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橫生枝節

    從一開始顧遠就知道，徐建和他的合作必定是有所圖謀的。

    而像徐建這樣的人能求什麽呢？

    首先不會是錢，因為如果真的想要撈錢，他也不會和當時還隻是一個小作坊的顧遠合作。

    也不是為了名，和顧遠合作短期內隻會給他帶去爭議，不會給他帶來名氣。

    那麽剩下的就隻有權了。

    過年的時候，包括丁林在內的許多漁業學院管委會的成員都給顧遠打過電話，暗示他最好放棄和漁業學院的合作，不要趟這灘渾水。

    根據這些人含糊其辭間透露出來的信息，顧遠就大致明白問題出在了徐建的年齡上。

    徐建年齡快到線了，如果徐建不想如此快得退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更上一層樓。

    唯有如此他才能暫緩退休，因為此時國內的實際情況就是如此，副部級高校的領導，大多超齡在位，而其他次一級領導到點就基本隻能反聘任個教授或者是榮譽院長，根本沒有任何的實際意義。

    從和徐建的交流中就不難看出，徐建是一個有著宏圖大誌的人，他的誌向不在個人得失，而在於能不能把中國漁業發展壯大。

    再一聯想前世被傳到滿世界都是的魚飼料配方，顧遠就大致猜出來徐建的一些想法。

    這一世他定然是想拉上顧遠，和他一起搏一把。

    之所以會選擇顧遠，是因為中洋集團太大，不會真正和他綁在一條船上。因為對方沒有這個必要。

    可是顧遠不行，顧遠一旦和徐建捆綁，那就完全下不了船了，因為現階段的他還太過弱小。

    而和徐建綁定的結果，必然是和農大其他一些人站在對立麵。而徐建也會全力發揮顧遠的價值。

    顧遠這張牌的意義何在？自然是他可以給金陵農大帶來更多科研經費。

    那麽一旦交易開始，顧遠就必然會被迫出讓部分利益。因為隻有如此才能打動別人。

    而這些利益徐建給不了，中洋也不會給，唯有顧遠可能了。

    現在顧遠想要避免這個局麵出現，要麽說服徐建不要打這張牌。要麽他立即和徐建進行切割，但可以想見，那樣他和徐建的合作也就瞬間解除。

    這兩個選擇，前者不可能，因為前世最終徐建作出了公開飼料配方的瘋狂決定，就說明了他被逼到了絕境。所以這一次他不可能突然就掌握了優勢。

    而第二條路顧遠也不願意選擇，眼下他確實還需要農大這個金字招牌。

    可是要他出讓利益，尤其是不知道底線在哪的情況下，他自然也不願意。

    這個時候，顧遠實際上已經陷入了兩難之中。

    坐在前往金陵的車上，顧遠一直在閉目沉思著，一旁的王芳想說什麽，看到他眉頭緊鎖的樣子，頓時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當他們來到金陵，剛剛走下車，一輛虎頭奔就開到了他們麵前，車窗搖下，顧遠就看到坐在車裏的楚紅。

    楚紅是顧遠特意請來幫忙的，他車仍在瓜洲，在金陵行動有些不方便，就隻能麻煩一下她了。

    接上顧遠，楚紅問道：“現在準備去哪，我的大少爺？”

    聽著楚紅的調侃，顧遠一掃之前的沉重，展顏笑道：“送爺我去農大衛崗校區。”

    楚紅聽他自稱爺，有些意味深長的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

    顧遠同樣看到了她麵上的表情，不由笑容一僵。忙認慫道：“姐，請你送我去衛崗校區。”

    楚紅這才吩咐了司機一句，車子瞬間滑了出去。

    一路上顧遠都沒什麽表情，默默的坐在那看著窗外飛退的建築。

    王芳倒是想和楚紅說說話，可一見到這情況一時也沒了心思。

    好在車子沒多久就到了地方，顧遠自顧下車，楚紅降下車窗對他說道：“你不用擔心，我這就送阿姨回去。”

    顧遠聞言點點頭，旋即又反應過來問道：“那我怎麽辦？”

    楚紅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道：“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她就關上窗子一溜煙的開遠了。

    顧遠望著遠去的車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女人還真記仇。

    甩甩頭，沒有功夫多想這事，顧遠自顧走進校園直奔漁業學院的辦公樓。此時農大還沒有放假，是以也沒人攔著顧遠。

    一路順利的來到了漁業學院辦公樓，徐建的秘書早早的就等在那裏了。一見顧遠來，什麽話也沒說，直接帶著他進了徐建辦公室。

    辦公室裏徐建依舊那副慈眉善目的樣子，隻是顧遠此次見了卻別有一番感觸。

    見顧遠進來後就這麽定定的看著自己，徐建也不說話，笑著站起身來，給顧遠接了杯水，放在他麵前的桌上，這才笑著問道：“怎麽？覺著老頭子我特不仗義？”

    顧遠聞言搖搖頭道：“我是看你到底多大，還有多久退休。”

