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文回到灌木叢，準備前往另一個目標的方向時，係統的聲音響了起來。

    “宿主，經過我的計算，你在突襲藍色目標時成功概率高於九成，所以我沒有做出阻止。但如果你打算以目前的狀態，用同樣的方式突襲紅色目標，結合目標的裝備與戰鬥力的綜合評價，此次行動的成功概率隻有不足10%，最樂觀的情況也是消耗掉目標的重生十字章，隨後被極大概率反擊致死。對此，我認為你應該立刻中止行動。”

    蘇文揚了揚眉頭。

    “這麽強？”

    “確鑿無疑，宿主，在你兩次直麵她的時候，我已經對其做出過掃描，以宿主目前的狀態，即便是擁有與之相同的裝備，選用最優化方案，暗中偷襲的成功率也不過半，更別說隻有一把初級破魔匕首。而如果將上述條件中的偷襲換為公平對決，那麽宿主的勝利概率則不足三分之一。”

    然而，對於係統這誠懇的忠告，蘇文的關注點似乎在其他地方。

    “多謝你的提醒，但這麽說，你原來可以對活著的生物做出掃描？最高什麽級別？如果掃描那些絕世強者，比如我的托勒密導師，會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這個問題其實蘇文早就想問了，既然係統能夠鑒定物品和屍體，那麽一定能做到更多，包括於對活物的鑒定，如今果不其然。

    係統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可以，但我是依附於宿主的存在，這種掃描的上限會隨著宿主的能力而提高，而且目標與宿主的強度差別太大有可能會引起警覺。”

    “好極了，這是個不錯的功能。”

    “提醒宿主，我的一切行為都需要消耗能量，如今它無法被量化衡量，但如果超出了我能夠接受的臨界值，我將會拒絕為宿主提供服務，直到獲得更多能量為止。”

    麵對這段似乎更加坑爹了的宣言，蘇文則是笑眯眯的，毫不在意。

    “我當然知道。”

    “另外提醒宿主，紅色目標距離集結點隻有2.7公裏，預計11分鍾42秒後到達，並且目標正處於浮空術作用狀態，你無法借助叢林的地形發動有效攻擊，建議先行退避。”

    “退避？沒那個必要，坑爹係統，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裝傻，但是到了現在，難道你還不明白海瑟薇的失敗是注定上演的戲碼嗎，區別隻是輸在誰的手中而已。”蘇文望向天空中遠遠的紅點，那裏標記著海瑟薇的位置，在它的更後方，也就是試煉空間的中央區域，映入天際的火光仍在無聲燃燒，“海瑟薇是很強沒錯，但她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什麽試煉排名，而是在這場試煉結束後，能夠從艾哲琴一方拿到的籌碼，換句話說，他們是一夥的。試煉空間中的一切，是艾哲琴——或者說他背後的團體想要對外界表達的信息，向來如此，因為這正是每年試煉盛會的意義，它不僅僅是個舞台，更是帝國魔法師界向外展示新生力量的場所。”

    係統沉默了片刻，每當蘇文說出需要他進行思考的話時，他往往就會這樣。

    “這不在我的推算範圍內，因為它沒有確鑿的根據。”

    許久後，係統如此回複道。

    “沒錯，沒有根據，所以當我發現我仿佛歪打正著闖入其中的時候，我就開始了求證；當我發現海瑟薇的行動看似是在保全自己的領先地位，實際上卻無不歪打正著地促進試煉團凝聚力和仇恨時，我開始了懷疑，但我仍然沒有根據；而直到最後，艾哲琴親口對我說出那些話，相當於承認了一切，也就不需要什麽根據了。”

    蘇文在黑暗中保持移動，同時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人，如果成為敵人，實在是個難纏的對手，他知道我的想法，也意識到了我的身份，甚至比我更早明白，我是來做什麽的。”

    “什麽？”

    “你是真不明白嗎，虧我有段時間還認為你能未卜先知呢。”

    “我的資料庫裏有對未來發展的推算，但這建立於龐大的信息網之上，它在運行初期十分有效。但現在這個信息網保持停滯，我隻能假借你的感知獲取信息，並且進行運算……”

    “所以你對於隻可意會的東西就無能為力了。”

    “或許是這樣。”

    蘇文停在了係統標注的集結點前，不出意料，海瑟薇會在八分鍾後‘飛’到這裏。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個良好的隱蔽位置，一個被雜草和灌木覆蓋的凹坑，悄無聲息地縮在了深處。

    “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當我猜想到了這一切是一場用以展示艾哲琴高調登場的演出後，我起初還認為這隻是個巧合，我無意中闖入了交易現場，並記錄了交易過程，僅此而已。畢竟我建立試煉團是即興發揮，若不然，我甚至不會和他有什麽交集，但將這個巧合和我的身份聯係起來，我卻意識到並非如此。”

    “這世界上也許會有巧合，但這裏沒有，我、艾琳與海瑟薇被分配到一起是必然，海瑟薇會出手是必然，我建立一個團隊，然後稀裏糊塗被卷入艾哲琴和海瑟薇之間的交易也是必然。因為艾琳能夠告訴我有關海瑟薇的一切，如果在這種條件下，我還不會做出選擇，隻能說明我最初就沒有過關。”

    “宿主，我不太明白，過關是指的什麽。”

