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8章 沒了你們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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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瑉目前雖然在表麵上控製了卜奎的局勢,但是,距離真正的掌控卜奎,其實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目前的最大優勢,一是手裏有一支對自己絕對忠誠的府兵團。這是他的立身之本。

    卜奎的本土勢力之所以沒有對他進行劇烈的反抗,就在於非常忌憚他這隻隊伍。

    否則,如果他隻是個象個文官一樣,隻是帶著少數的隨從,別說接管卜奎,能不能到達卜奎,都是個未知數。

    第二個優勢,就是他不受寧古塔將軍節製,自己有著很大的自主權,可以直接跟兵部和皇帝對話。他有權直接給皇帝上奏折而不必經過寧古塔將軍。

    也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趙大海和楊林才開始向他靠攏。

    他們所怕的,是來自於寧古塔將軍的威脅,靠近賈瑉,其實也是他們無奈的選擇。

    很可能,他們原本是打算再觀望一段時間的,但是,一枝花的被俘,讓他們不能再等下去了。

    此時如果再猶豫,等到賈瑉徹底掌控了局勢,要對付的可能就是他們了。

    “瑉長官打算如何處置錢德祿之事?”

    “錢德祿已經死了,寧古塔方麵已經有了結論,朝廷也接受了寧古塔方麵的結論,我剛來,不宜采取激進的行動。但是,錢德祿之事的真相,早晚是要讓朝廷知道的。否則,不僅我有失察之罪,你們也是跑不了的。”

    錢德祿的罪行和真正死因,早晚是要揭開蓋子的。否則,對於趙大海和楊林,也是個隱患。

    無論錢德祿如何罪大惡極,但是,坐視衙門被流人進攻,主官被殺,而不去救援,這一點若是叫上麵知道了,也是夠他們喝一壺的。

    “這件事情,需要一個適當的時機來解決,目前還不是時候,況且,說錢德祿如何貪贓枉法,胡作非為,還缺乏實在的證據。”

    楊林站起身,打開櫃子,從裏麵拿出了個布包,裏麵包的是幾個賬本。

    “他的證據都在這裏了。這些還不全,但是,這也有六七萬兩銀子了,足可以說明問題了。”

    賈瑉看了一會兒賬本,心裏不禁冷笑起來。

    這個楊林,到了這個時候,還在跟我玩兒心眼兒,竟然弄出這麽個東西來糊弄我。

    又想徹底搞倒錢德祿和鍾鼎,還不想出力,置身事外,叫我自己出頭去跟鍾鼎和寧古塔鬥,你們坐享其成,也太小瞧我了。

    “隻是個賬本,沒有人證、物證,沒什麽用處的。此事容後再說。”

    “鍾鼎之事,瑉長官有何打算?”

    “也是如此,拖上一陣再說,目前的這些罪證,似乎還少了些。”

    “瑉長官是打算徹底辦他了?”

    “你以為我還會放過他嗎?”

    “聽說我要請瑉長官吃酒,還有幾人也想過來向瑉長官當麵請教,不知瑉長官是否願意見他們?”

    “都有誰啊?”

    “也不是外人,就是徐明濤、吳敏求和趙大海三人。”

    嗬,這個局,果然是事先策劃好的。

    “有何不可的,就叫他們來吧,人多喝的還熱鬧些。”

    於是楊林就叫兒子去找幾人,沒一會兒,三人就到了,於是就一起喝酒。

    至此,趙大海和楊林在本地的勢力,基本上都浮出水麵了。

    卜奎原來的六個頭麵人物,鍾鼎被關起來了,現在這裏有了四個,第二佐佐佐領馮奎沒有出現,顯然不是眼前這個圈子的人了。

    那麽,馮奎是個什麽角色?是鍾鼎一係的,還是中間派?

    唉,這幫家夥,一個一個的,都不叫人省心。在這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還是鬥來鬥去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可見這句話說得是有道理的。

    “光是喝酒也無趣,不妨來做個遊戲助興。”

    賈瑉提議道。

    “好啊,不知瑉長官擅長什麽遊戲?”

    “我在帝都時,是經常做生意的。做生意,就得算賬,我算賬的本事,你們是沒見過的,如今就叫你們見識見識。”

    “這樣,你們三個任意出數字,楊典史用算盤算,我什麽都不用,比誰算的又快又準。我一個人對你們四個,輸了的,就罰酒。”

    賈瑉自然是要用心算術來顯示一下自己的本事了。

    楊林一向對自己算盤功夫很有信心,也就應了下來。

    於是,趙大海、徐明濤和吳敏求三人出數字,賈瑉和楊林就開算。

    結果自然是賈瑉回回都贏了。一直算了十二輪,四人每人吃了三杯酒,這才結束。

    “楊典史,那日跟馮幕僚長交接時,他總說你那數字不對,這回知道為什麽了嗎?實話告訴你們吧,我的兵,個個都是能寫會算的。”

