阿嫵說的“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話也都是真心的,他一開始覺得有阿嫵就夠了,然而,也許是日子太過舒坦,太過如意,太過平靜,所以在羅二娘私下給他寫信時,他覺得紋絲不動的心池像是注入了一股活水。

    羅二娘和他瞞著阿嫵來往,剛開始隻是通通書信,繼而偶爾碰碰麵,後來就滾到一塊去了。

    所有這一切阿嫵都不知情,她一如往常地招呼小姐們來花園裏賞花喝茶聊天,有時羅二娘借口如廁更衣之類的離開眾人,在暗處碰見寧大郎,他們也會親熱一番。

    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不止羅二娘深諳這個道理,時不時吊著寧大郎,寧大郎亦深陷其中,迷戀不已。

    像是今天,阿嫵和小姐妹們要去金葉寺遊玩,羅二娘悄悄來找他,突然提議,要不他們在正房來一回。

    就在他和阿嫵平時躺著的床上,和阿嫵最好的朋友睡在一起,這種驚險刺激的念頭,光是想想就讓寧大郎無比亢奮,於是他和羅二娘來了一遍又一遍,簡直欲罷不能。

    其實,衛五娘推門而入那一瞬間,寧大郎有所察覺,猜到可能是阿嫵回來了,隻是被阿嫵撞見這種事,卻讓他更為興奮。

    寧大郎不和她提納妾,卻和她好友滾在一起,衛五娘何等聰慧,看到這一幕就明白他在想些什麽。

    無非是人性該死的矛盾,總是在安全感和不安全感之間搖擺。

    要是日子過得動蕩不安,或者處處不如意,寧大郎不會產生這樣的念頭,他隻會忙於追求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可是日子實在過得太美滿太平靜,過於安全了,他便開始追逐不安全感。

    還有什麽比和妻子的好友偷情更驚險更刺激更不安全?

    一麵害怕妻子發現,一麵又期待妻子發現,在搖搖欲墜之間,過足了癮。

    衛五娘敢說,羅二娘要是真進了寧大郎的後院,當了妾侍,寧大郎對她的興趣能下降一大半。

    寧大郎要是隻缺女人尋歡作樂,他大可以去青樓,也可以一個個往家裏後院塞人。

    從被衛五娘抓現行到現在,他沒有看羅二娘一眼就知道,他在意的根本不是羅二娘這個人,他隻是享受這個人帶給他的新鮮刺激愉悅。

    衛五娘在他心中的地位當然是不可動搖的。

    寧大郎覺得他對衛五娘足夠溫柔,體貼,包容,愛慕了。

    衛五娘不喜歡他喝花酒,其他士子笑他妻管嚴他也沒在意,不去就不去;衛五娘喜歡京城生活,他也就隨便在翰林院幹著編修這樣清閑的活,而不是到外地當個把握一方政權的地方官;衛五娘愛喝桂花酒,他年年陪她等桂花開,摘了晾曬釀酒……

    多少人羨慕他們朝夕相對,溫柔相待,琴瑟和鳴,連架都沒吵過,臉都沒紅過。

    羅二娘不正是深深羨慕這一點,才不顧和衛五娘撕破臉也想得到他寧大郎嗎?

    和羅二娘一樣想法的小娘子有多少?

    滿京城都是。

    看看王二郎做了什麽?他寧大郎又做了什麽?除了稍稍越過邊界,他沒有做任何對不起衛五娘的事情。

    衛五娘當然理解他這種心理,她又能說什麽?

    好不容易回複平靜,她終於笑了笑,說了句,“阿嫵這麽親昵的小名,你以後還是別叫了,不合適。”

    說完,她轉身走出了臥室,一路走到寧宅大門,也不管風大雨大,叫了輛馬車,頭也不回地回衛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