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0章 黛玉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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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卯年正月十九,有三件事,在卜奎引起了小小的波瀾。

    一件事是甩灣子官莊的流人花雨聲逃跑了。

    流人逃跑的事情,以前在卜奎是家常便飯,人們已經見怪不怪。

    自從府兵團來了之後,就很少發生了。因為這個花雨聲在流人中也算是個名人,所以多少引起了一些人的議論。

    不過,一萬多流人跑了幾個人,也不是什麽大事兒,人們議論了兩句,也就過去了。

    另一件事兒,是瑉長官的家眷平兒產下了一個女兒。

    這件事兒,倒是比流人逃跑的事兒,更加引人注意。

    無論在哪裏,都是有很多喜歡八卦的人。在卜奎也不例外。

    於是人們就紛紛議論,瑉長官另外的幾個女人,何時會生下孩子。

    當然,瑉長官跟薛姑娘究竟何時會大婚,也是人們在正月裏議論的話題之一。

    另一件事兒,若是在一般的地方,似乎跟老百姓關係不大。但是,在卜奎,就有了不一般的意義。

    那就是京營何參將,接掌了卜奎事務,任卜奎參將。

    論起卜奎的地方官,這三年裏,變化有些叫人眼花繚亂。

    先是守備錢德祿死於流人暴動,然後是趙大海署理卜奎。之後是賈瑉主事卜奎,現在又變成了何佳林主事。

    這幾個人的品級,也很有意思。

    錢德祿是守備,趙大海是守備署,賈瑉原來是守備,因為到了卜奎,官升一級,變成了都司。後來因為平定南溫都拉,成了遊擊。

    賈瑉是榮國公之後,本人又是一甲進士探花出身,在卜奎政績卓著,又有舅舅王子騰是京營節度使,還有姐姐賈元春是貴妃。

    本來以為他的仕途會青雲直上,沒想到一夜之間,就被革去功名,削職為民,仕途戛然而止。

    本來以為救出了太子和公主,又收複了南溫都拉,即便不升官,也會官複原職。

    沒想到,不僅沒有官複原職,如今府兵團還可能裁撤。如此不可思議之事,也真是叫人無語了。

    不過,對於一般的百姓來說,也就是議論議論,發泄一下不滿而已。

    盡管他們喜歡賈瑉這個能給他們帶來好處的父母官,但是,朝廷大事,畢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他們能做的,也就是祈禱下一個父母官兒會好一點兒而已。即便不像賈瑉那麽好,至少也別太壞,能讓百姓能活得下去就行。

    新任父母官兒是何參將,在幾任地方官中,是官職最高的。將來會做的怎麽樣,人們還拭目以待。

    此時,賈瑉家裏倒是熱鬧異常,原因自然是因為今兒個平兒生產了。

    這是一個三進的院落,是去年新蓋起來的。

    如今在這裏居住的,是平兒和晴雯,外加黛玉,以及她們的丫鬟婆子們。

    沈冰衣住在夜總會那裏,妙玉在軍營外麵有住處,偶爾回到那裏住,更多的時候,她就住在學堂。

    寶釵在軍營外麵挨著妙玉有一個住處,去年在新城區買了一處房子,有事會到那裏去住。更多的時候,還是住在軍營外麵那處房子裏。

    今天,人們都聚集在了這裏。

    幾個人都顯得很忙。

    說是忙,其實也沒有他們多少事兒,生產的事兒,主要有沈冰衣和產婆、老媽子等人張羅,他們作為姑娘家,對於這事兒也不懂,也不方便參與。

    更多的,還是跟著瞎忙活。說是跟著湊熱鬧,也是不錯的。

    “如今平兒姐姐生了,下一個可就輪到塔娜了。咱們府裏人丁稀少,說沒有,幾年也不見一個。說有了,一下子就來了好幾個。”

    晴雯剛才又到外麵去轉了一圈兒,也不知她忙活些什麽。裏裏外外的,進出好幾趟。現在小臉兒還是紅撲撲的。

    說起話來,還是那麽快,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是啊,蓉大奶奶那邊兒生了,如今平兒生了,塔娜再生了,可就是連中三元了。”

    妙玉也顯得很興奮。

    如今正月裏學堂放假,她平日裏沒事兒,就經常在平兒這裏盤桓。

    這樣的話題,若是放在以前,她不會參與。那個時候,她會以為這些事情太俗氣。

    不過,如今談論起來,卻是津津有味。

    寶釵對她如今的作風已經熟悉,倒是不感覺有什麽奇怪。倒是黛玉來的時間還短,覺得妙玉變化太大,一時間竟然覺得似乎有些陌生了。

    “妙玉,你這個‘連中三元’,用的似乎不妥。”

    黛玉給妙玉挑語病了。

    “哦?倒是有些不妥了,到底還是顰兒學問好。我用的是有些唐突。”

    妙玉也覺得自己說的有問題。

    “不是三個孩子麽,哪裏就不妥了?”

    晴雯就有些糊塗了。

    寶釵、妙玉和黛玉就笑了起來。

    “寶姑娘,她們兩個在打啞謎,掉書袋,你給我說說,那裏不妥?”

    寶釵見晴雯還是不解,知道她確實沒明白,就隻好給她解釋一番。

    “晴雯,平日裏叫你多讀書,你總是偷懶,這個時候知道,書到用時方恨少了吧?”

