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節 十日之城(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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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皎潔的月光灑向大地,照亮著一座偌大的夯土之城,範仲淹身著棉布衣衫,站在城牆之上,眺望著遠方,眉間略有愁思,嘴角卻洋溢著淡淡的笑容。
    唐傲霜雙臂環抱,雙手藏於袖口之中,漫步走了過來,淡淡一笑,招呼道:“老範!”
    範仲淹聞聲收起了眉間的愁思,回首一笑,問道:“傲霜老弟,還未休息?”
    唐傲霜笑應道:“你不是也還沒睡?何況這塞下風景著實不錯,難得有機會來一趟,不多看幾眼,豈不虧了?”
    範仲淹自是聽出了唐傲霜話中之意,聞言皺眉,問道:“如今築城之事已了,傲霜老弟可是有何打算?”
    唐傲霜已然來到範仲淹跟前,淡淡一笑,轉身遠望,言道:“我本不好插手邊防之事,築城事了,接下來的事,也就與我沒什麽幹係了,莫非老範打算養著我這三百來號整白吃白住的閑人不成?”
    範仲淹一笑,應道:“倘若傲霜老弟願意,範某倒是求之不得。”
    唐傲霜收起了嬉鬧的模樣,應道:“老範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留於簇著實不便,如今多事之秋,江湖之事,風雲異動,吐蕃諸部也是不得不防,我需有所防備才是。”
    範仲淹似有惋惜之色,微微歎息,問道:“不知傲霜老弟何時啟程?”
    唐傲霜微微沉默,也似乎有不舍,卻隻是瀟灑的笑道:“明日!”
    範仲淹沒想到唐傲霜這般匆匆,深深皺起了眉頭,勸道:“此一聚,形式迫切,我兩匆匆相聚,又匆匆奔襲,傲霜老弟助我良多,助大宋良多。如今若是匆匆相別,定是我之遺憾。”
    唐傲霜應道:“人生雖聚少離多,可相逢相知本就難得,何況你我二人皆在這日月之下,又何來離別一,老範不必固執悲愁。”
    範仲淹一笑,心中離愁為豪情而淡,卻仍舊悲歎,問道:“上回一別數載,他日不知再見幾時,傲霜老弟當真如此匆忙?”
    唐傲霜淡淡一笑,言道:“放心老範,我有預感,你我二人相見之期不會太遠。”
    範仲淹見唐傲霜去意已決,微微輕歎,隨後衝著身後的侍從道:“給我拿兩壺酒來。”
    “是!”侍從應了一聲,隨後轉身快步走開了。
    唐傲霜與範仲淹二人望著遠方,沉默片刻後,唐傲霜言道:“我已得知消息,李元昊已知簇之事,如今氣急,親率大軍而來,我已命人前往向其糧草投毒,隻是終究不好漏了身份,這毒藥倒也不是什麽要命之物,所以你仍有一場硬仗。”
    範仲淹望著腳下的夯土之城一笑,言道:“得傲霜老弟替我修築此城,又如此相助,我定讓李元昊止步於此。”
    此刻侍從已經端著兩壺酒,快步走了過來,置於唐傲霜與範仲淹身前,唐傲霜拎起一壺酒,衝著範仲淹一笑,言道:“那我先借此酒替老範慶功。”
    “祝老弟一路順風!”範仲淹輕歎一句,拎起另外一壺酒,與唐傲霜對飲後,開懷大笑,言道:“能有傲霜老弟這樣的忘年之交,範某何其幸哉。”
    唐傲霜大笑道:“老範大義,乃下之真英雄也,是傲霜之幸。”
    二人歡笑,又是幾番暢飲,壺已空,範仲淹遙望遠方,微皺眉頭,痛飲最後一口,心有所感,哼吟道:“大漠月如鉤,孤城雪上樓,烽煙來日起,殺寇敬君候!”
    唐傲霜一笑,沉默片刻後,將酒壺向城外一扔,向範仲淹吟唱道:“仁義威名在,寇賊敢入疆,將軍百戰勝,煮酒殺豺狼。”
    範仲淹大笑,隨著唐傲霜將酒壺向城外扔下,二人對視大笑。
    酒盡也就該散了,唐傲霜看了一眼範仲淹,淡淡一笑,隨即轉身,緩步離開,背對著範仲淹道:“好了老範,困了,我先去睡了,簇夜晚寒涼,你也早些休息。”
    範仲淹隨即也邁步,隨著唐傲霜向著城下走去。
    翌日清晨,微微亮,唐傲霜等人與三百唐家堡弟子,沒有在與任何壤別,甚至沒有告別的話語,幾乎隻有西門的守衛知道,而後紛紛聚集,跨上自己的馬。
    唐傲霜回頭看了一眼,淡淡一笑,如來時一般,騎馬離開了這一座夯土之城,一眾唐家堡弟子也緊隨其後,跟著唐傲霜離開了。
    高處的城牆之上,除去守衛的兵士,範仲淹披著一件鬥篷,立於晨風之中,目送唐傲霜離開,隻輕聲低喃了一句:“傲霜老弟一路保重!”
    越來越遠,隻見一片黑風,掠過那一片荒原,掀起一陣煙塵。
    “報!”
    一聲高喊,打斷了範仲淹的不舍之情,範仲淹回頭看了一眼報信的士兵,隨後繼續眺望遠方的煙塵,問道:“何事?”
    兵士跑到範仲淹跟前,低頭俯身遞上一封書信,言道:“京中八百裏加急。”
    範仲淹回頭接過書信拆開,臉上漸漸有了笑容,直到看完書信,範仲淹輕聲的念叨:“大順!傲霜老弟,陛下賜名,此城名曰大順城!大順城!”
    唐傲霜已經消失在了遠方,範仲淹依舊站在原地,向著遠方眺望。
    將士們已經開始了晨練,凜冽的寒風,拂過牆頭,帶著那清寒飄向遠方。
    範純佑身著衣甲,與一個侍從來到了範仲淹身旁,詫異的問道:“父親,你怎麽在這?唐伯父他們不見了,據看守的兵士,他們已經離開了。”
    範仲淹雙手負於身後,手中還拿著那一封書信,輕輕的拉了拉身上的鬥篷,遙望遠方,淡淡的道:“我已經知道了,一切照舊,你忙你的去吧,關於你唐伯父他們,就當他們從來沒有來過吧,傳令下去,不可有人再提此事。”
    範純佑略顯不解的問道:“為何?”
    範仲淹慨歎道:“自是有我的道理,也是你唐伯父的意思。純佑啊,做缺像你唐伯父一般,英雄豪傑。”
    範純佑似乎明白了什麽,順著範仲淹的目光,向著唐傲霜離開的方向望去,隨後回應道:“孩兒明白了。”
    範仲淹依舊望著遠方,輕歎一聲,隨即吟唱道:“三月二十七,羌山始見花;將軍了邊事,春老未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