    “本官作為團長,若是不必他們強,他們如何服我?所以,楊典史,你就不必拿那個假賬本來糊弄我了。”

    楊林開始拿給賈瑉的那個賬本,賈瑉略微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或許裏麵有些東西是真的,但是,這個賬目,肯定是胡亂編製出來了。

    賈瑉的判斷依據有兩個,一個是裏麵有些數字是矛盾的,重複的,有些項目的編列也很混亂。

    另一個依據,就是裏麵出現的數字,六七八九出現的頻率太高了。

    按照統計學假設檢驗的規律,一個賬目裏,數字“一”的出現,基本上都應該達到占比一半左右。楊林的賬目,數字“一”出現的太少了。

    賈瑉都不用細算,就知道這是一本假賬了。

    做算術遊戲喝酒是假,借此揭開假賬本的問題,才是賈瑉的目的。

    楊林在跟馮紫英交接時候,也確實遇到了這個問題。

    馮紫英帶的幾個人,也不用算盤,常常就說出哪個數字不對了,後來用算盤一核對,還真就是人家說的對。

    對此,楊林始終感到不解,如今賈瑉說了出來,才知道這裏麵確實是有名堂的,而不是人家瞎蒙的。

    按照賈瑉的分析,楊林之所以交出了一個假賬本,應該有兩個動機。

    一個是試探他,另一個是要留一手。等到賈瑉真的要清查錢德祿的時候,他的真賬本就會有用了。

    倒不一定是為了坐實錢德祿的罪證,而是為了保護他們自己。

    如果賈瑉跟他們合作,給了他們幾個想要的東西,他們就把錢德祿的真正罪證交出來。

    如果賈瑉不跟他們合作,或者給不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就不交出罪證。叫賈瑉把這件事情做成一鍋夾生飯,最後賈瑉吃不了兜著走。他們自己也有了回旋餘地。

    事實上,他們還真就是如此打算的。

    同時,這也間接地證明了另一件事:他們自己也是不幹淨的。

    有了這個猜測,賈瑉就重新審視馮奎這個人了。

    自從賈瑉來了以後,馮奎就似乎一直跟他保持著距離。既不接近,也不疏遠。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從衛若蘭那裏得來的消息,也證明了馮奎的與眾不同。

    從表麵上看,馮奎似乎跟鍾鼎和趙大海走的比較近,其實更多是因為性格上比較投得來的原因。其私人關係或許比較和諧,但在利益上,未必有什麽交集。

    這是個中間人物。不站隊,可能是一種自保手段。這說明了一個問題:很可能馮奎才是問題最少的。在這場財富和權勢的爭奪中,他還是個局外人。

    真正值得依賴的,很可能恰恰是馮奎這樣的人物。

    “我直言不諱地跟你們講,如果你們以為我府兵團的軍官都是些小孩兒,而因此輕視他們的話,你們可就大錯特錯了。”

    “這些人年紀確實不大,但是,個個都是世家子弟,從小都是有見識的。那個沒在那些大家族裏麵熏陶過?馮幕僚長、陳訓練長、衛軍情長,都是做過大生意的,我們府兵團的訓練,也是你們從未見識過的。”

    “所以,有些東西要想糊弄我們,是很難的。我們還沒有開始進行調查。一旦我們自己開始清理過去的事情,你們以為我們查不出來了嗎?雖然查的是錢德祿和鍾鼎,但是,誰又能保證,就不牽連出別人來?你們能保證,卜奎的人就都跟你們是一條心?你們的屁股就那麽幹淨?”

    “有了你們,我做起事情來,或許會省些時間,但是,沒有你們,我就不做事了?我若是下定了決心想做,又有誰能阻擋得了?”

    “我是新來的,跟卜奎的過去沒有任何瓜葛,沒在這裏貪一錢銀子,你們以為我會怕誰嗎?”

    “我告訴你們,不要以為沒有了你們,我就在這裏做不成事情了。不過是卜奎這麽個荒涼的地方而已。我以前沒來時,這裏不也是存在的嗎?你們憑什麽就認為,卜奎沒有了你們,就不行了呢?”

    “不要相信山高皇帝遠那句話,也不要相信強龍不壓地頭蛇那句話。趙大海,我跟你說過了,一枝花的命運,不在我的手裏,而是在你的手裏,在乎你一念之間。”

    “這句話,對於你們也是適用的。你們的命運,也不在我的手裏,而是在你們自己手裏,在於你們自己一念之間。”

    “一股小小的土匪算個什麽,我派去一個營,就滅了他。他寧古塔將軍再大,還能大過皇上去?你們還能大過寧古塔將軍去?所以,你們自己好好想想吧,別再跟我耍小聰明?”

    “想要保住你們的身家性命和前程,就給我拿出誠意來。如此三心二意,首鼠兩端,任是誰,都不會接納你們的,最後吃虧的還是你們自己。”

    賈瑉這一番話說出來,幾人驚呆了。

    怎麽這麽說話了?難道是要連我們也不放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