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被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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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雨齋

    

    心事重重的江霜雪在房中徘徊,算算時間,今天她哥哥江振南就應該從南境軍營回到邑城,想必在前朝已經跟淩霄打過照麵,冷秋葉的請封結果如何,今天就能塵埃落定了。

    

    江霜雪的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中午淩霄回府後,就直接去了依蘭院,到現在還沒有來她這聽雨齋。

    

    按理說要是冷秋葉的請封成了,哥哥應該會差人給她報信,而且按照冷秋葉的性格,依蘭院那邊也早該大肆張羅起來,可到現在都快傍晚了,平遠侯府安靜地連一隻鳥叫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但要說請封不成,那冷秋葉也早該鬧起來了,整個侯府太安靜了,一點都沒有大事要發生的樣子,這太不正常了,江霜雪有些吃不準。

    

    錢婆婆緩緩地走進屋內,向江霜雪行了個禮。“夫人,四小姐剛剛吃完奶已經睡著了,可二小姐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了房間,老奴在聽雨齋找了半天,也沒見著人。”

    

    “哦,知道了。”江霜雪還在想著冷秋葉請封一事,心不在焉地敷衍道。

    

    錢婆婆看著江霜雪的這副模樣,她想起今天在邑城街道聽到的流言,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江霜雪。

    

    好一會,江霜雪才發現錢婆婆依舊站在自己身旁,她看了看錢婆婆,問道:“錢婆婆,有事?”

    

    “夫人,如今邑城裏都傳開了,侯爺要為依蘭院那位請封國夫人,這事都快成為了街頭巷尾的笑談了。”

    

    錢婆婆看著江霜雪似乎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不妥。

    

    “夫人,容老奴多嘴說一句,您就是太過仁厚,依蘭院的那位從進門時,就仗著侯爺的寵愛,沒有給您行過妾禮,您大度不計較,她之後就越發沒了規矩。居然攛掇起侯爺給她請封國夫人,要跟您平起平坐,這樣的妾室遲早是禍害。”

    

    錢婆婆越說越激動,不由得聲音就提高了一些。“夫人懷四小姐時,怎麽就這麽巧被她的三小姐給衝撞了,害得夫人早產,要不是夫人早有準備,讓徐大夫在府中給您待產候診,您差點就一屍兩命了。”

    

    說著錢婆婆的眼眶子不由得也慢慢濕潤,江霜雪將手中的帕子遞給了錢婆婆,錢婆婆拭了拭眼眶中淚水。

    

    “我與瑤兒母女平安,以後這事不許再提了。”江霜雪瞪了一眼錢婆婆,幽幽地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說話間淩柱走進屋內,錢婆婆哭紅的雙眼,看到淩柱走來,她向江霜雪福了福身,就慢慢退出屋內。

    

    “母親,淩柱給您請安了。”十歲的淩柱恭恭敬敬地給江霜雪作了個揖,然後一動不動站在江霜雪的麵前。

    

    江霜雪看著謙虛有禮的淩柱,他又長高了一些,在江霜雪的印象中,淩柱總是這麽聽話懂事,身上一點都沒有一個侯府少爺的驕縱,江霜雪不由得感慨,如果淩柱是她的親生兒子該多好,任憑冷秋葉折騰,平遠侯府有嫡子,她又怎會有如今的困境。

    

    可惜她江霜雪要一輩子與冷秋葉相爭到死,她一個侯府的嫡出千金,如今淪落到要跟個妾室一爭長短,忽然間江霜雪覺得自己與淩柱這個庶子一樣,既卑微又可憐。

    

    江霜雪拉住了淩柱的手,關切地說道:“柱兒,要跟先生好好學習,你要勤勉些,將來才能有一番作為。”

    

    淩柱乖巧地點點頭,江霜雪又把他拉近了些,輕聲說道:“晚飯就在我這吃吧,淩希好久沒見到你這個哥哥了,等下看到你,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說話間淩希與銀杏就小跑進了屋內,淩希老遠間看到淩柱,她開心地呼喚著:“哥哥。”

    

    淩希的一雙眼睛微紅,白淨的小臉上也不知什麽時候抹得一塊一塊的黑痕,衣服上也有些褶皺,還粘上不少青苔與泥灰。

    

