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誰都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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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戚觀水垂眼看著他的大手抓過來, 小麥色的皮膚包裹著柔弱無骨的白色小手,契合的讓人想要喟歎。他反過來抓住男人的手,兩根手指就塞滿了他整個手心。
邢陽問道:“幾點了……什麽時辰了?你衣服是怎麽回事兒?回最歡樓了?”他皺眉:“最歡樓不能回去, 聽我的, 乖。”
小孩兒忽然抬起頭, 眼睛中居然帶著淚,一隻手抓著邢陽, 另一隻擦著臉上的淚水, 露出了一個與戚觀瀾截然不同的、軟趴趴的表情。
邢陽刷的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了。他倒是沒別的意思,隻是‘臥臥臥臥臥槽!這個是戚觀水啊一眼就看出來了!’的彈幕瞬間刷滿了整個腦子, 下意識的就做出了這個動作。
“怎、怎麽回事兒?戚觀瀾……就是那個跟你長得一樣的小孩兒呢?”邢陽急道。
不對啊怎麽換人了?他他他他他才睡了一晚上事情走向怎麽就忽然拐了彎?
“你是不是嫌我髒?”戚觀水眼中迅速積出了淚水, “我過來之前去河裏泡了很久,洗的很幹淨。我不會弄髒你的。”
“沒有嫌你髒。怎麽會嫌棄你呢?”邢陽急道,他一頓,想起來了:“昨天怎麽回事兒?你怎麽會出現在勾欄街?為什麽跟我說你才是戚觀瀾?還有陀幼琳的信物……”
戚觀水沒有說話。淚珠子跟串透明魚籽似的, 小鼻頭慢慢暈染上紅色, 像是一朵胭脂花, 瘦弱的背脊壓抑的抽搐,他無聲無息, 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濕漉漉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看著邢陽, 抿著嘴, 可憐極了。
邢陽著急的直上火, 小孩兒這樣子又說不出重話,隻能放緩語氣慢慢道:“你先不要哭。我沒有怪你。擦擦眼淚,不要哭了。”
小孩兒委屈極了的樣子,他走過去使勁兒往邢陽身上爬,邢陽順手就把他攬在懷中,小孩兒的手抓著他的耳朵,焦急的打嗝,看起來冤枉得很:“我、我也喜歡你,我一直都跟著你。你、你去了最歡樓,你帶他走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那個會飛的人,說要把他帶去‘終南紫府’。”
“我知道你喜歡他,他走了,我怕你傷心。”小孩兒期期艾艾的看著他,哽咽著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反、反正都是一樣的臉,你要我就不行麽?”
會飛的人?終南紫府?邢陽抱著小孩兒站起來。
沒用他囑咐,戚觀水的手就自然地環在了脖頸上,放鬆的窩在他懷中。他跟戚觀瀾不一樣。戚觀瀾緊張、謹慎,被他抱著的時候渾身都僵硬。
這麽明顯的區別怎麽就沒看出來呢?
邢陽問道:“會飛的人,是叫代鯉麽?就是我們在街上遇到的那兩個人。”
小孩兒想了想,點頭。
邢陽眉頭緊鎖,他的確是想要帶著戚觀瀾去終南紫府,可是代鯉怎麽會提前來帶人走?該不會是終南紫府出了什麽意外吧?
邢陽腦洞移開就停不下,戚觀瀾的血中藏著秘密,萬一被有心人發現利用怎麽辦?
戚觀水看著他沉思的臉,暗地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麵上卻是我見猶憐的委屈,他拽拽邢陽的衣角:“你、你要是擔心的話,我們就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邢陽歎息一聲,抱緊了懷裏的小孩兒。
他初來乍到,就是個平凡普通的人,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戚觀水用臉蹭蹭他的手,聲音又甜又委屈:“我給你打了洗臉水。”
邢陽趕忙誇他,不誇不行,小孩兒抬著水靈靈的眼睛看他,滿滿都是驕傲跟期待,像是打一盆洗臉水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兒一樣。
邢陽洗完臉,戚觀水就像是塊年糕一樣黏了上來,抱著他的大腿要抱抱。邢陽幹脆就抱著小孩兒往下走。昨天晚上他一點聲音都沒聽著,按理來說睡了一下午,晚上應該不會睡得那麽沉才對。
邢陽下樓後一眼就看見了遇見招呼客人的店小二。一夜過去店小二的臉色憔悴了不少,一雙手縮在袖子裏,露出十根指尖,慘白慘白的,看著駭人。
邢陽隨口問道:“豆漿油條有沒有?來一份吧。你手受傷了?怎麽還是隻有你一個人,家裏小孩兒沒成年好歹能幫著端個菜吧?”