    聽顧遠這麽說，徐建頓時笑出聲來。

    這一笑頓時讓氣氛輕鬆不少，顧遠也不站著了，自顧在徐建對麵坐了下來。

    “高考考了多少？要不要我幫你打個招呼？”坐下來徐建沒急著談公事，反而說起了高考。

    顧遠聞言搖搖頭，“不用，我考了547，上農大足夠。”

    聽顧遠說考了這麽高，徐建不由愣了一下，隨即又失笑道：“也對，雖然看你這樣子不像是會踏踏實實坐在教室裏上課的主，可是確實也是天資不凡，考這麽多分也是應該。”

    徐建這句話，顧遠聽了暗暗叫了聲慚愧，不管前世今生，他都算不上是一個學霸，隻能說仗著閱曆豐富一些，為人沉穩睿智了一些。

    不過這種話他當然不會和徐建解釋，於是就恬不知恥的坦然接受了。

    “說到這我倒是真有件事想麻煩你。”顧遠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

    “我想上金融專業，不過我高中選的是文科，所以····”

    “這個沒問題，我回頭給你打聲招呼。”徐建一聽是這麽個事，當即就一口應了下來。

    “你這次要是搞砸，該不會連累我進不了金融專業吧？”顧遠卻是眼睛一轉，說起了俏皮話，同時也正式扯開了話題。

    徐建聞言伸手指了指他，“你小子。放心吧，老頭子我還不至於這麽沒出息，就是這次不成，這點麵子也還是有的。”

    徐建這句話同樣是一語雙關，看似在開玩笑，其實也是在告訴顧遠，他的情況沒那麽危急。

    顧遠聞言卻是收斂了笑容，沉吟一會才開口，“徐老，這事要是能等，我希望你能再等一年，再有一年的發展，遠東一定會更加有說服力，到時或許都不需要我們去爭，那些人自動就會服軟。”

    徐建卻是笑容不改道：“這麽有自信？”

    “是，我預計今年營業額可以超過兩億，明年還會更多。”顧遠一臉嚴肅的說道。

    見顧遠這樣，徐建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隨後才說道：“事情沒你想的那麽糟糕，不過局麵也確實有些複雜。實際上那些人瞄準的並不是我，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有什麽可怕的，他們真正怕得另有其人。”

    顧遠聞言略一思索，隨即點點頭。

    這麽一說也有道理，徐建是要退了不假，是急需進步也不假，可是也正因如此，對方的阻力也不會這麽大才對。

    畢竟就算徐建進入農大中樞，能夠在崗位上多坐幾年，可又能坐幾年呢？而且超齡這種事情，說到底終究是一個軟肋，所以說徐建對於一些人來說，應該威脅不大才對。

    見顧遠已經明白，徐建又恢複笑容道：“這一次其實不是我們要動，是對方想要試探一下我們的反應。對於你這個不速之客，很多人都在觀望啊。”

    顧遠聞言這才放鬆下來，隨即他又笑道：“我剛剛想到，要是他們知道我是農大學生，臉上的表情會是什麽樣的呢？”

    “你這麽一說我都有些期待那一幕了。”

    說完，這一大一小兩隻狐狸頓時齊聲笑了出來。

    而顧遠此時腦中也暫時解除了警報。

    事情還沒到不可控製的地步。

    聊完最敏感的事情，徐建便扯開話題問道：“聽說你最近又有動作l？”

    顧遠聞言有些意外，“收到風聲了？”

    徐建卻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當我是傻子麽？遠東快遞都到農大招人了，我能不知道？”

    顧遠當即笑道：“已經到這地步了麽？我還真沒關注。”

    徐建笑罵道：“你這個小滑頭，不過你這次這麽大動作，是真準備搞點事情？”

    “怎麽能叫搞事情呢？就是一個項目。”

    “所以你就截了人家的合同？”徐建卻沒那麽好蒙。

    “什麽叫我們截了他們的合同啊，我們和揚子江談的時候，他們還沒報價呢，不然揚子江能這麽爽快？”顧遠頓時沒好氣的說道。

    “這倒也是，不過那位現在聯合了好幾個同行，都在準備和你較勁呢，你這次一口吃下全國獨一份的航運，其他公司可是急了。”

    顧遠聽到這不由笑了，“我說您老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啊？調查我了？”

    徐建聞言用手指了指他：“上次剛巧碰到了金陵航空大院長，恰好聊到了你，聽說現在人家正滿世界找路子，想要和你分庭抗禮呢！”

    顧遠聞言不由點頭，順豐那位果然戰略眼光超群，前世他自己拿下揚子江快運後，同行可沒這麽劍拔弩張的，這一次顧遠抄了對方的後路，對方果然高度警覺起來了。

    隻可惜一子慢步步慢，此時非典過去，航空運輸開始回暖，這個時候順豐想要進場，可撿不了什麽便宜。這就是錯失天時，回天乏術。

    至少在2009年民營航空運輸放開之前，顧遠的優勢會一直保持。

    “我倒不擔心他們在航運上搞事情，反倒是那幾家聯手，我們想要打開市場可就有些麻煩了。”

    是的，現在顧遠最大的麻煩其實是眼下幾家快遞要是聯手和他打價格戰，那他可就真的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