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滄海遺珠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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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滄海遺珠篇
“又是老樣子,兩碗清湯麵?”錦榮對他們倆來店裏已經習以為常了,以前是沈世襄一個人來,現在多了一個寧希濂而已。
花燈會上突然出現的屍體,可把之前的好心情敗壞的一幹二淨,沈世襄知道後更是鬱悶不已,辛辛苦苦準備的煙火水燈沒讓希濂和阿榮高興多久不說,他還差點被當作是有嫌疑的了。
雖然解釋清楚了,但沈世襄還是氣得說一定要把凶手找出來。
沈世襄點了點頭,又道:“給他多放幾塊牛肉,這幾天忙著調查都快廢寢忘食了,要不是我拉他出來吃麵,他還不知道要餓多久。”
“這就不用在阿榮姑娘麵前說了吧。”寧希濂有些羞赧道。
沈世襄又對錦榮氣急敗壞道,“希濂這個呆子,居然答應了知府大人五天之內找出凶手。”
“當時,也沒法拒絕啊。”寧希濂無奈道,他也知道不是件妥當的事。誰知道死的那個人似乎身份也不一般,姓秦,並非渝州人士,甚至知府大人還向他施壓。
沈世襄埋怨道,“拒絕不了,你可以裝暈啊。”
錦榮卻道,“拖得了一時,又有什麽用?”
寧希濂破案的名氣在渝州城早就不小了,知府遇到這無頭公案找上他也不奇怪。他一接下恐怕引來的關注就更多了。
“阿榮姑娘說的不錯。”忽然有道清朗聲音響起。
沈世襄隨即就發現說話的是另一桌坐著的年青書生,那人微微拱手行禮,“在下湛文清,方才偶聽到幾句話,貿然出言,失禮了。”
“阿榮姑娘,叫的這麽親近,你認識阿榮嗎?”沈世襄撇嘴道。
錦榮接話道,“認識啊,倒是你奇怪吧,他也是你們夷山書院的人,你不認識嗎?”
沈世襄眼中閃過驚詫之色,原來是同窗。
湛文清灑脫笑道,“在下不過一介平凡小輩,沈公子這般書院風雲人物不記得我也不奇怪。”
沈世襄聞言心中卻更加生疑了,觀其樣貌氣度,絕非那種泯然眾人之類,若是見過,他一定不會不記得。
湛文清又道,“隻是我對這個案子也很好奇,不知可否和你們討論一二。”
沈世襄剛想拒絕,卻聽寧希濂爽快答應,“好啊,集思廣益,或許能想到更多。”
寧希濂在查案上向來無私,他也不在乎什麽功績利益,對他而言,最重要的莫過於真相二字。
沈世襄就是了解他的脾性,也就沒有出言反對。沒一會兒,寧希濂和湛文清就興致勃勃討論起了案情。沈世襄則是私下找了錦榮。
“你怎麽認識的湛文清?”沈世襄還是對這個人不怎麽放心。
錦榮想了一下,“大概是蹴鞠賽之後了吧。”
沈世襄俊眉微挑,“那麽早,他經常來嗎?”
“來了好幾次,隻是和你們碰見還是第一回。”錦榮悠閑地泡了一壺菊花茶,說話也不緊不慢。
沈世襄聽了卻更懷疑湛文清的目的了,方才見錦榮和他說似乎比較熟稔,沈世襄忍不住碎碎念提醒錦榮小心那個小白臉,平白無故天天來吃麵,肯定不懷好意,可別輕易相信了他的話。
對著沈世襄那冒著酸氣的話,錦榮不禁嘴角抽了抽。
若不是知道點什麽,真想把茶潑他臉上。
等沈世襄回到桌邊時,卻發現寧希濂和湛文清都快成至交好友了,沈世襄心裏更酸了。但一聽他們的對話,發現他們還真找出了些線索。
那死去的秦老爺隨行的妾侍有問題。
談及案件,沈世襄嚴肅正經多了,立刻去拜托他爹的人調查那妾侍的來曆。
之後的幾天裏,變成了寧希濂他們三個人來麵館裏,說是吃麵,但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討論案情了。沈世襄似乎也對湛文清放下了一開始的成見,他也不得不承認湛文清的才智勝過了很多人。
但還是習慣地避免湛文清和錦榮相處的機會。在錦榮麵前,更是雞蛋裏挑骨頭。
“父母雙亡,家底又不厚,他還太愛幹淨,還有對每個女子都溫和有禮……”
錦榮斜了他一眼,“你說這些,和我有什麽關係。”
沈世襄底氣稍弱,“我想說,他不是個好夫婿。”
湛文清又不像他,和錦榮從小就認識,之前卻天天來,有一次開玩笑時,湛文清還說,“阿榮姑娘這般好,誰要是娶了她真是三生有幸。”
雖然覺得湛文清眼有點瞎,但阿榮要是真對他動了心,沈世襄又覺得湛文清配不上阿榮。
他在這邊糾結,寧希濂那個呆子還一心埋頭在案件裏,對這些事不聞不問。
對於沈世襄這點小心思,錦榮隻有一句話,“你想多了。”
湛文清可不是為了她而來。
到了寧希濂接下知府軍令狀的第四天晚上,不知怎麽地這三個人喝的大醉,還東倒西歪敲了麵館的大門。
“阿榮,收留我們一晚,千萬別和我爹說。”沈世襄強撐著道。
為了找到那個失蹤的妾侍,他們在查到的妾侍過去情郎開的酒館還拚起酒來,雖然得到了他們想知道的,但還是醉的一塌糊塗。
寧希濂和湛文清還手拉手,唱起將進酒來了,為免吵醒了宋阿爹宋阿娘,錦榮一手刀下去把他們打暈了。
沈世襄看到這一幕,直接倒下去了。
小易過來幫忙,問道,“把他們扶到哪去?”
