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他追上來想要用法術困住我，誰知道一出手自己反倒是先倒了當時那些藤條不怎麽怎麽就把他困住了，還冒出許多尖刺刺入他的皮膚，就像是施法的時候遭了反噬一樣。”

    “反噬？不可能，他”端康長華解釋道：“端康家的血脈對木係術法的親和力極高，我哥他更是連父親都讚歎的天才，從小便學著家族秘法，怎麽可能會被術法反噬。”

    端康長華說到這裏，眼神裏閃過幾絲黯然，伸手去探查了一下長榮的真元，發現其體內空空如也，驚道：“他怎麽一絲真元也沒有了。”

    “估計是被那些藤蔓吸幹了。”

    “吸幹？”

    “嗯。”沈毅問道：“你剛才說他從小修行的是家族秘法？”

    “是的。”端康長華垂下了眼簾，難過道：“我小時候還為此跟父王鬧過，但是他告訴我，這個秘法隻有他可以學。”

    沈毅歎了一口氣，道：“那我大概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怎麽？”端康長華不解道。

    沈毅緩緩將端康長榮告訴他的真相說了出來，長華怔立當場，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般落下。

    “我當初在那果屋內修煉的時候，就察覺到這裏的靈氣裏，有一股類似於意誌的怨念，加上他所說的，我懷疑他可能是被這股意識所侵染了。”

    “那，那現在該怎麽辦？”端康長華一瞬間慌了神。

    “要麽等他醒過來。”沈毅指了指上麵，道：“要麽，就去找問題的根源。”

    沈毅撐著身子起來，對端康長華道：“我去解決問題，你們可以先帶他回去修養。”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雖然沒有修什麽秘法，但是難保不會再次出現什麽怪事，何況你也幫不了我什麽。”

    “可是，你一個人去”

    “別什麽可是了，你們再不回去想辦法，他還不知道能撐幾天呢，我走了。”

    一隻手忽地抓住了沈毅。

    “你不能去”端康長榮忽然醒了，虛弱無力道。

    “你到底怎麽了。”沈毅問道。

    “沒什麽”端康長榮雙眼無神的看著上方。

    “剛才你都攔不住我，你覺得現在我會聽你的嗎？”沈毅看著他道：“你自己也清楚，怎麽樣做才是對的，但是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端康長榮沒有說話，看著沈毅一臉堅定，許久後歎息一聲，道：“既然這樣，我跟你一起去。”

    沈毅一怔，道：“好。”

    說完，端康長榮看向了長華，眼神裏全是溫柔，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對她道：“你都知道了嗎？”

    “哥”

    “知道了，就趕緊走吧。”

    “不要，我要留在這裏陪著你。”

    “你不可能陪著我一輩子的，你該有你自己的生活，九洲很大，天地也很大，外麵有你一直都向往的世界。”

    端康長榮說著，看向了謝春元，對他道：“帶她離開這裏，知道嗎？”

    謝春元怔了一下，然後僵硬道：“好的殿下。”

    “出去之後你們便動身，越快越好，帶她離開建州。”

    “我知道了。”

    端康長榮說完，揮揮手，不再說話。

    二人離去之後，沈毅看著端康長榮，問道：“你現在能走嗎？”

    “好像不能。”

    “那我背你。”

    他過去背起端康長榮，問道：“你知道上去的路嗎？”

    “不知道。”

    “好吧。”

    沈毅歎一口氣，隻得讓渡江出去尋路，自己背著端康長榮跟在後麵。

    黑黝黝的樹洞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但是兩人都沒什麽言語，走了許久，渡江終於找到了上去的路，沈毅忍不住問道：“你不是在這兒長大的嗎？怎麽不知道路呢？”

    “這其實是我第一次來這裏。”端康長榮低聲道。

    “什麽？第一次？”

    “是的。”端康長榮道：“說實話，我很害怕這裏。”

    “可以理解。”

    對於世間所有人來說，這裏可能是扶桑古樹，是秘境，是洞窟，意義萬千，但是對於端康長榮來說，這裏隻是墳墓。

    “先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沈毅問道。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是古樹的意誌？”

    “可以這麽說。”端康長榮平靜道：“我從小修煉的功法，讓我對木係的靈氣很敏感，這樣將來到我進來這裏的時候，可以輕易的讓自己的神魂被古樹接納，剛才便是遭了反噬。”

    “為什麽別人沒事？”沈毅不解道。

    “因為她的修為低，我如今已經快要結嬰了，修為越高，神魂越強大，這裏對我來說便越危險。”

    “原來這樣。”沈毅道：“那你還出手攔我。”

    “我必須出手。”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端康長榮沉默很久，終於開口。

    “害怕的有很多。”

    “比死還更可怕？”

    “是的。”

    “我想不出來。”沈毅道：“說來你可能不信，我死過一次，我覺得這世上沒什麽比死去更可怕的了。”

    端康長榮一怔，道：“那你還這麽拚命？”

    “可怕歸可怕，但是有些東西是比死亡更重要的，一旦失去，活著還不如死了。”

    “比如說？”

    “比如說活著的尊嚴。”沈毅說著，似乎是覺得自己有些矯情，笑了笑道：“最起碼，我覺得人命大於天。”

    “隻是這樣？”

    “就是這樣。”沈毅長出了一口氣道：“我的養父，對我很好，特別好，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撿到我之後，省吃儉用了一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給我娶個媳婦。”

    沈毅目光裏滿是追憶。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老實人，他沒招惹過任何人，當年卻無緣無故的被一個修士殺死，死的時候一句話都沒來及說，連對我的交代都沒有說出口，甚至沒來得及聽我喊他一聲爹。”

    “而我當時就在他麵前，心裏全是恐懼與絕望，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口，隻敢死死的捂著嘴，擔心漏出半點兒聲響。”

    “那一刻我知道了什麽叫生不如死，我很想衝出去跟他們拚命。”

    “但我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