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親一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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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抿著嘴, 不語。

    邢陽臉上有點掛不住,他總是忍不住用哄小孩兒的語氣去跟戚觀水說話。

    也隻會跟戚觀水這麽說。

    ‘不要跟陌生人說話’,這一類的句子邢星三五歲就背的滾瓜爛熟了,七八歲出去郊遊的時候還會一本正經的跟他哥講‘你一個人在家, 不要隨便給人開門,一定要等我回來’。

    戚觀瀾就更不用說了,身高不到他腰的時候就開始板著臉,舉手投足比他還要成熟幾分。

    邢陽摸了摸鼻子, 心想,要不下次換種口氣?用哄陀幼琳的語氣跟他說?

    少年還是不說話,就直勾勾的、用黝黑的眼睛盯著他看。

    旁邊陀幼琳不耐煩極了。

    邢陽抬手想要照常摸摸他的頭,結果懸在半空下不去了。女人腰男人頭, 聽說男孩子長大了就都不喜歡別人碰他腦袋?

    以後這個習慣也不能留了。

    邢陽把手收了回來, 背在了背後。沒想到少年刷的一下子擂主了他的手腕, 力氣極大, 硬生生把他的手放到了他的腦袋上。

    戚觀水委屈道:“你摸。”

    他手還不鬆開,姿勢別扭的帶著青年的手掌, 使勁兒擼著他的頭頂。

    邢陽無奈道:“有什麽話直接說好不好?”

    戚觀水眼睛不看他,下垂看地麵,喃喃道:“小時候你誇我, 是會給我獎勵的。”他伸手戳戳自己的臉。

    耳根上的紅潤蔓延到了臉頰, 像一串白玉浸紅的胭脂。

    這哪兒是嫌他哄小孩兒, 分明是嫌他哄的力度不夠大。

    邢陽把手收回來, 道:“好、好, 親一口是吧?”

    少年的身體瞬間僵硬了起來,咬著嘴唇看邢陽離他越來越近,心裏天人交戰,最後像是割肉一眼擋住了邢陽。

    他滿臉的不舍,眼神兒沉默又複雜。

    真難哄。

    比邢星難哄多了。

    邢陽揉了一下太陽穴,語氣依舊溫柔,輕柔道:“怎麽啦?”

    陀幼琳哐當一下踹了一下桌子,怒道:“有完沒完?”

    小姑娘其實也糾結了很長一段時間。

    在白玉台階那裏,她多多少少還念著舊情,給了這倆人一個薄麵;這會兒雖然不急,但是也不是什麽輕鬆關頭,再看過去心頭不免冒了火氣,隻覺得這倆人又甜又酸,膩歪的難受。

    沒臉看!

    呸!

    戚觀水下了決心,

    他眼眶都紅了。這是再見後邢陽第一次願意主動親他一口,他卻要用來交換別的東西。真是委屈死了。

    他怏怏道:“我不要這個獎勵。給另一個好不好?五天——”他掰掰手指,不舍道:“三天吧,三天都要抱著我睡。”

    戚觀水又補充了一句話:“隻抱著我一個人。”

    邢陽滿口答應:“行啊,怎麽不行?”

    這幾天不都是隻抱著你一個人睡麽?

    少年這才破涕為笑,跟紙人一起走了。他似乎不怎麽喜歡那個紙人,湊在一起的時候一臉的嫌棄,腳尖都朝離紙人遠的方向偏。

    走出一段路他忽然回頭,邢陽老早就準備好了,他一回頭就衝他揮手,滿臉揶揄,再看著少年紅著臉轉過頭去。

    少年越走越快,等到了白玉台階那裏的時候,臉色已經從和風細雨的春天到了風刀霜劍的冬天。他極不耐煩的扯住了紙人的袖子,強裝出了一副親密的樣子,眉眼一片嫌惡與惡意,那雙漂亮的眼中幾乎要溢出黑水。

    真是惡心的東西。

    看著跟青年一摸一樣的冒牌貨,他就難受的不得了。

    但是下山無可奈何。

    戚觀水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總是有些不知死活的人不好好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中待著,偏生要過來找麻煩。上山的時候他就隱隱約約聞到了戚觀瀾的味道,估摸著這會兒已經到了東川城,再等等指不定就要爬上來尋人了。

    得先發製人。

    等看不到戚觀水身影的時候,邢陽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他試探著看向托腮坐在凳子上的小姑娘:“幼琳,真的不……”

    陀幼琳斬釘截鐵道:“不能。”

    她站起來,撩開內室的紗幔,撇嘴道:“你怎麽總是怎麽溫吞?說了不能就是不能,要是有別的方法我早就去試了,現在臨陣磨槍,還能指望著尋思到什麽新的法子?”

