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路上出了點事，但並未影響朱亦轍興奮的心情，他騎馬很快到了宮裏，直接求見嘉明帝。

    嘉明帝剛好也有事找他，便宣了他到書房。

    見到他來了，嘉明帝招呼道：“冊封大典的流程已經定下來了，正想讓人傳給你，沒想到你自己跑過來了，快看看。”

    朱亦轍過去大略看了幾眼，點了點頭：“辛苦皇兄了，臣弟沒有異議。”

    他的態度過於敷衍，嘉明帝一下子皺起了眉頭，“轍兒，你怎麽好像一點都不上心？還是不情願當皇太弟？朕知道你性子比較直，不喜歡和朝臣虛與委蛇，可是……”

    他有點說不下去了，誰知道自己會被朱承旭給軟禁起來，那個逆子竟然還把所有兄弟都給殺了，經此一事，他也有點力不從心了，已經耗不起時間和精力再生一個兒子培養了。

    轍兒是最好的選擇，以他負責任的性子，他也確定他會是個很好的帝王。

    在外界所有人看來，轍兒說不定也是貪圖皇權之人，之前京城發生那麽多事，也不是沒有人暗中質疑轍王是不是在幕後推動，不然怎麽所有皇子都死光了，剩他一個擁有繼承權的王爺。

    嘉明帝心中清楚，轍兒壓根沒這份心思，就連冊封他為皇太弟，他都花了不少心思才說服他。

    朱亦轍搖了搖頭，“我既然答應了皇兄，就不會半途而廢，不會辜負皇兄的信任的。”

    “那就好。你到底在想什麽？比冊封還重要？竟然在我麵前走神。”嘉明帝佯裝生氣道，他既然不反對，他就放下心來了。

    恐怕沒有哪個帝王比他更悲催的，要費盡口舌才說服別人當儲君。

    朱亦轍頓時來了精神，“皇兄，我和十三娘的婚事也該提上議程了，想麻煩欽天監選擇黃道吉日，我想早點成親。”

    早點成親？

    和沈小漾？

    嘉明帝臉色沉了下來，眉頭緊鎖，他不是不知道沈小漾有多出色，轍兒有多把她放在心裏，隻是……

    他盡量放緩語氣道：“轍兒，九州目前的情況你也知道，雖然商人的地位近些年有所提升，但還是遠遠不如士族，當初你要娶她為妃，還給她請封了縣主，這個勉強說得過去。

    可是，你要是成了儲君，成了帝王，一介商女要如何母儀天下？我不是說沈小漾這小娘子不好，她很好，但是世家閥門的貴婦小姐又怎麽可能向一個商女下跪行禮？真要他們這麽做，他們肯定會認為這是屈辱，認為我們把商人置於士族之上。

    你先別急著說話，你冷靜想想，是不是這麽一回事？我知道你純粹是因為喜歡她，才想要娶她，可是她的身份真的不合適，要是士族因此抗議，你要怎麽應對？你能解釋得清楚這和階層無關，純粹是個人喜好？

    身為帝王，是不能隻考慮個人喜好的。你要是真喜歡她，可以納她為妃，哪怕將來後宮之中，你隻寵愛她一個人也無所謂，可是你不能娶她為妻，把她放在後位上，皇後必須出自八大世家，之前強調這點是因為傳國玉璽的事，如今雖然不用管這件事了，也還是遵循比較好，能讓勳貴們安心。”

    朱亦轍最終還是打斷了他，“不，皇兄，我隻會有一個女人，除了十三娘，不會有其他人。”

    嘉明帝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忍不住怒斥道：“胡鬧！今時不同往日，你要還是一個王爺，守著王妃一個人，人家會羨慕你們這對鴛鴦伴侶，可是你要是成了帝王，怎麽可能隻有她一個。就算不考慮她的身份和世家們的意見，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她不能生下儲君呢？假如她隻生了女兒或者一個也生不了，你要怎麽辦？”

    “皇兄，我娶她又不是為了生兒子！”朱亦轍反駁道。

    他繃著臉，神情也冷了下來，異常堅定而又執著地看著嘉明帝。

    “你！……”嘉明帝頭都大了，轍兒什麽事都好說，怎麽偏偏在娶妻這件事上這麽執著？

    還鬧什麽弱水三千隻取一瓢，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你確定沈小漾和你一樣的想法？她要是真的在乎你，肯定會理解你的處境，不會像個妒婦一樣，說不定她根本就無所謂。”嘉明帝無奈道。

    “不會的，皇兄。我們的想法肯定是一樣的。”朱亦轍毫不懷疑這一點。

    兩個人彼此都不讓步，爭辯了半響，朱亦轍見要不到欽天監的日子，麵色難看的離開了。

    “小黃子，你說轍兒他怎麽那麽倔強，說半天都聽不進去……”嘉明帝歎了口氣。

    服侍的內侍低垂著頭，輕聲道：“奴婢是小鄧子。”

    嘉明帝扭頭看了他兩眼，這才想起黃公公替他喝了那晚毒湯，擋了災，人早就不在了。

    “罷了罷了，不說了。”連個想說話的人都找不著了，嘉明帝心裏突然空空落落的，沒個落腳點。

    朱亦轍牽著馬出宮時，渾身散發著冷氣，扶風候在宮門外麵，見他出來了，迎了上去，剛想問他訂了什麽日子，可是見到他的神色，頓時不吭聲了。

    準是沒要到日子。

    跟著自家主子漫無目的地走了好一會，氣氛沉悶得扶風憋不住了，他東拉西扯地說起了剛才的事：“爺，驚了馬那車的小娘子說不用賠償，我給他們留了銀子……”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起來，諸如那車看著有點眼熟，車身的木雕肯定是哪個木匠的，劃痕有多麽傷人眼……

    嘮叨了半天，知道無話可說了，他心想，主子應該冷氣能收一收了吧。

    一抬頭，欸？他家主子哪裏去了？

    怎麽連人影都不見了？

    摔！

    拋下他這麽努力為主分憂的屬下真的好嗎？

    他要是生氣了……好像也不能怎麽樣。

    真是好氣。

    郊外的紅葉寺，突然迎來了一位香客，這位香客剛爬上山，氣都不帶喘的，指明要見他們方丈。

    小沙彌解釋了一遍，師父近日閉關，不見香客。

    這位香客卻異常執著，說隻要報上他的名字，方丈會見他的。

    小沙彌半信半疑地去請示了一番，沒一會，回來道：“師父請您進去。”（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