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丸子笑嘻嘻地走進了麻生悠羽的書房，她此時的心情很愉快。自從追隨李如海一戰蕩平了二之階堂的本部，她突然發現，她在眾人眼中的地位不一樣了。

    以前，她雖然是麻生家重臣之女，但因年紀幼小，資曆很淺，難免給那些年長的、資曆高的呼來喝去。

    但如今不同了，她一戰成名了，從進了麻生家大門開始，所有人都用敬畏的眼光看著她，不少人向她打招呼，也不是隨隨便便叫聲“丸子”就算了，而是帶著三分親熱，三分恭敬地叫一聲“桂桑”了。

    就連大執事（大管家）也沒有像以前那樣板著一張臉看她，更沒有習慣性地指責她的儀容儀態，反而是笑眯眯地任由她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感覺好爽哦！

    丸子愉快地向著麻生悠羽施禮，親熱地叫了一聲：“大小姐！”

    麻生悠羽從文件堆裏抬起頭，捏了捏皺著的眉頭，看著她無奈地說：“知不知道你做了多麽危險的事情？命令你回本家待命，為什麽不服從命令？”

    丸子扭著小身子撒著嬌說：“大小姐，這不是沒事嗎？我要是不追著相原大人去，那怎麽讓相原大人相信丸子待奉他的誠意？”

    麻生悠羽歎了口氣說：“你知道剛才開會時，桂大人用什麽眼光看我嗎？他肯定是以為我派你去做這種危險的事……”

    丸子撅著嘴說：“不用管那老家夥，他就是個老古板！”

    麻生悠羽眉頭一皺，嚴厲地說：“不準對自己父親沒禮貌！”

    丸子連忙“嗨”了一聲，不過她不想再聽麻生悠羽嘮叨了，趕緊從身上掏出一把手槍，恭恭敬敬地放到麻生悠羽書桌上，十分討好地說：“大小姐哦，我給您帶了禮物。”

    麻生悠羽拿起槍，隨手拉動套筒，彈出了一顆子彈，然後又退出了彈匣——裏麵裝滿了黃澄澄的子彈。她直勾勾地盯著丸子說：“你就把槍這麽上著膛裝在兜裏？”

    丸子委屈地說：“我怕二之階堂的餘孽偷襲我嘛。”

    麻生悠羽微微惱著說：“他們要找也是找相原學弟，找你做什麽？把你身上的東西都掏出來！”

    丸子低低答應了一聲，從身上開始往桌上掏東西：一把手槍、三個彈匣、一把短刀、一團細鋼索、一塊咬了一口的巧克力、手機、鋼針、三四包藥粉、一小瓶油、一塊點心和一盒點雪茄用的防風火柴。

    麻生悠羽看著一桌的東西，忍不住笑了出來，說：“說真的，丸子，要是你哪天從身上掏出rpg（注一）來，我保證一點也不吃驚！”說著話，她將手槍和彈匣拿走了，“槍你留著不合適，我沒收了！”

    丸子不滿地叫：“大小姐！人家一直都想著你，看到m1911還特意給您撿回來當禮物，您還要把我的槍也沒收掉，人家心很痛哦！”

    丸子所說的這把手槍，其實是指柯爾特m，自二十世紀二十年代以來，被美國軍隊廣泛采用做為軍官的自衛武器，並不稀少，有收藏價值隻是因為這是二戰中唯一有明確記載的擊落過戰鬥機的手槍——算是傳奇手槍之一吧。

    麻生悠羽不為所動，擺弄著丸子的m92f說：“我的那把1911可比你送的這把新多了……這把m92你也不能留著。”

    她話音微頓後，又苦口婆心地勸說：“丸子，你太小了，持有這種危險的武器不合適。再說了，你又沒有經過專業訓練，你拿著槍，走火傷到自己就是大問題，打到別人問題更嚴重……等你再大兩歲我就還給你。”

    丸子委屈地說：“我在電視上看過很多軍事紀錄片，也有看過很多槍械雜誌的。”

    麻生悠羽搖搖頭說：“那不一樣。槍械危險，平時保養、保管、使用都是有嚴格要求的，這不是玩具。”

    丸子還不死心，她轉了轉眼珠子說：“但大小姐，m92是相原大人賜給我的！”

    麻生悠羽神色一正，對丸子說：“不準撒謊，這把槍是相原學弟親手給你的？”

