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初本以為顧景明又會派司機來接她，想不到的是，這次是本人。

    不過轉念想想也是很自然，欣賞月色這種事，還是不要有第三人在場的好，總歸有點不自在。

    “你今天這身看起來很漂亮。”顧景明看到夏如初時，微笑著讚賞。

    夏如初臉微微一紅“謝謝。”

    其實她穿的是孫巧巧不要了給她的衣服，半新不舊的，還算合身，但遠遠不到很漂亮的地步，至少夏如初自己這麽認為。

    不愧是風月場混的大家公子，即便絕色美女見到無感，也能這麽真誠地對平平無奇她做出這樣的恭維，那眼神和笑容好像真的被她迷住一樣。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紳士的品格，也就是他們那個階層男人的必備修養嗎？

    顧景明一邊慢慢地開車，一邊閑閑地和夏如初聊天。

    與其說是聊天，倒不如說是引導夏如初主動開口，寥寥幾句，夏如初便順著顧景明的思路進入了傾訴狀態，把心中的苦惱一股腦告訴了他。

    “你說，世界上真的有不愛孩子的父母嗎？”夏如初問。

    顧景明笑“為什麽這麽問？”

    “就是突然有點懷疑，我的父母到底愛不愛我。”夏如初眼神黯然“有時候覺得自己這麽想很過分，因為他們把我撫養長大，雖然沒有給我太好的物質條件，可是也沒餓著我凍著我，還讓我上了大學，而我回報得也有限……”

    顧景明沒有說話。

    “如果隻有我一個孩子，我或許不會懷疑他們對我的愛，隻會覺得他們也是普通人，不是對我不好，而是隻會這樣做父母，可是我看到了他們是怎麽對妹妹的，他們明明懂得怎麽去愛孩子，為什麽要那麽偏心……”

    夏如初說著說著就紅了眼圈。

    等她的情緒差不多穩定了，顧景明才開了口。

    “如果你在懷疑一件事是否存在的時候，那這件事多半不存在。”

    “什麽？”夏如初愣了。

    “尤其是所謂的愛這種東西，如果你很猶豫，不確定對方是否愛你，那麽對方多半不愛你。”

    這句話冷靜到近乎殘忍，夏如初的心驟然一痛，半晌說不出話。

    最難過的那段時間，她也試圖找一些雞湯情感語錄安慰自己，什麽父母第一次做父母總是不完美，家裏老小需要照顧老大需要負擔責任等等，可短暫的麻痹過後，又是無盡的自我懷疑和痛苦。

    顧景明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把真相說了出來，夏如初在撕痛的同時，竟然有些隱隱的灑脫和釋然。

    “謝謝你。”她低頭，輕輕地說。

    “生日快樂。”顧景明答非所問。

    夏如初抬起頭，驚訝無比，隨即想到了什麽，眼淚終於流了出來。

    “謝謝你。”她又說一遍。

    “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顧景明問。

    這可難住了夏如初，她想了好半天才得出一個模模糊糊的答案“想去那種有水的公園。”

    “好。”

    顧景明踩下油門，終於不再是慢慢地兜圈了。

    夏如初是那種很怕坐開得快的車的人，膽子小得很。可不知道為什麽，顧景明把車開得這樣快，她卻一點都不感到害怕，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新奇感，像是把什麽煩惱全部拋在身後了一般。

    車開了很久，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

    下車後，夏如初驚呆了。

    一條波光粼粼的河流在她麵前蜿蜒而過，天上懸著一輪明月，河麵上滿是散碎清輝，美不勝收。河流兩旁是小片的幹淨沙地，沙地之後則是一叢叢灌木，由近及遠，樹木的高度逐漸遞進，空氣中傳來花的芬芳，想必有些樹正值花期。

    “這裏可以坐。”顧景明對夏如初示意。

    夏如初回過神來，發覺河邊竟然有一個木製長椅，心裏歡喜無比，像個孩子一樣跑了過去。

    這樣恬靜的美景她很少看到。夏家住在鬧市，雖然算不上貧民窟，卻也是挨挨擠擠的。好不容易有個街心花園，又全都是吵鬧的老人和孩子，草地被踩得稀爛，人工湖麵上飄著垃圾和水藻，樹木也被扯光了葉子晾曬衣服。

    “這是什麽公園？居然晚上也開門。”夏如初問。

    “算不上公園，一個朋友的私家度假區而已。”顧景明淡淡道。

    “這樣啊……”夏如初覺得有點可惜，不過隨即暗自笑自己的貪心。

    這麽美好的景色能夠親眼看到就很幸運了，更別提還能安安頓頓地坐在這裏欣賞，為什麽一定要再來呢？

    “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把這裏買下來，以後你可以隨時來。”顧景明仿佛看出了夏如初的心思。

    夏如初慌忙擺手“這不是你朋友的嗎，那怎麽好呢？”

    “沒關係，像這樣的地方他有很多，這裏也不是他最喜歡的一處。”

    “不用，能看一次就夠了。真的，我已經很滿足了，你不要亂花錢。”

    顧景明凝視著夏如初的表情，似乎是在判斷她是否說謊，最後他微微一笑。

    “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顧景明拿出一隻盒子，不大。

    夏如初不敢去接“是什麽禮物？”

    “很便宜的小玩意，”顧景明見夏如初露出懷疑的神色，補充上一句“至少對我來說。”

    夏如初還在遲疑，顧景明已當著她的麵打開盒子。

    隻見是一條非常纖細精致的項鏈，鑲嵌著幾顆紅藍寶石，小巧玲瓏，比起珠寶看起來更像工藝品。

    夏如初鬆了口氣。她對於珠寶的認知還停留在一個比較天真的階段，以為寶石總不如鑽石值錢，何況還是這麽小的，哪怕是鑽石也不過是碎鑽，何況寶石呢？估計撐死了幾千塊吧，這還是看在它精致的工藝分上。

    幾千塊對於顧景明來說，那真不是一般的便宜了。

    “好漂亮啊，謝謝你。我發現今天好像一直都在對你說謝謝呢。”夏如初有些靦腆。

    顧景明笑“我替你戴上。”

    “嗯。”

    戴好後，夏如初用指尖撫摸著自己脖子上微涼的項鏈，笑地很開心滿足“我長這麽大，第一次收到這麽可愛的生日禮物。”

    顧景明冷不丁問“你的那個初戀呢，他沒有送過嗎？”

    夏如初低下頭“有送過，但是還沒來得及開封就被我妹妹拿走了，說什麽都不肯還給我，也不告訴我裏麵是什麽。那個時候我和他談戀愛是瞞著家裏的，爸媽要是知道肯定會打死我，就一直沒能拿回來……”

    “這件事他知道嗎？”

    “我怕他生氣就沒說，好不容易想要坦白這件事的時候，他就失蹤了。再回來時，他變成了我的準妹夫。”夏如初笑得很心酸。

    顧景明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夏如初微笑著抬起頭，才想要說自己沒事，忽然唇就被溫熱所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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