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同為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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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靖坐在椅子上, 頭疼的厲害。

    “……死者陳凝, 四十五周歲,典型的露陰癖。”小劉把資料羅列開:“有一隻腿因為車禍被截肢,常年坐輪椅, 離異單身, 有一個已經工作了三年的女兒。”

    “通知家屬了麽?”

    小劉點點頭:“通知了。”

    張寧川拿起一份翻看了一下:“兩個月前剛進去過?”

    “嗯,出了一點事故。”小劉猶豫了一下:“死者跟她女兒去華沙購物, 被困在了廁所。華沙的廁所有點問題,挺多年前建起來的老建築了, 廁所沒有無障礙廁位,死者一個人去了正常廁位,在裏麵摔了一跤, 後來被工作人員救出……”

    “然後她出來坐上輪椅, 褲子沒穿就跑了出去。”張寧川淡淡的補了上去:“一整個四層跑了個遍。影響差得很, 商場那邊就報了警。華沙怎麽回事?有乘輪椅者專用的盥洗盆,沒無障礙廁位?”

    “很多商場都這樣。我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 戒指上跟盥洗槽上的指紋都提取完了, 隻有死者一個人的指紋。華沙暫時封起來了, 但是我們壓力很大,商場那邊說最多封三天就要正常營業。”小劉無奈道:“嚴隊……”

    張寧川敲敲桌子:“老嚴!別走神兒了!”

    嚴靖眼珠動了動, 跟塊石頭似的,老半天才‘嗯’了一聲, 打個手勢開門走了出去:“我去洗把臉。”

    “嚴隊這是怎麽了?”小劉戰戰兢兢的問道。

    “讓人把神兒給勾跑了唄。”張寧川翻個白眼, “我跟他翻了半天的員工信息, 去年的工作人員留職名單都翻出來了,就是沒找到那個人。先是這個莫名其妙的林行淵,還有個能帶著自己侄女進命案現場的刑警——下一步你們隊是不是要開設歡樂寶寶園了?領頭幼師就是你們嚴隊,穿個花圍裙跳‘智慧上歡樂果’。”

    小劉問道:“什麽帶著自己侄女的刑警?”

    張寧川道:“今天我跟你們嚴隊去四樓,遇到個刑警,牽著他侄女,說是你們嚴隊準了的——”

    “張隊,”小劉嚴肅道:“當時去四樓的人,隻有您跟嚴隊。我們隊裏去了華沙的,都留在了六樓。一個都沒下去。”

    張寧川呼吸一滯,站起來道:“查一下監控,上午九點五十左右,四樓,肯定有個牽著小女孩的刑警。他跟我說是你們隊的,身上工作證也帶著。”他說到一半語氣忽然轉了一個彎:“……林行淵身上的工作證也是假的。我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冒充刑警去命案現場。圖什麽?”

    “什麽圖什麽?”嚴靖臉上還帶著水珠,走進來問道。

    “監控在這裏沒法查,還得回一趟華沙。得去警衛室。”小劉道。

    張寧川站起來:“老嚴開車,路上說。先去華沙查一下監控。五點多了現在,再晚點去今晚就得熬夜了。”

    他邊往外走邊道:“我今天在四樓,看見個刑警,牽著一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那小孩兒是個瞎子,帶著墨鏡。挺大的墨鏡。”他匆匆在臉上比劃了一下:“那小女孩還背了個兔子背包。我沒想太多,那人手裏有工作證。我問了幾句就讓他們走了。我去四樓男廁看血跡,他們的方向跟我相反,去的是電梯口。”

    “又是工作證。”嚴靖道。

    “哪來這麽多造假的?這年頭警察都敢冒充。”張寧川恨恨道。

    兩個人很快驅車到了華沙。

    警戒線還都圍著。這次的案件鬧的實在是大,周圍的路人都少了不少。隻是偶爾能看見幾個路過的行人。

    張寧川好聲好氣的跟警衛室的保安說了半天,得到的回答始終是‘上邊說了才能看監控’。張寧川聯係了一下商場那邊,那邊說是很快就過來個負責人掉監控。

    兩個人大男人站在路邊抽煙。

    嚴靖熟練的叼著一根煙,張寧川打了半天火都沒打上。

    “老嚴!老嚴!”張寧川叼著煙,忽然低聲喊道:“你看看那個!就是那個抱著隻貓的!是不是今天上午那個叫林行淵的?”