    “淩希你怎麽弄成這樣,哪裏還像個侯府的小姐,都快成了鄉間的野丫頭了。”江霜雪邊說邊用手絹將淩希臉上的黑痕輕輕拭去。銀杏悄悄地走到淩希身後,似乎有什麽要說,可最後又默默地低下了頭。

    

    聽到江霜雪的話後,原本興高采烈地淩希,瞬間就耷拉下自己沮喪地小腦袋,一言不發地站在那。

    

    江霜雪看著女兒這副小可憐的樣子,又心軟起來,“快回房間去洗把臉,然後換套衣服再出來吃晚飯吧,今天柱兒也在聽雨齋吃飯,”

    

    淩希一聽淩柱也留在聽雨齋,原本還在為下午冷秋葉的無理取鬧而鬱悶的她,一下子就立刻高興起來,她幾乎就是一路小跑就回了房間。

    

    江霜雪開始張羅起下人們準備晚飯食物,她望了望門口,估計淩霄今天是不會來她這了,她也不知道該不該期許淩霄來她聽雨齋,也許來與不來都是好事。

    

    江霜雪釋懷地坐在餐桌旁,淩柱看到江霜雪入座後,才小心翼翼地坐下。不一會淩希也跑回前廳,淩希緊挨著淩柱坐下,時不時還給淩柱夾菜,江霜雪看著淩希,小小的人兒,連筷子都拿不穩,還要給哥哥淩柱夾菜,不由得覺得好笑。

    

    忽然淩霄走進了屋內,江霜雪一愣,很快她就反應過來,起身走到淩霄身邊,輕手輕腳地幫淩霄將衣帶解下,然後又喚來丫鬟伺候淩霄更衣洗手。

    

    淩柱也連忙起身站在一旁,淩希一看到淩霄,更加開心了,好長時間沒有見到淩霄了,她笑嘻嘻地往淩霄身前跑去。

    

    “阿爹你回來了,希兒可想你了。”

    

    “我再不回來,你就無法無天了。”淩霄也不知道哪來的怒火,看了一眼淩希,然後怒氣衝衝地說道。

    

    江霜雪心中一驚,淩霄還是帶著一腔的怒火來了。她立刻將丫鬟們都遣走,然後走到淩霄麵前,小心翼翼地問道:“侯爺,這是怎麽了,怎麽生這麽大的氣?”

    

    “那得問問你的好女兒了。”淩霄看了一眼淩希,慢慢地走到餐桌旁坐下。

    

    江霜雪趕忙給淩霄斟滿一杯酒,然後厲聲問道淩希:“你又做了什麽,讓你阿爹生氣了。”

    

    淩希的小眼珠轉了一圈,難道是因為下午的事情?可她確實沒有推倒淩曼。想起下午冷秋葉的話,淩希的心中有些委屈,淩希一言不發的站在那一動不動。

    

    淩霄將桌上的酒一飲而盡後,生氣地將酒杯重重地拍打在桌上。

    

    “她下午在花園中,將曼兒從青苔階上推下,曼兒的額頭差點就磕破了,現在頭上還有個紅腫的大包呢。”

    

    江霜雪才想起剛剛淩希回到聽雨齋的樣子,原來下午她在花園與淩曼玩耍。她當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會將淩曼推下青苔階,很顯然又是冷秋葉在挑唆。可她又一想,如果冷秋葉真的得償所願了,淩霄何必來聽雨齋興師問罪?看樣子淩霄的怒火還是因為請封失敗了。

    

    江霜雪明白得讓淩霄的怒火發泄出來,不然冷秋葉再添油加醋一些,這事情估計就得鬧大了,淩希又得吃大虧,她立刻大聲訓斥淩希。

    

    “淩希,你是越發的沒規矩了,怎麽可以帶著妹妹在那麽危險的台階上玩耍,妹妹受傷了,你這個姐姐難辭其咎,今天不許吃晚飯,罰你去跪祠堂反省。”

    

    江霜雪又給淩霄斟滿一杯酒,她夾了幾道淩霄喜愛吃的菜,放在淩霄麵前的餐盤上。

    

