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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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怎麽快速致富,擺脫貧困?

    沈小漾想起一句話:要致富,先修路。

    一般的沙石路經不起衝擊,雨水一泡,路就毀了;至少得是瀝青路,九州離石油提煉估計還遠得很,能考慮一下的就是水泥路。

    水泥的煉製沈小漾大概了解,簡單說起來就是“兩磨一燒”。

    從礦山開采石灰石,添加粘土質原料,按一定比例混合,磨粉形成生料,再經過高溫煆燒變為熟料,然後在熟料裏添加石膏磨成細粉,就有了成品水泥。

    雖然混合比例記得不夠清楚,不過原料和製作過程記住了,多調試調試,總能得到水泥的。

    然而,她茫然地看了朱亦轍一眼,她的人設是小縣城經營餐飲食品行業的小娘子,不是什麽礦工的女兒,她是怎麽知道水泥製作的?

    盡管做麵包也是小麥磨成粉,添加點其他配料,然後經過發酵,烘烤,就能出爐成另外的東西了。

    但食品和工業是兩回事吧,她多拿出幾款麵包點心配方沒什麽,可是要是水泥配方都拿得出來,那就多智近乎妖了。

    妖孽在古代可沒什麽好下場。

    她潔白的貝齒咬了咬唇,一副為難的樣子,半響沒說話,許久之後,才喉嚨幹澀地對殷殷期待的山民說了句,“抱歉,這個我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麽法子。”

    山民們充滿期待如同黑夜明亮的星星一樣的眼眸黯淡下去,光彩一點點消失。

    朱亦轍對她太了解了,她這樣分明不是沒有法子,而是不好說出來吧。

    “幾位先回去客棧歇著吧,有什麽消息我們再通知你們。”

    山民們黯然離去。

    朱亦轍盯著沈小漾,眼中了然的目光看得她心底有點發涼,總覺得他似乎看出了什麽。

    該不會,自己在他眼裏已經夠出格,早就暴露了吧。

    她上回喝醉酒,真的什麽話都沒說嗎?

    不然怎麽什麽都來找她給意見,明明她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娘子。

    她心裏忐忑不安之際,朱亦轍忽然上前,抱住她,按住她的掙紮,“別害怕,不管你想到什麽辦法,天塌下來還有我扛著呢,不會教你衝在前頭。”

    沈小漾聞言身子一僵,心中一震,他肯定留意到了!

    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難道你連我也不相信嗎?”

    可以相信嗎?

    三小年紀小,才會相信他們家阿姐真的做夢夢到白胡子的神仙爺爺傳授了菜譜之類的,可是這種謊言肯定蒙不了朱亦轍。

    她透露得越多,他心中的懷疑肯定越多。

    雖然他一度表示出很喜歡她,要娶她為妻的樣子,可是感情往往經不起利益的考量,如果她很有用,娶了她哄哄她,榨取她身上所有價值,然後再把她踢開,都很正常。

    她緊靠在他懷中,沒有說話,呼吸間全是他身上草木般清冷的氣息。

    那天之後,沈小漾陷入了沉思。

    她到外麵逛街,看著京城熱鬧繁華的街道,光鮮亮麗的人們,知道在京城之外,九州還有很多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人們。

    其實她隻要出一個配方,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很多人的人生也會因此改變。

    雖然那些人和她毫無關係,她完全可以不必在意他們是否忍饑挨餓,不必在意他們是否看不起病買不起藥,也不必在意他們是否顛沛流離。

    她隻需要在乎他們一家幾口人。

    可是她猶豫著,難道她一輩子抱著秘密,不能信任任何一個人嗎?

    這個世間,若是誰都無法相信,她活著又有多少意思?

    為了怕別人看穿什麽,她就要躲起來,小心翼翼地,孤獨一輩子嗎?

    想了好幾天,她去見朱亦轍,交給他水泥配方和用法。

    石灰石很早就被人們發現,並且用在建造房屋時當粘合材料和治療金瘡止血,甚至道士煉丹。

    朱亦轍完全沒想過,原來石灰石和黏土原料、煤渣之類的混合煆燒,還能形成水泥。

    而水泥和沙石混合製作的混凝土,將大大方便建築和修路。

    朱亦轍完全可以預見,一旦九州的道路全部修成水泥路,將會產生多大作用。

    軍事作用不必說,連吳州的路修好了,交通方便了,山貨特產之類都能輕易運輸出來,窮困局麵就能大大改善。

    怪不得之前沈小漾會猶豫,她一定是害怕,自己拿出這麽重要的東西,會遭到不公對待。

    如今願意交出來,可見她是極信任他的。

    朱亦轍心裏歡喜不已,他緊緊抱著沈小漾,“謝謝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

    他又想起請皇兄封沈小漾為“縣主”的事,憑借水泥配方的貢獻,她肯定能冊封為縣主。

    他們的親事就能更加順利。

    沈小漾這次倒是乖巧溫順地倚在他懷裏,也許,她應該勇敢一點,大膽一點,去接受這個人?

    朱亦轍拿到配方後,便建了作坊,生產水泥,初時失敗了很多次,後來慢慢成功了,品質也一點點提升。

    他向嘉明帝申請現在吳州做試驗,在當地就地取材,開采石灰石,鍛造水泥,修建道路。

    修路的人是從當地征集的徭役,路修到哪一段,便由哪一段的百姓參與修路,雖然徭役辛苦,然而百姓熱情相當高,因為路一旦修通,則意味著他們和外界聯係更加方便,不再困守在孤島。

    而在沈家大宅,隨著丹青大賽的臨近,華三郎卻一反往常,脾氣暴躁起來,躲在屋子裏不是畫畫就是撕碎自己的畫。

    下人輕易都不敢上前,有個丫環隻是端茶時靠近畫,無意識地皺了皺眉,便遭到華三郎嗬斥,“我的作品你居然皺眉?!”

    便一把推開人家,丫環跌倒在地,滾燙的茶水全落在身上。

    下人們悄悄流傳開來,“孫少爺又瘋魔了。”

    為什麽說又呢?

    這得從五年前,華三郎參加丹青賽說起。

    那時候的華三郎,並不是沈小漾見到的對自己的塗鴉作品充滿蜜汁自信的靈魂畫手,他也是認認真真,規規矩矩地畫畫的少年,和十一郎一樣。

    第一次參加丹青賽,也是希望能夠一鳴驚人,然後進入畫院進修,期待有朝一日揚名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