錦榮看著這三個放浪形骸的人,沒好氣道,“我家哪有多餘的客房,”
“隨便拚幾張桌子,拿被子過來蓋上就好了。”
因著錦榮的隨性,寧希濂三人早上起來時,都是腰酸背疼,頭還暈乎乎的。
“我怎麽感覺脖子好像被人打了一下?”湛文清摸了摸後頸,疑惑道。
“我也是。”寧希濂也同樣疑惑不解。
想起昨晚一幕的沈世襄:“……”
“你們醒了啊。”錦榮從後院裏走出來道。
想起昨晚的醉酒,幾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洗漱了一下準備回書院。
“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可惜還是沒找到凶手。”沈世襄歎氣道,昨晚費了那麽大勁,結果卻找錯了人,那個妾侍並非害她家老爺的凶手,隻是趁機卷了錢財躲起來。
洗漱時,寧希濂不經意間瞧見湛文清袖口處露出的一點疤痕,忽然想起了昨晚喝醉時,不小心扯開湛文清的衣袖所看到的疤痕。
心不禁往下沉。
“希濂,你聽到我說的了嗎?”見寧希濂沒回應,沈世襄走了過去不禁擔憂道,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知府大人也不會怎麽為難你的……”
寧希濂強扯了個笑容,“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我好像……遺漏了點東西。”
等錦榮再出來時,他們已經不在店裏了。
——
錦榮再見到湛文清,已是在渝州府衙大牢裏了,因為他就是殺害那秦姓老爺的凶手。
“他們剛走吧。”錦榮放下食盒,對牢裏的湛文清道,好在還未判刑,湛文清又有舉人功名,還是可以探監的。
隻是來看的人不多,誰肯和一個殺人凶手扯上關係呢。
湛文清見到她,微微一愣,似是沒有料到,又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錦榮剛才的話。
錦榮蹲下身,打開食盒,裏麵有一碗新做好的麵,她隨意道,“我看你也沒用心嚐過我家的麵吧。”
“我娘的手藝不錯。”錦榮抬起眸子,看向他平靜道,“嚐嚐吧。”
湛文清沉默了半晌,還是拿起了筷子,他吃的很慢,和在店裏一樣斯文有禮,吃完後黯然道,“文清讓姑娘失望了吧。”
不僅是殺人凶手,還卑鄙地利用阿榮姑娘接近寧希濂和沈世襄他們,從而監視並誤導他們的查案方向。
“還不至於。”
聞言,湛文清抬起頭看向她,眼中有些訝異。
錦榮淡淡道,“你不用奇怪,他們都已經告訴我了。”
湛文清殺人是為了報仇,那來自京城姓秦的老爺曾是他父親在外結交的好友,還帶回家招待,誰知對方貪圖他家財產和他母親的美色,與當地官府勾結,害人霸妻。
湛文清的母親不堪受辱自盡,而他之所以逃過一劫,隻因年幼在遠方舅舅家,他舅舅得知此禍事,立刻改了他姓名,當做自家兒子,以免受到迫害。
錦榮蹙眉,“你已是舉人身份,日後入朝為官,不是沒有報仇的機會。”
湛文清嘴角露出苦笑,“這個問題,寧兄也問過我,我沒說,但我隻說了一半,秦則遷認出了我,就在蹴鞠賽上。”
“他還說,我長得很像我爹。”湛文清麵上露出淒涼痛恨之色。
就是秦則遷,令他不到六歲就失去了雙親。
“還有一半的原因,我願意告訴阿榮姑娘,這幾年來,我一直在查當年的真相,原以為真的可以憑自己的努力,令仇人伏法,但我沒想到,仇人已權勢赫赫,是當朝楊丞相的門人。”
錦榮明白湛文清沒有把這個原因告訴寧希濂和沈世襄了,提前向他們揭露官場的黑暗,未必是件好事。
“因為秦則遷身後站著楊丞相,所以知府大人才會讓寧兄立下軍令狀也要找出凶手。”湛文清抬起眸定定看向錦榮,“阿榮姑娘,你相信嗎?其實就算寧兄最後一天查不出真相來,我也願意自首。”
“我湛文清沒想過要讓無辜的人因我受累。”
錦榮沒回答是,或不是。
反而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你想活嗎?”
湛文清眸子微亮,卻又是一黯,“我殺了楊丞相的得力手下,他不會讓我活下來的。”
本朝律法並不苛刻,像之前的楚惜殺人,也隻是被判了流放,而不是死刑,湛文清也是如此,可他殺的雖然不是朝廷命官,但隻要逢迎楊丞相的人動點手腳,湛文清恐怕死都會很淒慘。
錦榮道,“那絕不要讓自己輕易死掉,也許有機會,你能出來也不一定。”
說完提起食盒就走人了。
湛文清苦苦思索著錦榮說的話,出去,談何容易,他畢竟殺了人,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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