店小二點頭哈腰:“有!有!我這就給您端一份。家裏弟妹都紮根了,動彈不了。哎!哎?小公子?”
戚觀水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從邢陽懷中跳下來,跑向了廚房。
邢陽笑道:“讓他去吧,幫幫忙也是好的。”
店小二道:“您真是好福氣。兩個小公子都是乖伢子。”
邢陽疑惑道:“你怎麽知道是兩個的?”
“嘿,昨晚有個叫‘代鯉’的仙人來將那位小公子接走了,還托我給您帶了一句話——‘觀瀾小師弟天賦異稟,師尊想要見一見,便催我提前帶他走了,還望公子見諒’。”店小二道:“公子睡得死,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邢陽稍微放了一點心,開玩笑道:“你這裏不會是黑店吧?茶水裏給我下了藥?”
“瞧您哎。”店小二愁眉苦臉的道:“我要是給您下藥還想騙您,那也是受了威脅,性命不保危在旦夕……”
戚觀水托著豆漿油條從拐角跑過來,店小二‘威脅’兩個字剛剛脫出口,小孩兒就露出一個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店小二旋即就閉了嘴。老老實實忙著招呼別的客人去了。
暗黃的大瓷碗盛了濃白的豆漿,嫋嫋的熱霧蒸騰而上;炸的焦黃酥脆的油條擺在瓷盤中,摞成了尖尖的寶塔形狀,香氣四溢。邢陽手把手的教小孩兒把油條撕開泡在豆漿裏,教他怎麽用筷子吃東西。
戚觀水吃起飯來快得很,風卷殘雲的吃完了,末了一抹嘴,眨著眼睛看邢陽吃飯。
邢陽心裏邊總掛念著戚觀瀾,吃兩口就停一會兒。小孩兒托著腮看他半晌,伸出手指,拽拽他的衣角,紅著臉羞澀道:“陽哥哥,有事的話可以跟我說。不要憋著,好好吃飯。”
邢陽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筷子夾著的油條都已經涼掉了,幹脆塞回碗裏又熱了一下。油條泡在豆漿裏,不一會兒就鬆軟了下去。
邢陽又勉強吃了幾口,放下筷子就發現戚觀水滿臉擔憂的看著他。
“我沒事兒。”邢陽放下筷子,把小孩兒抱在懷中,對店小二道:“這孩子還需要您多照看一下,我有事兒出去一趟。”
店小二應了一聲,擦幹淨手把戚觀水接了過去——這小孩兒身上處處都是毒液,他好不容易修煉成人形開家店維持生計,還要被人威脅,真是慘透了。
戚觀水看著邢陽的背影,剛才臉上天真可愛的笑容全部消失。他不笑的時候跟戚觀瀾十成十的像,冷著臉陰森極了。
他伸手輕輕戳了戳店小二。
後者被他戳的一抖,苦哈哈的叫住邢陽:“公子!您這是要去哪呀?”
邢陽一隻腳剛剛邁過門檻,隨口道:“我再去打聽打聽,戚觀瀾……阿瀾再怎麽說也是個小孩子,就這麽被帶到終南紫府我不放心。”
店小二差點被嚇哭。戚觀水從他懷裏挑出來,跑過去抱住青年的大腿,委屈道:“為什麽不帶我一起去?”
邢陽低頭看他。小孩兒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個小哭包,眼淚說來就來,哭起來像是個軟綿綿的小女孩。
戚觀水不哭不笑的時候簡直跟戚觀瀾一模一樣,可是他大多數時候都是生動的,雪白柔軟的一小團,喜歡纏著人撒嬌,做了微不足道的事還會翹尾巴要誇獎,像是個軟乎乎的樹袋熊,時時刻刻都要他抱著摟著,親一口都臉紅羞澀的不得了。
可是邢陽還記得他之前做下的事兒,無論如何都不像是他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麽單純。
戚觀瀾用臉蹭著他的腰,無形的尾巴在身後搖晃,眨著大眼睛看他。
邢陽蹲了下來,正色道:“你留在這裏反省一下,或者想想以後見到你哥哥,該怎麽跟他道歉。”
他摸摸戚觀水的頭,難得正經,站起來轉身走掉了。
戚觀水手足無措的看著他轉身離開,滿臉不可置信,踉蹌跟著走了幾步,守在店門口不動了。
青年連頭都沒回。小孩兒瘦弱的手掌哢嚓一聲就捏下來一塊木屑,根本就不是端盆水還會晃悠的力道。
店小二幽幽歎道:“作孽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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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陽剛剛邁出店門口就後悔了。
他剛剛說話的語氣是不是很過分?他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戚觀水會不會很傷心?