    “淩希就是喜歡跟哥哥妹妹們玩,小孩子玩耍總是沒有個度,玩耍間總會有拉扯的,淩曼大概也是不小心才摔下青苔階的,不過淩希畢竟是姐姐,妹妹受傷,不能護妹妹周全,她確實做得不好,就罰她去祠堂反省,侯爺看可好?”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推妹妹。”淩希聽到江霜雪這樣說,她更加生氣了,冷秋葉可以誣陷她,但她不能就這麽白白受委屈,她要說清楚。她生氣地跑到江霜雪的麵前,大聲為自己辯解著。

    

    “你還不知錯。”

    

    淩霄大怒,丟下手中的筷子。原來冷秋葉說的還真不假,淩希果然理直氣壯,淩霄又瞪了一眼江霜雪,怒氣衝衝地對江霜雪說道:“這事你會不知道?”

    

    淩希一看淩霄將怒氣發泄在江霜雪的身上,淩希更加傷心與委屈了,她衝著淩霄大聲說道:“不是我,就不是我,阿爹怎麽就不信呢,阿爹太偏心了。”說著她又委屈地大哭起來。

    

    “看你現在這副飛揚跋扈的樣子,說不是你推的曼兒,我都不信。”淩霄說完又故意看了一眼江霜雪,很顯然他這是在指桑罵槐。

    

    “阿爹說是我推的,那阿爹親眼瞧見了嗎?”淩希氣呼呼地看著淩霄,一雙圓鼓鼓的杏眼瞪得十分大,好像差點就要掉出眼眶。

    

    “丫鬟小蘭親眼看到還不夠嗎?”淩霄大怒道。

    

    “我是平遠侯府的小姐,小蘭隻是個下人,什麽時候,一個下人的話比主子的話還有用,那到底小蘭是小姐,還是我是小姐呀?”淩希更加氣憤地頂撞起淩霄。

    

    淩霄一怔,他倒是被淩希的話給問住了,確實如此,沒有道理僅聽一個下人的話,就要問罪小姐的。可淩霄轉念一想,這又不像一個七歲的孩子能說出的話,淩霄開始疑惑起來,淩希這番話是不是江霜雪教的?頓時淩霄又氣不打一處來。

    

    “放肆,你是說阿爹昏聵,冤枉你了,反了你了,這麽頂撞父親,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訓你下,讓你知道規矩。”

    

    淩霄一把將桌上的酒杯摔在地上,大喊道:“來人,去拿藤條來。”

    

    下人走進屋內,將藤條遞到了淩霄手中,淩霄抬手,眼看就要打到淩希身上,突然淩柱的身體擋在淩希前麵,淩霄的藤條就重重地打在了淩柱的身上。撲通一聲,淩柱就跪在了淩霄麵前。

    

    “父親,是我不好,之前和妹妹們一起玩耍,我貪吃壞了肚子,就離開了妹妹們去如廁,三妹妹才會不小心跌落青苔石階。妹妹們都年幼,是我這個哥哥沒有看護好,您要打就打我吧。”

    

    淩希一看哥哥淩柱挨打了,頓時又嗷嗷大哭起來,比自己挨打還要傷心。淩霄看到跪在自己麵前的長子淩柱,不禁冷笑一聲。

    

    “你真是你母親的好兒子。”說完他還看了一眼江霜雪,“夫人可真是治家有道。”

    

    淩霄的心中不由得又對江霜雪厭惡幾分,他看了看跪在自己身前的淩柱,以及在一旁大哭不止的淩希,冷言冷語地對他們說道:“那就都去祠堂反省吧。”

    

    淩柱拉著淩希緩緩地向祠堂走去,已經快哭成淚人的淩希,不停地回頭望著淩霄,淩霄還在憤怒地自飲自斟,一旁的江霜雪戰戰兢兢,淩希忽然覺得,漸漸消失在她眼中的這個父親,既陌生又害怕。

    

    “哥哥,真的不是我。”淩希哭泣著,委屈地對淩柱說道。

    

    “我知道。”

    

    “那為什麽阿爹就是不願意相信我?”

    

    “在侯府裏,父親更願意相信冷姨娘。”淩柱幽幽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