    她手指一扭,牆壁上出現了一道暗門,“趕緊進去吧,生祭準備很快就開始,到時候收到暗號就抱著從楓走。”

    邢陽走了進去。

    他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帶著托從楓走。兩個小姑娘都不傻,佛陀宮並蒂蓮的死局無可解。說是辛秘,卻又口口相傳,黎步衍知道、蘭子夙知道、現在遇明也知道了。更何況其他門派的祖宗掌門?

    這麽多人知道、如今了過了十幾年卻還是沒有解決的法子,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暗門悄無聲息的關閉。

    內室中小姑娘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一身紅衣,凜冽的眉眼,處處都是不通人情、趾高氣昂。

    “等到了寬敞地方,就給從楓鬆綁吧。”她撇撇嘴,無所謂道:“從楓很聰明,她本來就想讓自己活下去,前段路可能會做做樣子掙紮一下,後半段路你就跟她說‘現在回去也晚了、你本來就該活下去’,她自己就能調整過來。”

    隨著一聲輕微的‘哢噠’聲,她的麵容徹底消失不見。

    邢陽站在門口,很久都沒有動。

    他想起來天道宗前的那一場談話。

    托從楓坐在石凳上,淚水漣漣,問他,“師兄,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她沒有等到邢陽的答案,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托從楓坐在石凳上,淚水漣漣,問他,“師兄,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她沒有等到邢陽的答案,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看似強迫,實際上卻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

    陀幼琳想讓托從楓活下去,托從楓也想讓她自己活下去。

    她們的選擇截然不同,活下來的資格卻加諸在了一個人身上。

    密道中坑坑窪窪,伸手不見五指,山壁嶙峋,偶爾有水珠滴漏。邢陽身上沒有帶火折子,摩挲著走了半天,不久之後總算是摸到了那張換進來的床。

    他鬆了一口氣。

    床上朦朧的有個人。托從楓動都不動,沒有掙紮。她兩隻手都被反綁在身後,嘴中勒著一根布條,低聲的抽泣。

    黑暗中邢陽根本看不清,從懷中掏出了帕子,摸索著想要給她擦一下淚水。

    他單手按在床鋪上,感覺手下一軟,溫熱一片,臉刷的一下子就紅了,急忙把手收了回來。密道中真是半點光都見不到,他看不清托從楓的具體位置,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什麽不改碰的地方。

    他把手貼在床上,慢慢的往前滑動,低聲勸道:“從楓,等再過一會兒我就帶你離開。”

    少女的低聲嗚咽又響了幾分。

    半晌邢陽總算是摸到了她的臉。

    光滑又柔軟,像是一團棉花糖。

    邢陽動作輕柔,慢吞吞的用帕子給她擦臉,手指無意中碰到了少女的鼻梁,心中一頓,心想從楓的鼻梁……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挺了?

    他沒多想,給托從楓擦完臉就盤腿坐在了床的另一端。

    打坐、入定。

    許久之後,邢陽睜開了眼睛。

    遙遙的傳來木魚聲,順著山洞過來,不一會兒就到了耳邊。他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豎著耳朵又聽了一會兒,發覺不是暗號之後,便又坐回了床上。

    他警惕的聽著周圍的聲音,唯恐錯過陀幼琳的暗號。

    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床鋪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麽光滑的、修長的東西在床上遊走。邢陽立刻感覺到了不對,抬手按住了佩劍,隨後壓住了呼吸。

    他一愣。

    是托從楓的腿。她躺在床上,將一隻腳,緩慢又輕柔的送進了邢陽身邊。先是試探的、羞澀的摩挲他的腳踝,隔著布料踩了一陣子,隨後又順著大腿逐漸往上走,抵在了他的胸膛上,用軟軟的腳掌,來回撫摸著他的小腹。

    色/情又緩慢的挑逗著他。

    邢陽心裏何止臥槽兩個字。他臉紅的像是個西紅柿,黑暗中都能看出來的顏色——

    他抬手啪嗒一聲掃開,結巴道:“從從從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