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做善事，那我就不能袖手旁觀了。”朱亦轍笑道，“竹筐的運費就由九州郵局來承擔吧。”

    沈小漾搖了搖頭，“你不用擔心，我心中有數，真虧的厲害的話就隻做一陣子，幫這些災民讀過難關就是了，不會長期做下去。不過我覺得這件事應該能持續下去。”

    次日，她把十一郎喚回來了，說一起去郊外山嶺看竹子。

    十一郎得知她還去看了茶山，嘟囔道：“阿姐怎麽不帶我一起去看茶山？”

    “改天再帶你去吧。”沈小漾笑道，那天光顧著和俞家談合作，一時沒想起十一郎。

    見到俞五娘的時候，沈小漾和十一郎有點意外，因為盛六郎竟然也在。

    盛六郎興奮地叫起來，“快看，這是我四哥，你們見過我四哥就知道，我日後肯定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男子……”

    話音未落，俞十娘就笑了起來，“見過自吹自擂的，沒見過你這麽自吹自擂的。”

    沈小漾朝盛四郎看了過去，果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潘安站在他麵前，怕也要自慚形穢。

    不知道他去過京城沒有，估計走在大街上能被小娘子們投過去表達心意的瓜果蔬菜砸個半死。

    盛四郎察覺到她的目光，抬頭見到沈小漾，微微一笑，“這位想必就是沈娘子了吧，我是盛家四郎，小六經常說起你，在京城承蒙你照顧了，若有麻煩之處，還請海涵。”

    聲音溫潤清朗，一如其人。

    沈小漾笑道：“幸會幸會。我還沒感謝你們這些天對十一郎的照顧呢，不用那麽客氣。”

    兩人笑著交談了幾句。

    俞五娘在一旁看得有點心酸，盛四郎何曾對她那麽和顏悅色了，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端方如玉的樣子，這次要不是她把老爹珍藏的《山濤圖》送給了盛四郎，正中他的心坎，他也不會答應出來走走。

    就算出來了，還帶著盛六郎，像是怕她吃了他一樣。

    哼，她早就看穿他的真麵目了好嗎，這個人嗜畫如命，聽說就連睡覺都要抱著畫卷誰，誰要跟他在一起啊，真是白瞎了那副好相貌。

    不過，既然沈娘子和盛四郎有淵源，湊在一起就更容易了，也許她再多送兩幅畫給盛四郎，他會答應退婚和沈娘子在一起？

    “好了，既然人到齊了，我們就出發吧。”俞五娘招呼道。

    今天往郊外的路上仍然能看到很多流民，不過因為有了商戶施粥，他們的神色看起來好了很多，不像昨天那樣絕望無助，多了些生氣。

    沈小漾有幾分欣慰。

    十一郎坐在車轅旁邊，一直拿著畫板和畫筆，描繪著沿途所見，連沈小漾喊他喝茶吃點心都沒聽到，徹底沉迷在繪畫的世界裏。

    挨著他們馬車的是盛家的馬車，盛四郎見狀，拍了拍盛六郎腦袋，板著臉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不覺得羞愧嗎？”

    正在啃鴨脖子的盛六郎被他冷不丁一拍嚇到了，差點把骨頭吞了下去，他白了盛四郎一眼，“四哥，你別老拍我腦袋，會把我拍傻的。”

    “你沒傻也聰明不到哪去，腦子裏隻剩下吃。”盛四郎涼涼地說了句。

    “我不就啃兩根鴨脖子嗎？至於這麽說我嗎？這世間唯有美食和愛不可辜負你懂不懂？算了，你這個腦子裏隻有畫的人是不會懂的。等我回去，把你為了一幅畫跑去跟別的女子約會的事告訴未來四嫂，你就知道厲害……哎，我就說說而已，別擰我耳朵！君子動手不動口！”盛六郎差點叫了出來。

    盛四郎冷冷地看著他：“要是八娘聽到一句這次出行的事，我就告訴爺爺，你在京城天天都溜出畫院。”

    “好好，我不說——你怎麽知道我天天溜出畫院的？”盛六郎莫名打了個冷顫，京城那麽遠，他都沒逍遙幾天，怎麽他四哥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你就別管了。”盛四郎又恢複了溫潤君子的模樣，仿佛剛才不曾威脅過盛六郎。

    盛六郎默默挪了挪屁股，坐得離他四哥遠了點，誰能理解有一個變臉大師一樣的兄長的感受！從小他就飽受蹂躪啊。

    到了郊外連綿起伏的山嶺，果然見到的都是蒼翠的竹子，他們在一處山腳下下了車。

    俞五娘介紹道：“這裏是江南有名的花蒙山，和《蘭亭集序》裏描述的風光幾乎一模一樣，既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急湍，映帶左右，可以引以為流觴曲水，旁邊有個亭子，很多文人士子喜歡來這裏。”

    沈小漾的目光沒有落在那個古樸的亭子上，而是落在了周圍的竹子上，這些竹子都是南竹，也就是毛竹，生長速度很快，兩個月就能成材，每年可以出產大量成竹。

    不過九州造紙術不夠發達，竹子用的不多，竹製品也很少，隻有部分人挖筍來吃，所以這裏的南竹長了一代又一代，密密麻麻挨在一起，高聳入天，遮雲蔽日。

    她滿意地看著這些南竹，要不是她對造紙一竅不通，把這些竹子製成各種材質的紙張，經濟效益更大。

    目前隻能考慮編竹筐、竹籃、竹盒等竹製品，主要用於裝載、包裝等用途。

    俞五娘見沈小漾癡迷地對著那些竹子，驚詫不已，難不成還真是來看竹子的？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後看，愣是沒看出這些竹子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沈娘子，寧安縣是不是沒有竹子？”她問道。

    沈小漾笑了笑，“倒不是沒有，隻是品種不太一樣，也沒有江南的竹子多罷了。”

    “原來是這樣，不如我們到亭子裏先坐下來，吃點東西吧。”俞五娘建議道。

    沈小漾點點頭，所有人都走到了亭子裏。

    亭子中央有一張石桌，桌子周邊有六張石椅，剛好夠他們幾人坐在一起，鐵娘和盛家的小廝、俞家的侍女坐在亭子邊上的欄杆邊。

    沈小漾打開食盒，把東西拿出來，盛六郎看到有他喜歡的醬牛肉、鹵豬蹄、泡椒雞爪等等菜式，頓時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