    丸子舉手發誓：“是真的！相原大人親手交給我的！”她這是在耍花招，李如海當時隨手丟給了她，她就拿這個當借口，來誤導麻生悠羽以為這是李如海正式交付給她使用的武器。

    在rb傳統中，上位者賞賜給下位者的武器，即是獎賞，也是榮譽，很多時候還有特殊意義，這種行為不可輕視。

    果然，麻生悠羽猶豫起來了，說真的，李如海嚇到她了，她也不是沒見識，但李如海一人之力打垮了一個有名號的大黑幫，實在是有些太誇張了，這種情節也就八流電視劇中才會有——但有這種實力的人，誰敢輕易激怒他，不怕變成下一個二之階堂？

    於是麻生悠羽妥協了，改口說：“就這幾天吧，我讓人教教你，等學會了你再隨身攜帶。”

    丸子隻要能拿回槍就滿足了，再說學習用槍她也是興趣十足，自然不會反對，很痛快地答應了。

    麻生悠羽示意她將一桌子零碎收起來，然後問：“你不會專程回來給我送禮物吧？有什麽事不能電話說，要當麵告訴我？”

    丸子將一堆東西又塞進了衣服裏，從外表來看竟然毫無異狀，這也是門本事了。她對麻生悠羽說：“大小姐，相原大人要我向您要個人情——我想跟相原大人學藝。”

    麻生悠羽訝然：“你的意思是，相原學弟教你武藝，抵掉欠我們麻生家的人情？”

    丸子連連點頭說：“相原大人說是欠了大小姐好幾個人情……用掉其中一個就可以了，大小姐，拜托您了，您是沒有親眼見到過，相原大人真是太厲害了，簡直是鬼神再世，哦，他本來就是鬼神，不管了——我真的很想學！”

    麻生悠羽怦然心動，李如海的武藝，別說丸子了，連她都想學，隻是她也知道，真本事沒有輕易傳授的道理，對方不一定肯教她，即便肯，那也有一堆限製和苛刻的條件，以她的身份肯定很難接受……但丸子能學也不錯。

    她用指節敲擊著桌子，想了片刻，緩緩搖頭道：“用人情換……不行的，丸子。”

    丸子聞言一怔，她原本以為會很順利的，她學了還不是給麻生家效力嗎？她苦苦哀求起來：“大小姐，隻是用一個人情呀！一個人情，很劃算的！”

    麻生悠羽敲擊桌麵的手停了下來，一字一頓地說：“丸子，你轉仕相原家吧！”

    丸子一雙眼晴睜得圓溜溜的，驚問：“為什麽，大小姐？”

    麻生悠羽眼中透出了幾絲不舍之意，但還是堅定地重複道：“丸子，你回去對相原學弟說，你願意轉仕相原家，一生追隨他，他會教你的。”

    “但為什麽啊，大小姐，一個人情就能換到了，為什麽不要我了？”

    麻生悠羽沒有理會她的話，反而問道：“丸子，你跟在相原學弟身邊也有段時間了，你覺得他對誰最好？”

    丸子想也不想就說：“小早川啊，相原大人整天護著她。”

    麻生悠羽看著她，緩緩問：“你就沒想過為什麽嗎？”

    丸子啞然，她使勁想了半天，才不確定地說：“相原大人喜歡她的樣子吧？”

    “千雪美奈、緒方杏也整日在他身邊，哪個不比小早川櫻子漂亮？更何況，rb像是小早川櫻子這種樣貌的女孩子多得很，為什麽偏偏是她？”

    丸子一時說不出話來，隻能傻傻地看著麻生悠羽。

    麻生悠羽一笑，輕輕拍了拍桌上一疊文件，說：“你的報告、我的觀察、其他人探聽到的情報，綜合起來看，很能說明相原秀中這個男人的性格啊——他就像一麵鏡子。”

    “鏡子？”

    麻生悠羽點頭說：“不錯，鏡子——別人怎麽對他，他就怎麽對別人。”

    丸子“啊”的一聲，想了想才說：“好像是這樣哦！”

    “你在他身邊，也該注意到了，小早川櫻子有沒有主動問相原學弟要過東西？”

    “好像沒有……”

    “那小早川櫻子缺過什麽嗎？”

    “沒有……相原大人什麽好事都先想著那個小早川，給她好多零用錢，她願意買什麽就買什麽，平時生怕她受半點委屈，這次更是為了她對著二之階堂大打出手——明明那個小早川隻會哭，半點用也沒有！”

