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小說中虎軀一震各路龍套納頭便拜的劇情並沒有那麽容易出現，因此即便蘇文展示出了他的實力，並且讓這名城主認識到自己如今正處於怎樣的境地。但是當他將這話說出口的時候，還是遭到了盧修斯的嗤笑。

    “你在開玩笑麽，我承認你想取走我的性命並不是難事，但你是否考慮過這樣做所要承擔的後果？”

    這名明明隻有中階騎士實力的老年人橫眉冷對眼前的蘇文，眼神中充滿了嘲弄，即便是麵對強權，也絲毫不落下風。

    “年輕人，姆塔塞城的形勢遠遠沒有你看上去那麽簡單，別看這裏表麵上沒有什麽高手坐鎮，但即便是魔導師來了，也未必就敢輕舉妄動。任何地方都有任何地方的規則，而破壞規則的人，往往會死得很難看。”

    這話仿佛什麽都沒說，但其中的威脅意味卻很明顯。隻要是智商正常的人都會明白，這座活躍在黑色地帶的城市每年會產生多麽驚人的收益，而這樣大的一塊蛋糕，倘若真的像表麵上看到的那樣肥美，早已經被吞吃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如何能夠在古萊茵荒原上屹立成百上千年而不倒？

    至於背後的原因，盧修斯卻隻字未提，顯然便是打算讓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去猜忌了。

    隻是他怎麽也不會想到，眼前這人連他最愛穿的內褲是什麽顏色都知道。

    “你的背後是西懷帝國在撐腰吧？”

    蘇文笑著反問道。

    盧修斯麵色不改，也隻是微笑：“別過度解讀了，我可沒有這麽說過。”

    “你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西懷帝國和瑪爾達公國其實一直都在爭奪姆塔塞城的主導權，你們之間的派係鬥爭，說白了就是兩國之間的代理人戰爭。這兩個國家不可能吃相差到明目張膽在萊茵荒原上搜刮財物，你們也不敢，但你們手下養的那些荒野強盜敢，這就是你們存在的價值。”

    “你這就是在血口噴人了！”盧修斯眉頭緊皺，“年輕人，說話可是要負責任的，你可知道你在進行著多麽荒謬的汙蔑？”

    “姑且先算是汙蔑吧。但你知道嗎？盧修斯城主，你身上有一個致命缺點，那便是為人太過小心謹慎。唔，這其實應該算是優點，但放在你的身上就不一樣了，你總是盡力將你與下麵的人接觸的痕跡抹除，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幹淨，但恰恰是這樣的行為反而會留下更多破綻。”

    蘇文頓了頓，接著道。

    “比如前段時間的凱爾特人商旅團失蹤事件，你將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不但拿到了商隊運送的五十噸秘銀，更是找好了流沙盜賊團這個合適的背鍋者，但偏偏你擔心夜長夢多，要將之前與你串通好的流沙盜賊團團長哈爾哈斯殺人滅口……”

    “一派胡言！簡直是一派胡言！”

    盧修斯用怒吼打斷了蘇文的話：“凱爾特人商旅團這件事是萊茵荒原近十年來最大的慘案，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深表遺憾和震驚，然後派出姆塔塞城所有的騎士團將流沙盜賊團剿滅，還死者一個公道。至於它的首領哈爾哈斯，我必然要將其繩之以法，你說的這些根本就是沒有任何證據的指控！”

    “先別激動嘛。哦，對了，你發出這個命令是兩天前的事情，但你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收到你最信任的左右臂膀凱蘭的回複，所以你正在擔心這件事情是不是出了什麽岔子。事實上的確是出了岔子，流沙盜賊團的首領哈爾哈斯直到現在都沒有死，你猜明白自己遭到了背叛的他如今正準備做些什麽？”

    “你……”

    盧修斯怒目圓睜，脖子上青筋暴露，額頭上已經沁出冷汗。他還想要說些什麽，卻感到身後寒光一閃，一道尖銳的鋒芒便出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命休矣。”

    這是他唯一的念頭。

    但這種感覺隻存在了一瞬間，下一秒，他就感覺脖子恢複輕鬆，身後傳來的陰森與危險也消失不見。而眼前年輕的不速之客此時卻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在他的身前，則是那名方才消失在黑暗中的刺客——仍然動彈不得。

    隻是這一次，這名刺客就沒有上次那麽好運了。

    在盧修斯的注視之下，眼前古怪的年輕人不緊不慢地摸出了一個造型奇怪的鐵匣子，放在了半空中蒙麵刺客的腦門上。隨後，他隻是輕輕扣動了下子上的扳機，蒙麵刺客的腦袋就像西瓜一樣炸開。

    “被派來保護你的人卻隨時準備著在關鍵時刻取你性命，看來你這個城主當得也真是挺不容易嘛。”

    年輕人回過頭來，對目光呆滯的盧修斯說道。

    “你看，我救了你一命，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嗎？”

    盧修斯沒有回答蘇文，他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委頓在柔軟的沙發上，眼睛裏仿佛隻有那名躺在血泊裏死無全屍的刺客。

    “完了，全完了……”

    他喃喃道。

    “不，還沒有完，不過是西懷帝國放棄了你這個棋子而已，現在你已經從家養變成無主了，不如認真考慮一下我最開始向你提出的意見？”