    “寶姑娘,我就不是讀書的料,也虧著學了拚音,才識了些字,又不去考狀元,讀那麽多書做什麽?”

    “說起考狀元,這個‘連中三元’就跟狀元有關了。府試、會試、殿試都得了第一名,就是連中三元了。”

    “哦,我明白了。這連中三元是一個人得的。如今這府裏的孩子是三家的,可不就有毛病了。林姑娘,到底還是你懂得多。”

    “晴雯,你又胡說,我又懂得什麽了。你個小蹄子,再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黛玉羞紅了臉,惹得幾人哈哈大笑起來。

    黛玉到卜奎來,主要有兩個目的。一是想要逃避府裏那種令她壓抑的環境,出來透透氣。

    二是一心撲著寶玉來的。覺得在這裏見到了寶玉,寶玉會給他個承諾和交代。

    沒想到,寶玉雖然回來,但是卻帶了個塔娜回來。不僅帶了塔娜回來,還娶了塔娜,並且有了後。

    這本身就叫黛玉失望,幾乎悲痛欲絕。

    沒想到,寶玉竟然一直瞞著她,還對塔娜不理不睬。這又叫黛玉感到心涼。

    如今她才看清楚,寶玉竟然是這樣的人。這不能不叫她感到後怕,對寶玉徹底死了心。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這麽快就對寶玉失望了。

    這一下,對她的打擊是很大的。

    那些日子,黛玉幾乎茶飯不思,每日裏都是以淚洗麵,彷徨無助。

    幸虧有了寶釵、妙玉、平兒、晴雯、沈冰衣等人,時時開解,帶著她去溜冰、賞雪、捕魚、打獵、練兵開心,回來在一起探討詩詞,這才叫她漸漸地從煩惱中走了出來。

    她原本還擔心,老祖宗會叫她回府裏去,後來才想明白,這個時候,老祖宗是不會叫她回去的。

    這倒是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一想起回到府裏,就要整天麵對寶玉和塔娜,就叫黛玉感到害怕。她想象不出在那個環境下,自己如何與他們相處。

    倒不如在卜奎這裏,既沒有那麽多規矩,也不用看人臉色,每日裏輕鬆自在。

    “好了,林姑娘,我錯了。你撕爛我的嘴,我倒是不怕的,隻是別再叫我寫詩就行。昨兒個我還跟平兒姐姐說,詩社的銀子我倆出了,我倆的詩詞就免了。”

    “那是不行的,銀子是銀子,詩詞是詩詞,既然加入了,就得寫。哪怕你找人代寫,也是要交上詩稿的。”

    “到時我就找你代寫,要不寶姑娘和妙玉姑娘也是跑不了的,總歸是你們的了。我和平兒供你們酒還不成嗎?”

    “晴雯若是供酒,你那份兒我就替你寫了。”

    寶釵笑吟吟道。

    “平兒供酒,她那份兒我就替她寫了。”

    妙玉也不甘落後。

    “哼,都說讀書人恥於談錢,我看倒也未必。”

    黛玉就打趣寶釵和妙玉兩人。

    “顰兒此話差矣。酒是酒,錢是錢。李白鬥酒詩百篇,自古以來,詩與酒就不分家。錢雖俗,酒卻是雅的。”

    寶釵引經據典,為自己辯解。

    “寶姑娘說的有理,酒能助詩興,詩借酒傳揚,詩詞大家,就沒有幾個不好酒的。”

    妙玉借古論今,為寶釵助陣。

    “罷了,總是你們有理,合起夥兒來,欺負我一個新來的。”

    黛玉假裝嗔怒道。

    “你們看看,顰兒這個沒良心的,我們每日裏陪著她,哄著她,如今倒成了欺負她,可見這好人是做不得的。”

    寶釵伸出玉指,作勢要去戳黛玉的頭,黛玉嚇的急忙躲開了。

    “就是了,為了替顰兒排遣,我有幾日書都不去教了。陪著她賞雪、捉魚、溜冰、吟詩、騎馬、射箭,不曾想,這個小蹄子如今竟敢說我等是俗人,我如今哪裏俗了?晴雯,你說我俗嗎?”

    妙玉假裝憤憤不平。

    “妙玉姐姐俗不俗,我倒是不知道,隻是覺得你如今跟我們也是差不多的。若我是俗人,妙玉姐姐就是俗人,若我不是俗人,妙玉姐姐便不是了。”

    “晴雯,你到底是站在那一邊兒的?怪不得你跟顰兒長得那麽像,所謂相由心生,原來你倆是一條心的。”

    “晴雯跟我一條心又如何,莫非整天都由著你們一條心,欺負我一個?”

    “顰兒又胡說八道了,我們幾個怎麽就一條心了?”

    “你們都是瑉四哥的女人,自然是一條心了。”

    “哦,原來顰兒是在嫉妒我們啊,你想跟我們一條心也行,到時候也做瑉四哥的女人不就行了嗎?”

    “妙玉姐姐,如今這樣的話你都敢說,可真是變得叫人都認不出來了,還敢說自己不俗?”

    這樣鬥嘴的事情,近來時常發生。黛玉不知不覺地,就融入了卜奎色生活中。

    以黛玉以往的小性子,若是在以往,這樣跟她玩笑,即使不翻臉,也早就出言譏諷了。

    如今這麽大尺度的玩笑,都能安之若素,足見其變化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