    “我的試煉啊，你難道忘了嗎，在進入試煉空間的前一天，我的導師托勒密委托卡利托師兄，卡利托師兄又委托他的又聾又啞的仆人帶給我的話。”

    ‘這是導師他給你的試煉，也是你入學的第一課，好好幹。’

    蘇文摸出了一張藏在皮甲後麵的輕薄卷軸，同時在夜色中開始了元素的凝聚，暗淡的光澤從他的左手中緩慢湧出，匯入卷軸。

    與此同時，他繼續在腦海中講述。

    “直到艾哲琴向我坦白的那一刻之前，我都認為這句話的含義是要讓我在試煉空間中大放光彩，但我果然還是將它想象得太過膚淺。實際上，從進入試煉空間開始，我就被卷入了即將發生的事件中，而所謂的試煉，就是我該如何應對，艾哲琴在試圖將我邊緣化，卻又不得不對我來一番坦白，但說到底，那些話其實不是對我說的，而是對我的老師——托勒密大魔導師說的。”

    “因為我表現的完全不強勢，慫了又慫，就連他都感到有些擔心了啊哈哈哈。”

    “……宿主，我不得不提醒你，距離紅色目標到達還有四分鍾十五秒，雖然你說的這些或許確有其事，但我不認為這會增加你擊敗她的概率。”

    “沒關係，我這不是正在準備嘛。”蘇文手中的卷軸慢慢融化成了水係元素團，隨後悄無聲息地擴散開，“沒有多少魔法能夠屏蔽外界的探測手段，三環魔法水霧術是少有的例外，因為當它成型之後，凝結於空氣中的水霧將不再是元素態，而是物質實體。”

    “不過，言歸正傳，坑爹係統，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急著找海瑟薇的黴頭了嗎？”

    “為了不被利用，從艾哲琴那裏拿回本屬於你的利益？”係統很快回答道，“宿主，這是我先前從你腦海中讀出的答案，因此它應當是對的。”

    蘇文咧嘴笑了起來。

    “隻對了一半。”

    說著，他掏出了另一樣東西，是他從庇護所帶來的，預先計劃中和以艾哲琴為首的試煉團進行通訊的試煉羅盤。上麵的指針，此時正牢牢指著一公裏外的紅色標記，分毫不差。

    “因為她就在這裏。大約半小時前，也就是我放出炎槍術的時候，羅盤發生了變化，也正因如此，我才確切明白了所有事情。”

    係統又沉默了一會。

    “我明白了，宿主，你不會輸。”

    “是啊，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我並非貿然闖入者，而是參與者。在這場試煉裏，沒有輸家，還是那句話，所有人都是各取所需，一團和氣，隻可惜，這種勝利完全沒有成就感可言就是了。而且不僅如此，能夠為我做出這種安排的，恐怕並非托勒密大魔導師本身，身份如他不會屑於做出這種事情，而是一個對我十分了解，卻又足夠厚顏無恥的角色，這樣的人，除了坑爹係統你和那家夥之外，我找不出來第三個。”

    “真是複雜。”

    “哈，從沒想過能聽到你說這種話，不過還是多虧了你的幫助，我拿到我應得的東西的進程大大加快了，如果不是那輪炎槍術轟擊，艾哲琴可不會這麽快給我坐標。”蘇文頓了頓，笑容中多了些耐人尋味，“或者說，會不會給，其實還是未知數。”

    話音落下，縈繞在蘇文手中的水元素轟然無聲炸裂，化作細小的顆粒向四周彌漫，籠罩了一大片區域。一切似乎和之前沒什麽不同，但這些由包含特殊能量的水元素凝聚成的薄霧，已經開始了對周遭元素感知的幹擾，蘇文的存在，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

    “目標與宿主間距剩餘100米，即將到達集結點。”

    “哦哦，我已經迫不及待了，坑爹係統，著重標記出目標的輪廓，以及她存放隨身物品的位置。”

    “為什麽要這麽做？既然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

    “那家夥想要讓我一舉成名，好給我更大的壓力，但我可沒說過我要乖乖按他安排的去做啊！而且不會輸又不代表一定會贏，為了我未來的好過，是時候做出一些犧牲了！”

    “？”

    “接近了，吃我爆衣棄療斬啦！”

    話音落下，蘇文的匕首猛然彈出，用比先前更快的速度劃破了空氣，甚至響起了尖銳的破空聲。足以抵擋三環魔法的被動元素護盾在破魔匕首的作用下如同泡沫般被劃開，空氣中響起了布匹被撕裂的聲音，而伴隨著隱匿法術的失效，一個略帶驚訝的曼妙身影逐漸浮現，正是海瑟薇。

    此時，她的金絲法袍被鋒利的匕首撕開了一個巨大豁口，大量雪白的肌膚暴露在外，不僅如此，這道豁口還橫穿了法袍內部的主要口袋，一堆魔能水晶、護身符、雜七雜八的魔法卷軸，全都零零散散地灑落了下來。但是，仿佛有意為之般，這一擊沒有深入分毫，自然也沒有造成什麽實質傷害。

    微微低頭，海瑟薇的驚訝瞬間轉化為了怒意。

    純粹的怒意。

    隻是一瞬間，巨大的斥力從她的體內爆發，樹林中的枝幹和葉片被沛然大力擠壓著推開，距離她最近的那顆成年樹木甚至被高度彎折，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悲鳴聲。

    而隱藏在暗中的蘇文早已一擊而退，消失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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