    “想都別想，你這個該死的魔鬼！”

    盧修斯終於在憤怒中爆發，此時的他似乎並不關心蘇文是否能夠用一隻手指就把他幹掉，他暴怒地跳了起來，扯著蘇文的衣領，對他咆哮道：“哈爾哈斯的事情是你做的？你毀掉了我的一切！我的妻子、我的家人都在帝國的掌控之下，現在他們都要死了，你最好現在就把我了殺了。指望我為你賣命？做夢！”

    蘇文則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終於不再否認了嗎？”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殺了我吧。”

    “那樣你會後悔死的，稍安勿躁，我可不像西懷帝國一樣喜歡用下作的手段去鉗製自己的手下，你難道就不關心你的家人現在到哪裏了嗎？”

    “你說什麽！？”

    蘇文取出了一枚通訊符石，扔給盧修斯。

    “自己看吧。”

    盧修斯仿佛猜到了什麽，他哆嗦著向符石中注入騎士專有的鬥氣，很快，一張機車在黑夜的郊野中告訴疾行的畫麵便浮現出來。

    他一眼便看清了車上的人。

    除了開車的是一名其貌不揚的老人外，其他的人竟然全都是他最為熟悉的麵孔！

    盧修斯不顧自己一把年紀，失態地驚呼出聲：“克萊爾、昆妮、奧卡姆、還有父親……你們這是在哪？”

    車上那名儀態富貴的老婦人則是滿麵愁容地答道：“老爺，我們現在在西懷西部郊外，很快就到萊茵荒原，姆塔塞城果真出事了？”

    “不是大事，你們都還好嗎？”

    “大家都好好的，是這位老先生告訴我們您那邊有巨大變故，要我們趕緊連夜離開，可惜走得太匆忙，很多東西都沒有來得及收拾。”

    “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隻要他們沒事，那便什麽都不再重要了。盧修斯呢喃著，仿佛脫胎換骨，一瞬間便從地獄躍遷到了天堂般，他咧著嘴笑了起來，隻是老臉上尚未消去的潮紅與青筋讓這個笑容看起來格外猙獰。

    “好了。”

    蘇文抬手收起了通訊符石，打斷了意猶未盡的盧修斯。

    “既然你最擔心的問題解決了，現在該認真考慮一下我的意見了吧。”

    “尊敬的先生，我願意為您效命，但前提是您有解決接下來的麻煩的底氣，請問您打算挑戰整個西懷帝國的權威嗎？不，不僅僅是西懷帝國，如果您想要入主姆塔塞城，打破兩國之間的平衡，就連瑪爾達公國也不可能對姆塔塞城的事情坐視不管，那時您要麵臨的將是腹背受敵。”

    盧修斯並不墨跡，很快收起了情緒，站起身來麵色肅然道，其變臉能力就連蘇文都為之暗自感歎。

    “有何不可？”蘇文自信滿滿道，“我一向追求和平，而且我也從未說過要入主姆塔塞城，你隻需要幫我做一些事情，我自然可以保證你的安全，甚至會讓你一直做這裏的城主，有實權的那種。我說了，和西懷帝國不一樣，我從不虧待我的手下人。”

    “那……好吧，敢問先生的名諱，真是失禮，我知道現在都還不知道您的名字。”

    “塔蘇裏，我叫塔蘇裏。”

    蘇文看著牆壁說道，那裏有一麵華美的鏡子，而鏡中的他，有著一張同樣年輕，但完全陌生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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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那名突然闖入的年輕人離開已經過了數個小時，被鮮血染紅的地毯和上麵的屍體也早已處理幹淨，一切都仿佛恢複了平靜，但盧修斯仍然坐在燈火通明的城主府辦公廳裏，久久不能平複自己的心情。

    直到現在，他還難以相信，自己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裏，經曆了從死到生、從絕望到希望的轉變。

    他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骨頭，從最開始，就像一個提線木偶一樣，被那個名為塔蘇裏的神秘人物玩弄於鼓掌之中，徹底牽著鼻子走。他甚至十分懷疑，那張年輕到毛都沒長期的臉，究竟是否隻是偽裝，而真正的塔蘇裏則是某個隱藏勢力派來攪局的魔法師，早已經潛伏在姆塔塞城觀察許久。

    一定是這樣。

    否則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他會知道的那麽多……

    而就在這時，盧修斯聽到了輕微的敲門聲。

    他心中猛然一顫，會是誰呢？

    “請進。”

    他讓自己恢複平靜，而後沉聲說道。

    大門緩緩打開，但是在看到門後站著的人時，盧修斯的雙眼猛地圓睜，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那是一名看起來有些陰沉的中年人，十分削瘦，頭發亂蓬蓬的，手中還拿著一個金屬製成的匣子。

    “凱……凱蘭？！”

    “我回來了，老爺。”削瘦的中年人快步來到盧修斯麵前，將手中的匣子打開，裏麵躺著一個死不瞑目的人頭，“這就是哈爾哈斯的項上人頭了，老爺，如今他的屍體已經被我妥善處理，雖然中間出了一些波折，導致浪費了不少時間，但幸不辱命……老爺？你怎麽了老爺，快來人啊，老爺他暈過去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