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方子？

    她又不是欠了她的，怎麽敢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沈小漾就沒見過比沈七娘更厚顏無恥之人，她笑道：“人還沒嫁過去呢，就忙著給人家淘福利了啊。我看家吃飯的東西，你也想不勞而獲？”

    沈七娘笑了笑：“開個玩笑，我這是來和你道別的，明天就要啟程了，以後我們說不定都不會想見了，好歹聯絡聯絡敢情，將來說不能能有個照應，對吧，要是殿下日後對你不好，你可以和我說呀，我讓單於威脅威脅他。”

    沈小漾失聲笑了，“你就這麽肯定，自己能夠征服單於？你不過是個陪嫁，頭上還有王妃呢，可別一不小心，惹她生氣，把你自己都搭進去了。”

    沈七娘撇了撇嘴，“就衛八娘？不是我瞧不起她，她這種見到兩滴血都哭唧唧的小娘子，能不能活著到匈奴都難說呢，我一點都不擔心。”

    沈小漾點頭。

    她相信她這話。

    畢竟比起戰鬥力，十個衛八娘都比不上一個沈七娘，她就是個打不死的小強，到哪都能活下去。

    “怎麽，我都要離開了，不請我吃頓飯？我聽說你的手藝很好，可是至今沒有福氣嚐一下，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這個榮幸？”沈七娘似笑非笑地看著沈小漾。

    “你不怕我給你下毒？我記得我們關係可沒好到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沈小漾笑道。

    “古人不是有一笑泯恩仇的說法嗎？我們雖然又不少恩怨，不過天下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朋友，對不對？”沈七娘臉上難得露出幾分平和，看起來倒比往日清麗幾分。

    沈小漾到底還是和她吃了一頓飯，盡管不是她自己做的，第二天，她站在朱亦轍身邊，看著匈奴使者帶著長長的送嫁隊伍離開京城，依然覺得不太真實。

    沈七娘還真的就這麽走了。

    “七娘，你怎麽那麽狠心！”沈大夫人哀嚎著，不顧形象的當眾哭泣，幾乎哭暈在沈大老爺肩頭上。

    沈七娘坐在馬車裏，聽到她娘的哭聲，眼淚都沒掉一滴，引起了旁邊同樣作為陪嫁的韓十娘的注意，淚水連連地望著她，“你怎麽都不哭？難道你一點都不傷心嗎？”

    沈七娘語氣淡淡的，“以前哭得太多，眼淚早就流光了。”

    跪在祠堂的時候，沒了孩子的時候，缺薪少炭的時候，飽嚐人間冷暖的時候，她早就哭過無數次了，也無數次告訴自己，一定要複仇，一定要讓把所有人踩在她腳下，在一次次失敗和重新振作的過程中，她的心早就變得又冷又硬，哪裏還有眼淚可流。

    韓十娘沒有相信她這話，眼淚怎麽可能流光呢，她肯定是個要強的人吧，憋在心裏，不肯哭出來，沒見前麵那輛車裏，衛八娘都快哭暈了嗎？

    此生都不能再見親朋好友，這是多麽難過的事情。

    隊伍已經出了京城，一路向北前進，呼延猛快被衛八娘一路的哭聲折磨瘋了，“九州的小娘們真是水做的嗎？怎麽哭了一整天了，還沒個消停，她就不怕把自己哭幹了嗎？”

    呼延雲笑了笑，“你當做小曲來聽不就得了，人家遠離故土，傷心也很正常，要是一點都不傷心，可就不對勁了。”

    他看了看沈七娘所在的車廂，她可是一聲都沒哭，果然是個不一般的小娘子。

    “唉，哭得跟上墳似的，誰樂意聽這樣的小曲。”呼延猛幹脆拿布條塞住了耳朵，不聽不煩。

    夜裏，他們宿在驛站裏，半夜驛站卻著了火，所有人從夢中驚醒，驚慌失措地跑出去，清點人數時卻發現，衛八娘不見了！

    “他奶奶的，竟然還敢跑，她腦子是不是有病？白天哭了一整天竟然還有力氣逃跑，你們趕緊到四處找找，她跑不遠的。”呼延猛罵罵咧咧。

    沈七娘出來的時候，手上竟然還端著一盤幹果，她上了馬車，悠閑地吃著零食，韓十娘看得納悶，“你怎麽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什麽？”沈七娘反問道。

    “八娘的安全阿，三更半夜的，她能跑到哪裏去？要是碰上歹人怎麽辦？不過她要是被抓回來，可能也會被虐待。”韓十娘光是想象一下，就害怕不已。

    “那也是她自找的，要逃也不知道選個好時機，好歹出了九州再逃阿，要是在這裏不見了，還不得興兵動眾去找她，算起來還是九州的責任，若是到了匈奴地界再跑，還算有點良心。”沈七娘不屑道。

    “你……”韓十娘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從沒見過這樣刻薄的小娘子，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她隻知道她是沈家的小娘子，真不知道沈家怎麽會有她這樣冷血無情的人，想到自己以後都要和她作伴，大概不能指望互相照應了，不免心灰意冷。

    衛八娘很快被找了回來，她身上沾滿了樹葉和泥巴，狼狽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摔倒水溝裏去了，那些侍衛一點都不憐香惜玉，把她推上馬車，隊伍繼續前進了。

    驛站都被燒了大半，沒法住了，隻能挪地方去客棧住。

    沈七娘覺得，這一路上大概不會太平了，衛八娘肯定會不停作死，要是她一不小心把自己作死了，她還能取而代之，對她反而是一件好事，她樂見其成。

    京中的衛家人，半點都不知道衛八娘不肯認命，鬧出了那麽多事，他們現在也顧不上這個，因為就在匈奴使者離開當天，就有消息傳來，有三個州宣布獨立，這三個州分別霸州、南州和西州，剛好都處在西邊，相當於將三分之一的領土從九州分裂出去。

    九州的領土不容分裂，所有人都被激起了愛國之心，士子們言辭激烈地寫了繳文，聲討那三個州，朝會當天便決定發兵，收回被前朝餘孽分離出去的領土。

    盡管朱亦轍已經貴為皇太弟，還是親自領兵作戰，畢竟其他將領還要鎮守各地，隻有鎮北軍，由於最近剛和匈奴締結盟約，不用擔心北疆戰事，可以調去作戰。

    出發前夕，沈小漾給朱亦轍送了不少吃食過去，好讓他路上吃得舒坦一點，她還是隱隱有點擔憂，對方勢力如此大張旗鼓，肯定是要背水一戰，比江南那次可能更不好處理。（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