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辛看向秦蓁蓁。

    黑袍人之所以帶著他繞路，莫不是為了等她？可秦蓁蓁不過區區地界凡女，有什麽值得覬覦？

    擔心黑袍人對秦蓁蓁不利，花辛拉她近身庇於身後，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著黑袍人的一舉一動“跟緊我，此人危險。”

    秦蓁蓁不明就裏，隻覺得與花辛親近是好事，轉眼忘了方才的不快，一臉傻笑著答“好。”

    甜美的女聲再次響起“我不是壞人。”

    “引我們來此，你究竟意欲何為？”

    黑袍女對著巨鋒神將神像再三參拜，奉上香後，轉過身麵對兩人道“我可以幫你。”

    花辛原地戒備，等著黑袍女繼續往下說。

    “我族有秘術，我想將其傳授於你。”

    猜不出黑袍女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花辛試探道“此術可與你所說‘同生’有關？”

    黑袍女沉默半晌，方橫握權杖，將其拋起。

    權杖旋轉著落入巨鋒神將神像虛握的手中，粗細與長短都十分契合，仿佛這權杖本就應該放在這裏一般。

    接著，黑袍女手上疾速結出一組手印，引得權杖釋放出強盛的藍色光芒。

    光芒瞬間迸發，刺痛了花辛、秦蓁蓁二人雙眼。

    待兩人適應了光線，再睜開眼，眼前黑袍女與權杖俱沒了蹤影，甚至連神像與神廟也消失不見，周圍隻剩下枯枝殘木。

    “花辛，這是哪兒啊？我們怎麽來的？”秦蓁蓁心中惶恐，貼上去抱緊花辛手臂以求安慰。

    花辛推斷，兩人是被黑袍女的詭術送去了別處。看樣子，這裏已經不是銅州城了。

    黑袍女的目的尚不明晰，且敵暗我明，花辛不敢放鬆警惕，又怕秦蓁蓁出事，這次破天荒居然任由她抓著，隻是嘴上仍不饒人。

    “現在知道怕了？你跟來的時候怎麽不怕。”

    “那黑袍女子看著厲害，我怕你吃虧，就沒多想”

    “是啊，我一人尚不能保證全身而退，如今加上你，你覺得會如何？”

    秦蓁蓁隻會些拳腳功夫，自知會拖累花辛，於是委屈地撅起嘴“若是遇險，你隻管自己脫身就是，不用管我。”

    花辛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

    秦蓁蓁抱著他的手臂，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這時，遠遠地，林子深處傳來鼓樂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手拐節——嘿！手拐節——嗦——噠！”

    隻有銅州稱的人，才把製木工具稱為手拐。難道這裏還是銅州城？

    帶著疑問，花辛欲循著眾人歌聲一探究竟。

    花辛邁出步子，身形一頓，原是秦蓁蓁沒動。花辛勾過手臂領她過來，催道“跟上。”

    “活角尺，嗦——噠！”

    “斷間鋸，嗦——噠！”

    “大平刨，嗦——噠！”

    “斜邊鑿，嗦——噠！”

    “麻花鑽，嗦——噠！”

    離得越近，眾人接歌聲越大，空氣中濕度也明顯增高。

    兩人穿過一片荊棘叢，隔著一層茂盛的藤蔓圍牆，看清了歌聲來源。

    藤蔓圍牆後，眾多男男女女，身穿紅白相間的節慶服飾，圍繞著“公輸水法”載歌載舞、載笑載言。

    他們所跳，正是黑袍女當日教給孩子們的舞步。

    “一榫一卯一鰾膠，塗彩漆光嗦噠笑——咯——”

    節慶之歌到達尾聲，眾人紛紛從身上取下一件木製裝飾，投擲在水法底部潭水中，然後抬起右手，食指與拇指相捏，後三隻翹起，做孔雀印置於胸口，頷首祈願。

    “他們這是在幹什麽？”秦蓁蓁躲在花辛身後，壓低聲音問。

    “噓！”花辛搖搖頭，示意秦蓁蓁安靜。

    少男少女在“公輸水法”前許過願，有序回到自己的位置。

    人群之中，花辛捕捉到一個與巨鋒神將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年。

    是巨鋒神將下界？不不，此少年身上不帶神氣。且細看，眉眼間透露出的神采飛揚與巨鋒神將臉上終日呆憨大不相同。

    或許他是巨鋒神將的後代或是私生子？

    花辛猜測著。

    “吉時到——鎮族杖擇新！”

    公輸水法後方連著一條木質台階路，向後向上，連接到木架搭成的高台。

    一位上了年紀的白發老者身著繁複、莊嚴的紅白禮服，手持鎮族杖，立於高台之上。

    那鎮族杖與黑袍女手中的權杖別無二致。

    “那手杖不是在黑袍女子手裏嗎？怎麽會跑到這老頭手上？難道黑袍之下，其實就是這個老頭？”秦蓁蓁趁機擠近花辛道。

    “權杖是同一個，人是不是同一個就不好說了。憑借黑袍女子的本事，改頭換麵絕非難事。”花辛皺眉回答。兩人距離太近，他甚至能聞到秦蓁蓁身上殘留著的蜂蜜糖漿的香甜。

    再看台上，老者高舉鎮族杖，念出一段咒文後，鎮族杖自主脫手，向公輸水法而去。

    鎮族杖圍繞著水法盤旋一周，最終緩慢地停在與巨鋒神將長相一樣的少年胸前。

    少年目露精光，自信且從容的伸手握住權杖，在身邊夥伴豔羨的目光中，騰空躍起，懸停於高台之前，振臂揮出權杖，頓時周身藍光大盛。

    聚集在此的男女老少，無一不結出孔雀印於胸前，異口同聲恭敬高呼道“嗦噠王——嗦噠王——”

    天象似乎也感染了人們的熱情，於夜空中釋放著極光，一同慶祝著新王的誕生。

    天降異象，襯托出新王的不凡，眾人越發敬服。

    同慶之際，天上極光中裂開了一道縫隙，身著絳紫色重甲的天神從天而降，與少年“嗦噠王”並列。

    待離得近了，花辛看清重甲下的人，心頭又一驚——這天神居然是洞冥娘娘？

    “吾乃天界無上戰神，地界如今魔氣四起，吾願收嗦噠族於座下，為天地間除魔，你可願意？”

    無上戰神渾身散發著淩厲的殺戮神氣，讓眾人不敢直視。

    唯獨少年“嗦噠王”，眼含笑意，凝視著無上戰神冷峻的臉龐，單膝跪地應道“願為無上戰神差遣！”

    無上戰神點頭，取下發間長簪，化作一杆金槍，釘於公輸水法“從此，嗦噠族受吾之庇護。”

    說罷，無上戰神從極光中回到天界。

    好一會兒，花辛都不能從震驚中恢複。直到秦蓁蓁搖了搖他“怎麽了？”

    不對，這裏的一切都不對！

    無上戰神統領天界所有神將仙兵，是主神位之上的大神，此位已空虛良久。前些時日洞冥娘娘還不過一介山神地仙，怎麽轉眼就成了無上戰神？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