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緒方杏的告白，李如海久久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甚至他都有些手足無措。

    承認這一點沒什麽丟人的，他是很厲害，但武力又不能解決感情問題。

    緒方杏和李如海的關係以前並不好。緒方杏叫李如海“人渣”，那是因為以前真覺得他是個人渣，而李如海以前也對緒方杏感觀不好，認為她整天多管閑事，隻是看在她是櫻子的好朋友份上，也沒有壞心眼兒，主動容讓幾分，但容讓的程度十分有限。

    那段時間，緒方杏想方設法黑李如海給李如海下絆子，而李如海也沒客氣，經常對著緒方杏敲敲打打，也經常惡作劇捉弄她，甚至害她尿過褲子。

    緒方杏報複，李如海反報複，兩個人互相之間根本沒有什麽好臉色——櫻子十分擔心他們會一掀桌子打起來是完全有道理的。

    直到二之階堂事件的發生，緒方杏勇救櫻子被毀了容，但毫無怨言，這讓李如海十分佩服，感觀大改。

    他認為緒方杏義字當頭，有擔當有勇氣，這種人配得上和他做朋友。

    但是，李如海從來沒有想過將緒方杏變成女朋友——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根本沒有任何甜蜜可言。

    緒方杏雖然也有少女心，但她絕對不是那種小鳥依人的類型，相反，她性子倔強有主見，整日琢磨著改造李如海。但偏偏李如海是不肯守規矩的那種人，對緒方杏堅持的“正義”嗤之以鼻，不僅不配合改造，還變本加厲，胡作非為。

    李如海喜歡的是溫柔體貼能夠依附他的女子，櫻子和千雪美奈都符合這一點——櫻子完全沒問題，她這輩子都粘在李如海身上了，李如海不要她了，她可能會死。

    千雪美奈最初表現不好，但認定了李如海後也是溫柔可人，兼之性子十分有趣，很合李如海的心意——如果千雪美奈交往前冷言冷語，交往後依舊冷言冷語高傲不可一世，那李如海是絕對不吃這一套的，完成了執念，治好了奈奈子算還了人情，最多再丟給千雪美奈一筆錢，然後她就可以哪裏涼快滾到哪裏去了，李如海再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櫻子和美奈都是李如海理想中的妻子人選，假如李如海被激怒了，準備將某個人宰了，那麽櫻子會擔心很害怕，覺得李如海又要去做危險的事情了，但是她還是會幫李如海磨刀子，在他宰人的時候幫他望風，事後回來幫李如海洗去血跡，給他做夜宵。

    在李如海吃飽喝足了後，她還會組織侍寢活動，幫李如海排解心裏的鬱氣，免得李如海心理不健康了——當然，這也和她迫不及待想要個寶寶有關係，她已經開始閱讀育嬰書籍了。

    千雪美奈則會漠不關心的冷眼旁觀，在事後組織李如海帶著她和櫻子去看看電影放鬆一下之類的——她根本不在乎李如海是好人壞人，隻要能保護她，能讓她自由自在，她才不管李如海是不是殺人放火呢，隻要別殺到她家人頭上就好。

    假如是緒方杏呢？緒方杏恐怕二話不說就跑去東京都警視廳舉報李如海吧？並且積極表示：警官，這算自首吧？能不能申請減刑？

    在李如海坐牢期間——假如他沒被絞死的話——緒方杏會定期探望他，並勸他積極改造爭取早日重新做人，自己一定會等他刑滿釋放。

    所以，李如海根本不覺得自己有和緒方杏交往的可能性！自己和緒方杏根本就是兩種人，能當朋友簡直就是奇跡了，甚至李如海已經做好了隨時失去這個朋友的心理準備！

    但要說他不喜歡緒方杏，似乎也不太對。

    他對緒方杏有種奇怪的好感。在他實力跳躍式增長後，身邊的人態度或多或少都有些變化，厲害的像是早見久乃，真拿他當神明對待了，見到他恨不能磕頭磕進地裏去，就算是小早川櫻子也都微微有些變化，更加小心翼翼了幾分。

    唯一沒變的是誰呢？是緒方杏啊！

    她依舊是惡聲惡氣，“人渣”兩個字掛在嘴邊上，常常指責李如海這裏不對，那裏有錯。高興了也不肯誇獎李如海，生氣了就撲上來要摳他眼珠子。

    這個女孩子有自己的堅持，輕易不會動搖，不管她堅持的理念合不合李如海的心意，反正他在心裏是欣賞這種堅持的。

    而且在習慣了緒方杏別扭的性子後，李如海其實挺喜歡的，覺得這種孩子氣也挺可愛的——他喜歡和緒方杏打鬧，喜歡欺負她，喜歡看她生氣鼓得像隻小蛤蟆，喜歡看她跳著腳但拿他沒辦法的樣子。

