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千鈞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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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步在原先的傷兵營地裏,入目盡是一片狼藉,燒得發黑的地麵,幾間帳篷燒得隻剩下一個空殼,存放軍械、糧草的營帳均已是空空如也。

    雲沐塵強忍著心中的懊悔和惱怒,環視地麵,忽然目光一凝。

    大半營地都燒成了白地,但是火場中卻並不見一具屍體,幾把破損的兵器胡亂扔在地上,木杆雖然燒得漆黑,卻依然能看出斷槍的大致模樣。

    “看來高統領他們先行一步,說不定剛好避開了魔族的放火燒山”

    想到這裏,雲沐塵心裏又生出一線希望,哪裏還敢耽誤?身形化作一道火光飛掠而起,朝著大嶺山深處疾速奔去。

    “殺——”

    原本傷勢已經好了大半,此時全身再度被鮮血染紅的高勇,剛大吼著衝上去,卻被對手揮起巨劍,如同打蒼蠅一般拍了回來,重盾脫手,身子半跪在地,嘴角沁出血絲,顯然內髒已被震傷。

    三名身材瘦高,手持奇形兵刃的黑甲人站在他的身前,冷冷的看著他,卻並不上前乘勝追擊,要了他的小命。

    高勇緊緊咬著牙,掙紮著站直身子,朝身後望去,隻見十餘名囫圇站立的士兵幾乎人人帶傷,功夫僅次於自己的吳老三斷了一條手臂,僅用一根布帶纏住斷臂,鮮血滴滴答答直落下來。

    在他們身後不遠,數十名傷勢好轉、能勉強站立走動的傷兵手持兵器,將一群還無法動彈的傷兵護在當中,眼中盡是死灰一般的絕望神色。

    在密林的外圍,是上百隻身高丈餘的黃毛黑背巨猿,犬齒異常發達,粗大強壯的前肢拄著地麵,一雙凶殘的紅眼裏散發著嗜血的寒芒,不時發出渾厚的咆哮聲,令人心驚膽戰。

    “連大力魔猿都出動了,你們還真是對咱們重視啊”高勇慘笑一聲,露出染血的牙齒,笑容甚是滲人。

    “哼——”站在左側的那名黑甲魔族冷冷一笑,不屑的說,“你算是什麽東西?若不是為了那個玩陣法的小子,遇到你這樣的螻蟻,我還怕髒了自己的手。”

    高勇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換成老子沒傷的時候,區區一個魔尉,在老子麵前又算是個什麽東西?你們三人齊上,我又有何懼?”

    那黑甲人卻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高勇的話語,冷笑道:“仗著一點烏龜殼子的本事,也敢跟我大言不慚?要不是還有話問你,你以為能活到現在?”

    “你死了心吧!”高勇嘿嘿怪笑道,“你若是能從老子嘴裏問出半點軍情,今天老子就跟你姓狗!”

    中間的那名黑甲魔族卻伸手阻住了暴怒的同伴,淡淡說道:“青洛,不用跟將死之人多逞口舌。”

    他轉過頭來,靜靜的問道:“我敬你也是條漢子,也不多折辱與你。我們也不問你軍情,你回答一句話,便讓你痛痛快快上路,如何?”

    高勇略一遲疑,皺眉道:“你們想知道什麽?”

    “影鐮!”那人的聲音變得極為緩慢,徐徐道,“以你們現在的實力,便是加在一起也打不過我們一隻影鐮。我隻問你,影鐮去了哪裏?你若是知道,便告訴我們。”

    這一句話說出來,高勇和身邊的同伴對視一眼,不由得哈哈大笑。

    隻聽吳老三啞聲怪笑道:“好大一隻影鐮,竟敢窺視咱們的營地,自然是拔了毛、去了皮,燉老大一鍋湯,大家分了吃了,骨頭胡亂扔在一處埋掉。唔,說到底,你們到底是些不通教化的魔狗,連養隻寵物也不得法,肉還有些發酸,不中吃——”

    若說口齒之利,三個高勇加在一起,也不如吳老三來的伶俐。短短幾句話,聽得左右兩名暗魔衛臉色陡然發青,就連當中那個涵養最好的黑甲魔族也不由得變了麵色。

    “要吹牛就趁早,一會兒拔了你的舌頭,倒要瞧瞧是不是生得比旁人大一些。”當中那名黑甲魔族強自按捺住內心的火氣,冷笑道,“就憑你們,也傷得了影鐮?”