    麻生悠羽笑著說：“因為小早川櫻子全心全意對他啊——以相原學弟的實力，想要什麽沒有，女人能不能幫到他，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心意！”她似乎對這種感情挺欣賞，神往了片刻才繼續說，“相原學弟表麵上溫和有禮，但內心極其驕傲，你隻要略微強硬一點，他能比你更硬十倍，很難真正接近他的內心。他就像是根滿身是刺的粗大蒺藜，隻有小早川櫻子這種柔弱無比絲毫無害的伴生植物能纏到他身上。”

    說到這兒，麻生悠羽似乎是有些羨慕地說：“小早川櫻子才是真正的聰明人啊——資料中說她智商很高，確實是真的聰明啊！她把根紮在相原學弟身上，給相原學弟提供一點點葉綠素，隨著相原學弟生隨著相原學弟死，從而就被相原學弟視為一體了，無怨無悔的給她供養、提供保護——不但衣食無憂，而且敢伸手碰她的人，一定會被紮得鮮血淋淋。”

    丸子瞪大了眼晴說：“啊，是這樣嗎？”

    麻生悠羽說：“從資料中分析，是這樣沒錯的。你看千雪美奈，從你匯報的信息中不難看出，相原學弟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一定要同她交往，但很明顯並不關心她，也不是很顧忌她的感受，而那個緒方杏更不用提了，十有八九隻是因為是小早川櫻子好友的原因，相原學弟才多看她一眼——你說這是因為什麽呢？”

    不等丸子回答，麻生悠羽直接給了答案：“因為小早川櫻子完全依附在相原學弟身上，而她們做不到。”

    丸子恍然大悟，說：“確實是這樣的，那個小早川討厭極了，整天一副離了相原大人就要死掉的樣子！每天一睜眼就圍著相原大人轉，各種獻殷勤，吃飯恨不能直接嚼好喂給他吃，洗澡擦個背就要趴在相原大人身上蹭半天，相原大人說什麽她都點頭，膽子小到都不敢撒嬌——呀，她連她老爹都不管，相原大人要把她老爹去進河裏，她老爹哀求她就跟沒聽到一樣！”

    麻生悠羽意味深長地說：“這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丸子惱怒地說：“小早川也太陰險了！我要向相原大人揭穿她！”

    麻生悠羽直接罵道：“別做傻事，你動動腦子，要讓相原學弟在你和小早川櫻子之間選一個，你認為誰會被踢走！”

    丸子在心中權衡了片刻，失望地低下了頭，轉而又疑道：“這些和我轉仕相原大人有什麽關係，大小姐？”

    麻生悠羽說：“如果你不轉仕相原學弟，相原學弟怎麽會認為你全心全意為了他，而不是為了麻生家？如果你不是完全依附於相原學弟，而是用人情來交換你學藝的資格，那麽你最多也就學一點皮毛，但你如果奉相原學弟為主，或者會得到真傳的！”

    丸子猶豫地說：“但那樣我就不是麻生家的人了啊！忠臣不仕二主的！”

    麻生悠羽勸道：“丸子你不是常常以武士自居嗎？那你該知道明智光秀吧，明智光秀為了足利家的大業，轉仕織田家……類似的事情有很多，不足為奇。”

    丸子疑道：“那個織田家四天王之一以前是足利家臣嗎？但這是個壞人吧，他最後反叛，殺掉了織田信長還有他兒子，奪取了天下……好像就三天，那個‘三日天下’就是說的他吧？”

    麻生悠羽氣道：“注意重點！我又不是在教你去當壞人……在明智光秀轉仕織田家後，一力促成了織田家支持足利義昭，上洛後控製京都，使足利義昭奪取了征夷大將軍的寶座！”

    丸子好奇地問：“大小姐是認為我轉仕相原大人，會對您有幫助嗎？”

    麻生悠羽歎道：“你總會願意麻生家和相原家交好吧。如果是我遇到困難，你會願意說動相原學弟支持我，對嗎？至少，你在相原學弟沒有明確命令的情況下，你會幫助我吧！”

    丸子用力點頭說：“當然，大小姐！”遲疑了一下，她又不好意思地補充，“但轉仕之後，我會先忠誠於相原大人的，大小姐。”

    麻生悠羽笑著說：“當然，原該如此！雖然我也有些私心，但丸子，你就像我妹妹一樣，我希望你能過得好……能有機會學習相原學弟的武藝，這種機會十分難得，不要錯過。”

    丸子喜笑顏開地說：“那我就回去告訴相原大人，我要轉仕相原家——等我成了武道高手，大小姐，誰惹你不高興，我一拳拳打死他哦！”

    麻生悠羽笑著說：“先謝謝你了，丸子！”

    注一：rpg，全稱火箭助推榴彈，俗稱火箭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