    四

    林行淵背著包,快快樂樂的爬樓梯。

    五點多,天還通亮。華沙一共二十三層,標準的購物商場,底層都是商品。他一個人快活的走在安全通道中,開著小手電,很快就到了四樓。

    林行淵到了女廁,把背包放在了盥洗槽的邊緣,拿起手機哢嚓拍了一張照片。

    他心大得厲害。

    商場裏沒有開燈。廁所中黏糊糊的氣息,寒氣陰森的從腳底蔓延,像是什麽惡心的臭蟲,遍

    地都是,甩都甩不掉。

    四樓女廁就是這麽大的地兒,林行淵挨個檢查了一遍,恨不得把自個兒的鼻子貼上去沿著地麵瓷磚聞一遍,卻始終沒有發現什麽東西。

    “上六樓看看吧。”邢鳩道。

    “這麽多年白學了。”林行淵道,他背上包轉身往外走:“死在四樓,怨氣也在四樓,結果什麽東西都沒有。”

    邢鳩跟在他後邊看他爬樓梯:“為什麽不坐電梯。”

    林行淵忽然停了下來。他轉過頭陰測測的看著邢鳩:“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鬼故事?”

    “你背包拉鏈開了。”邢鳩冷道,他伸手想要給他拉一下,手指卻憑空穿了過去。男人頓了頓了,把手收了回來。

    林行淵沒注意到,道:“以前有個人坐電梯,他想從高層下到一樓,卻在電梯上發現了兩排按鍵。他隨手按了一個。電梯行駛了很長時間——”林行淵壓低了聲音:“‘叮——’,電梯門終於開了。男人下了電梯,卻發現麵前是一片空蕩蕩的黑暗。有呼吸聲從遠處傳來,男人轉身瘋狂的按著電梯。電梯卻不再打開。呼吸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空蕩蕩的樓道中隻有青年一個人的聲音。邢鳩沉默著聽他胡扯,林行淵說到興頭上,一邊推開安全門一邊道:“就在這個時候,電梯門忽然開了……咦?”

    他懷中的老貓‘咪’的叫了一聲,腳步輕盈的跳到了地上。

    打開的門後,站著個穿紅衣服的小女孩。她臉上戴著一副墨鏡,手中抓著一根導盲棍,背著個白色的兔子背包,天真無邪的笑道:“叔叔,你知道怎麽出去麽?”

    林行淵:“……”

    林行淵蹲下來誠懇道:“小仙女是同行吧?”

    華沙已經封鎖了。他今天裝傻充愣蒙了嚴靖一道,但是他也很清楚,下午五點多,傍晚,命案發生地,忽然出現的小姑娘,怎麽想怎麽詭異,十有□□是來搶生意的同行。

    “什麽?”小女孩迷茫的伸了伸手,肉肉的手指頭摩挲著林行淵的五官。林行淵任由她摸,卻不想這小姑娘手指忽然一緊,兩根手指頭對準林行淵的眼睛就摳了進去!

    林行淵漫不經心的掃開她的手,站起來一腳就踹了上去:“都說了是同行了,怎麽就一點好臉色都不給人留?我還要留著臉吃飯呢。”

    小女孩被踹倒在地上滾了幾咕嚕,手中抓著一把白色粉末就衝著林行淵撒了過去,林行淵輕鬆躲開的時候,那小姑娘已經從善如流的爬起來跑掉了。

    六樓是衣帽專場,到處都有膠白的人體模特,素白的臉上五官雕刻的像是活人一樣生動,黑暗中投出了一點詭異的扭曲。那小姑娘很快就消失在了人體模特的層層遮擋下。林行淵拍拍手站起來,讚歎道:“這怎麽能是瞎啊,夜視能力比我好太多了。”

    “不去追?”邢鳩在他身後,冷淡的問道。

    林行淵擺擺手:“不去。追上了也沒用。真是同行。我能把個活生生的小姑娘怎麽樣?”林行淵指指被他躲過去的一片粉末:“混了朱砂的鹽,衝著你去的。小姑娘不瞎。”

    “惹事的本事跟你不相上下。”邢鳩淡淡道。“氣場變了,小心。”

    林行淵伸個懶腰,踢了踢腳下的貓:“跑得動不?”

    老貓滾著胖乎乎的身子,叫了一聲。

    林行淵歎了口氣,道:“看樣子是跑不了了。”

    華沙外邊天還是亮的,剛才還能從縫隙中隱約見到一點陽光,隨著老貓的一聲喵叫,牆壁的縫隙中逐漸透出了肉眼看不見的黑氣。塑料模特的手扭動了,一片慘白逐漸被黑暗侵蝕,林行淵反手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把小匕首,另一隻手憑空點出了一張黃色的符籙,張嘴就是一團火噴在了符籙上——

    那符籙點燃爆炸,空氣像是幹燥的柴火堆一樣,‘刷’的一下子全部被點燃!蔓延到整層的火焰沒有燒毀一點東西,塑料模特原本木訥的嘴卻全部都大大的裂了開來,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林行淵甩出匕首把安全門關上,然後雙手接引將匕首插在了門栓上,他剛剛關上門,外邊火焰狠狠的撞擊在了安全門上,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