    “怎麽傷不了?老子一杆長槍從嘴裏捅進去,從刺出來,幾個人抬上火堆,架著燒將起來”

    吳老三情知今日必死,索性放開了大肆吹噓,故意惹怒魔族,也好死得幹淨利落,少受幾分折磨。

    話音未落,右側那名黑甲魔族已經抬起劍來,周身雷光洶湧,一道璀璨的銀色雷光轟然破碎空氣,劈向吳老三的前胸。

    這一劍乃是他暴怒而發,當真是迅捷無比。可憐吳老三哪裏閃躲得開?頓時被雷光劈個正著。隻見吳老三全身猛然一顫,聲音突然啞了,胸口露出一個大洞,如同破碎的瓷器一般,洞口布滿裂紋。

    下一刻,他全身衣甲肌膚紛紛化作焦黑的木炭,碎片轟然倒塌。一個五尺大漢,竟然被這一雷劍劈得粉碎。

    “三哥!”“老吳——”悲呼聲紛紛響起。

    高勇卻一言不發,緩緩提起了刀盾,側頭呸了一聲,吐出兩顆被咬得粉碎的牙齒,含糊不清的嘶吼道:“唯死戰耳!”

    “死戰!”上百聲大吼在人群中響起,就連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傷兵也掙紮著吼叫起來,人人目中含淚,卻死死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就算是今日必死,也要在咬掉敵人身上的幾塊肉。

    一個雙腿齊斷的傷兵掙紮著用手支撐起身體,將一枚雷符悄悄含在嘴裏。

    一名傷兵將一把黑色的珠子塞進懷中,扯出其中一根引線,掏出了火鐮。

    更多的人默默的拿起了兵器,各自盯上了距離自己最近的魔猿。

    “幫我幫我”地上的一副擔架裏,一個穿著素白長袍的年輕人突然發出了聲音,他艱難的扭著頭,顫顫巍巍的抬起了手。

    “小白,你要幹什麽?”旁邊一個躺著動彈不得的重傷員低聲問道。

    “割割破我的手指”

    身邊一個勉強手臂能動的傷員往這邊挪動了幾步,他原本已經握住了一把匕首準備與敵人拚命,此時手臂一揮,將他的大拇指割出一道口子。

    “嘿嘿嘿”那年輕人突然大笑了起來,引得眾人轉頭看去。就連那三名魔尉也不例外,等看清那人的模樣,不由得勃然色變,紛紛大喝道:“阻止他!”

    圈外上百隻大力魔猿突然仰天咆哮,砰砰砰捶打著胸口,後肢紛紛彎了起來,這是猿族即將發動攻擊的前兆。

    “唯死戰”白衣年輕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指尖傷口的鮮血剛一流出,就化成一團血霧,卻凝而不散,在空中呈現出詭異的陣紋來。

    “以血為引,萬象天劫!”他手臂急速的在空中揮動,一個個陣紋飛快的形成,口中瘋狂的大笑道,“師父,您老人家說過,這陣法一生隻能用一次,如今弟子要以身祭陣了!”

    “嗷嗚”一聲大吼,卻是四隻離得最近的魔猿已經撲了上來,十餘名兵士想要用身體阻擋,卻被魔猿橫衝直撞過來,頓時摔開,竟連阻擋片刻都做不到。

    眼見衝得最快的魔猿已經揚起了粗壯的手臂,五指握拳,就要將地上的白衣青年一拳擊成肉醬。那青年的手指,卻也即將畫完最後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