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你在工作嗎？”

    顧景明的聲音和平常時差不多，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仿佛隻是打電話來給夏如初聊聊天罷了。

    夏如初艱難地吞吞口水“嗯……不過已經差不多工作完了，沒什麽要緊的事要做。”

    “那你現在出來方便麽？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餐。”

    “方便的，很方便……”

    即便不方便，夏如初也不可能有別的答案，這場對話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她找了個最近的洗手間，對著鏡子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擦去因為緊張而出的汗。

    本來想塗個口紅或者拍點粉，想了想還是算了，太刻意的感覺有點奇怪，她之前也沒這樣。

    夏如初心一橫，索性拿自來水簡單地洗了個臉，用紙巾擦幹後走了出去。

    趙康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夏如初一上車，車幾乎和飛一樣行駛了起來。

    目的地是一家法餐廳，夏如初才到得門口，就有侍應生來接。

    奇怪的是，這次顧景明選在了大廳，雖然稀稀落落隻有幾桌客人，桌子間隔著很大的距離，大家輕聲細語，鋼琴聲曼曼，很有情調。可並不是什麽獨立的空間，這和他一貫的選擇相悖。

    夏如初小心地落了座，看了看周圍，臉有點紅——在場的女士都穿著裙子，有一件或者兩件首飾，化著精致的妝容，隻有她素麵朝天，還穿著牛仔褲，和一身正裝的顧景明形成了鮮明對比。

    顧景明倒是不在意，把菜單遞給她。

    夏如初很實誠地說“我也不懂怎麽點，先生你看著辦吧，我想吃魚……”

    顧景明笑了一下，叫來侍應生點了餐。

    菜一道道地上，比較慢，在等待的過程中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

    夏如初一開始還有些緊張，在吃到好吃的鱸魚之後就忘記緊張了，專注地對付盤子裏的美餐。

    顧景明看著她吃，默然的。

    此時二人停止了交談，隻聽得到夏如初刀叉輕碰碗盤的聲音，還有她品嚐時發出的低低讚歎。

    顧景明眼底閃過笑影，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滴水不漏。

    可能是因為小的時候沒怎麽吃過好的，夏如初就像個孩子一樣，無論再怎麽緊張拘束，吃出狀態來了便恢複到了孩童的天真和無慮。

    還是這個時候的她最可愛。

    顧景明想到這一點後，眼底的笑意漸漸淡了。

    “平常閑下來的時候，都會做些什麽？”顧景明淺淺地品了一口酒，冷不丁地問。

    夏如初一頓，咽下魚肉“就發發呆，看看手機什麽的。”

    “看手機？”顧景明又繼續問了，看起來並不是隨口關心，是真的想知道。

    夏如初放下叉子，有點說不出口“就是隨便亂看看，視頻網站啊，微博什麽的。”

    她覺得自己和顧景明比起來太無聊膚淺了，隻知道刷手機……

    “你看微博？”顧景明微微歪頭，眼神耐人尋味。

    夏如初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恨不得抽自己一下子。好好的提什麽微博！

    “嗯……”

    好在顧景明點到為止，並沒有繼續問了，再問夏如初連好吃的都吃不進去了。

    甜點上來的時候，夏如初一邊用小勺子輕輕劃著布丁，一邊偷偷觀察顧景明的臉色。

    兩人冷場了很長時間，顧景明才開口“如果你沒有事情做，可以找我。”

    夏如初手一抖，布丁被徹底一分為二。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顧景明，眼睛裏全是問號。

    “我不是一直有空，不過，如果有我會陪你。”

    直到夏如初坐上了回去的車，她依舊出於懵懵的狀態中，掐了大腿一把，叫出了聲。

    今天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不真實了。

    顧景明是吃錯藥了嗎？

    先是主動打電話給她，其次是挑見得到外人的地方，最後又關心她的生活，表示自己願意抽出時間給她。

    這是個什麽操作？為什麽這麽讓人不安呢。

    夏如初對自己的腦容量有一個很清醒的認識，她知道自己對顧景明了解的實在是太表麵，思索再久都隻是鑽牛角尖，果斷地把今天遇到的奇事拿去問cy。

    cy沉默良久，有些感慨“如果不是我了解你為人，肯定會覺得你是在炫耀。”

    “我真的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什麽？”

    “我個人覺得，先生有可能以為你是出於寂寞，才和老情人重歸於好。”

    夏如初窘了“沒有重歸於好……”

    “這個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先生的態度，他居然在反省自己，天呐。”

    “……”

    “你就知足惜福吧。先生真的很看重你，你不要糟蹋了他的心意。”

    掛了電話後，夏如初的腦子更亂了。

    為什麽事情的發展不按照她想象的來呢？

    她以為，在經曆了秋亦宸那件事後，有了正經愛人的顧景明會借機漸漸疏遠她，最終兩人體麵分手。

    可為什麽顧景明要所謂的反省，去拉近他們的距離呢？

    這一切到底有什麽必要……

    夏如初癱在了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她似乎看到一隻鳥差點衝出了牢籠，卻被鋪天蓋地細密的網逐漸逼得失去了退路，和出路，最後隻能悻悻地回到籠子裏，沒有任何人逼迫，它隻是沒有選擇。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要顧景明這樣的“看重”。

    但是她知道，自己沒資格這麽說。她欠顧景明的。

    夏如初閉上了眼。

    似乎是知道夏如初尚未習慣主動找他，幾天後，顧景明又主動聯係了她一次。

    這次他帶她去的地方更加出格了，居然是非常著名的兒童遊樂園。

    說是兒童遊樂園，來這裏的年輕情侶其實占更大比例，一個個手牽著手，眼角眉梢都溢出愛意，黏答答的。

    夏如初比來到餐廳大堂時更加震撼，微微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

    顧景明一定是瘋了，一定是！

    不然一向最低調且忌諱外人知道她存在的他，為什麽會公然帶她來這種人頭攢動的地方呢？

    就不怕被什麽人拍到或者撞到？

    不對，顧景明又不是明星，不會有人盯著拍。就算運氣不好被拍到，他也可以搞定媒體。

    可是，為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