    欺負人是種快樂，李如海身邊的人，無論是女朋友還是部下都對他畢恭畢敬，就連丸子那個小混蛋他真將臉板起來，丸子也不敢肆意打滾賣萌。

    畢恭畢敬的女朋友和部下都不敢和他頂嘴，更沒辦法和他打鬧，那誰來填這個空呢？緒方杏當仁不讓舍我其誰的頂上了。

    李如海板著臉，緒方杏會很心虛，但她嘴硬得很，還是會大聲嚷嚷，死也不肯低頭屈服。她指責李如海，李如海折騰她，她繼續指責李如海——她一直堅持和李如海做鬥爭，而李如海將這當成不錯的娛樂活動，十分享受。

    和緒方杏做一輩子朋友，李如海是舉雙手雙腳讚成的，但真要交往，李如海卻下不了決心，現在偏偏緒方杏在他結婚前夕莫名其妙告白了，他思來想去還是無話可說。

    緒方杏看著李如海在那兒猶豫不決，眼睛中的期盼漸漸消失了——人渣果然是不喜歡自己的。

    愛情應該算是人類社會中最複雜的人際關係了，緒方杏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喜歡上李如海。

    李如海首先是個罪犯，按理說這一點就該將他排除了，但偏偏緒方杏心動了——也許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也許是李如海待小早川櫻子太好，緒方杏很羨慕；也許是那個春夢也許是緒方媽媽的誤會。

    甚至有可能是緒方杏就是到了戀愛的年紀了，而剛巧李如海太特別了，自然而然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或者……該怪內分泌係統？腦額葉皮質下層？社會不良風氣？

    總之，緣就是如此妙不可言，緒方杏在無數可以的選擇中偏偏喜歡上了一個最不應該喜歡的人，能不能說這是“孽緣”？

    她的底線一退再退，退到她的原則都站在懸崖邊上搖搖欲墜了——再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緒方杏就不在是緒方杏了。

    李如海是個犯罪分子，她說服了自己要留在他身邊好好管教他，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想法，想和他交往，天天監督著他，免得他繼續作惡威脅國家人民安全。

    甚至李如海有了小早川櫻子還勾搭了千雪美奈，她都忍了，也沒逼著李如海將千雪美奈踢走。麵對這種她最深惡痛絕的花心鬼，她勉強用自己不管著這個人渣還會有別的受害女孩子出現來說服自己——在她看來，李如海一年四季都是發情期，要是自己不舍身喂狗，那李如海厭倦了小早川櫻子和千雪美奈後一定會繼續尋找下一個獵物的，會持續不斷出現受害者。

    小早川櫻子性子太軟弱，根本管不住人渣，而千雪美奈更是一個超級大花瓶，根本不能指望她對人類有什麽貢獻。

    總得有人犧牲的，總得有人來管束李如海，緒方杏願意做這個人！

    她這樣努力說服自己，而且在平時盡了最大努力關心這個人渣——她又沒有私心，就是希望這個人渣改邪歸正，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但他竟然不喜歡她！

    是因為她不如櫻子溫柔還是不如千雪美奈那個花瓶漂亮？

    緒方杏強忍著失望確認道：“你不喜歡我，對不對，人渣？”

    李如海倒是有心想說句喜歡，但是現在這場景，說了喜歡就算是答應了——答應容易，但辦起來難啊！

    自己是娶她還是不娶她呢？娶她的話，櫻子怎麽想呢？就算她不在意，自己也不能太得寸進尺。千雪美奈更別提了，她一定會十分傷心，認為看錯了人——依她的性格，搞不好會和自己玩命。

    不娶的話，說喜歡有什麽意義？但要說不喜歡，也說不出口啊！

    李如海在感情問題上算是十分優柔寡斷了，他在那兒哀聲歎氣，緒方杏瞬間就明白了。

    不回答不代表沒答案。

    緒方杏拚命忍著眼淚，將光滑嬌豔的小臉仰起來，倔強地說：“我媽媽說過，愛情不是乞求能得到的，當一個女孩子放棄了自尊開始乞求時，那愛情就已經死亡了！所以，人渣，你不用擔心我對你死纏爛打，我不是你這種混蛋！”

    李如海有了極強的負罪感，隻能默默點頭：“令堂說得十分有道理，我很抱歉，班長大人。”

    “沒什麽可抱歉的，這是你的自由，你就是一個人渣，那也是享有自由的，你不喜歡我……我很難過，但我支持你的選擇！”緒方杏已經淚眼朦朧了，但她還是倔著嘴想保留自尊——她都首先低頭向著李如海告白了，自尊本來就不多了，餘下的一定要保住。

    李如海無奈的伸手想幫她擦一下眼淚，但緒方杏揮手打開了他的手，愣了片刻後，深深鞠躬：“給相原同學添麻煩了，對不起！”

    “不必這樣，班長大人……這……”

    緒方杏鞠完了躬，深深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後掉頭就走。

    李如海向前邁了一步，忍不住有些後悔：“班長大人……”

    緒方杏走得很快，她連鞋都沒穿，甚至光著一隻腳丫子就跑到了院子裏。背對著李如海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洶湧而出了。

    她快步走了兩步，心中的委屈將她媽媽寬慰她的金玉良言都衝散了，她再也忍不住了，回身大叫：“我再也不管你了，死人渣！我再也不管你了，你去當個大壞蛋吧！”

    叫完，緒方杏撒腿就跑，隻在空氣中留下一串晶瑩的淚珠。

    李如海朋友-1。（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