他隻是看了《神墟》這本書而已,其實是沒有辦法完全體會戚觀瀾戚觀水的感受的。兩個小孩兒都吃了太多苦,他想要替邢星給他們補償,竭盡全力的改變他們痛苦生活的軌跡,又害怕過度的寵愛會讓兩個小孩兒長歪。
糾結來糾結去,難受的隻是他自己。
店門口一人高的黑瓷酒缸下,老乞丐愜意的眯著眼啃饅頭,他懷裏躺了隻油光水滑的黃毛狐狸,姿態矜持的啃著一塊酥點心,有進出的客人調笑幾句:“自個兒啃饅頭,給個畜生吃東城名點。真是瘋魔了。”
老乞丐理都不理,慢聲哼著歌,悠閑得很。
邢陽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現在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其實按照《神墟》中的描寫,兩個小孩兒早就從內到外黑的跟煤球一樣了。當時看原文都給邢陽駭出一身冷汗來,他當時接觸戚觀瀾也是有些忐忑,生怕戚觀瀾趁他睡著把他扼死;最開始抱著戚觀水的時候也心驚膽戰,但是後來再一接觸,他覺得戚觀瀾戚觀水好像真的就是兩個普通的小孩兒——
心機或許深沉,但是也沒有黑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而且兩個小孩兒的眼睛都跟邢星很像。明亮圓潤,怯生生的藏著一點狡黠,最深處全都是對親情的渴望。
邢陽爸媽去世的時候,邢星才五歲,站在客廳中抱著他的白毛小兔子哭,邢陽問他怎麽了他也不說話,很久之後才願意抬起頭,用哭紅了的臉蹭著邢陽的下巴,抱著他說哥哥你不要走,我就隻有你了。
就是那麽一雙怯弱渴望的眼睛,讓邢陽記了將近二十年。
邢陽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他揉揉眼睛坐了起來。他身上蓋著床薄被,上衣整齊的疊在枕頭邊。
小孩兒沒了。
邢陽邊套上衣邊著急忙慌的下床,戚觀瀾呢?走了?也是,小孩兒乖巧也不一定信他,在最歡樓待了那麽多年,不會是把他當成戀/童癖了吧……他一伸腳,擱到鞋子上,位置剛剛好。
門被推開了。小孩兒手上端著比他臉都大的銅盆,晃晃悠悠的往桌子旁邊走,他身子矮力氣也小,走幾步潑點水出來。邢陽趕忙蹬上鞋,過去把銅盆從他手裏接過來,放到桌子上,然後去給他擦手,一邊擦一邊想怎麽衣服都換了?
戚觀水垂眼看著他的大手抓過來,小麥色的皮膚包裹著柔弱無骨的白色小手,契合的讓人想要喟歎。他反過來抓住男人的手,兩根手指就塞滿了他整個手心。
邢陽問道:“幾點了……什麽時辰了?你衣服是怎麽回事兒?回最歡樓了?”他皺眉:“最歡樓不能回去,聽我的,乖。”
小孩兒忽然抬起頭,眼睛中居然帶著淚,一隻手抓著邢陽,另一隻擦著臉上的淚水,露出了一個與戚觀瀾截然不同的、軟趴趴的表情。
邢陽刷的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了。他倒是沒別的意思,隻是‘臥臥臥臥臥槽!這個是戚觀水啊一眼就看出來了!’的彈幕瞬間刷滿了整個腦子,下意識的就做出了這個動作。
“怎、怎麽回事兒?戚觀瀾……就是那個跟你長得一樣的小孩兒呢?”邢陽急道。
不對啊怎麽換人了?他他他他他才睡了一晚上事情走向怎麽就忽然拐了彎?
“你是不是嫌我髒?”戚觀水眼中迅速積出了淚水,“我過來之前去河裏泡了很久,洗的很幹淨。我不會弄髒你的。”
“沒有嫌你髒。怎麽會嫌棄你呢?”邢陽急道,他一頓,想起來了:“昨天怎麽回事兒?你怎麽會出現在勾欄街?為什麽跟我說你才是戚觀瀾?還有陀幼琳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