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現在輪到你們向官家提問了!(求訂閱,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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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楷的三個問題其實沒有多難!
真的沒多難!
找個有點學識的大和尚來回答,也就是幾句話的事情。
佛教的世界觀就是四大皆空啊,甭管有多少錢,有多大的權力,有多少老婆,有多少兒女,兩腳一蹬,就是四大皆空!
這個道理......誰能證偽?誰能從棺材裏爬出來繼續享受人間的一切快樂?
佛教的價值也是明擺著的。
普天之下那麽多寺廟,有幾間是靠朝廷撥款養著的?幾乎沒有。即便是大相國寺這樣的皇家寺廟,它也是盈利的,而且賺得還很多。哪怕在朝廷的打壓之下——比如遇上“三武一宗滅佛”的事兒,佛教也還能繼續生存發展。
可見佛教的生命力之頑強!
至於佛弟子的人生觀,當然是上西天了!
雖然信佛之人也有為名為利為官為錢而信的......但是擁有這一切的人,比如那幫帝王將相,也有許多篤信佛教。甚至那些考科舉出仕當了官的士大夫,信佛的也有許多啊!
而沒有朝廷的扶植,甚至處於被壓製狀態下的佛教,也依舊有人會相信。
而這個佛教和天方教、天主教一比,差不多就是戰五渣了!
但是戰無渣的佛教,甚至更寒磣的修仙道教,或是隔壁稀奇古怪的日本國神道教,都可以用行動回答趙楷的三個問題。
你說這三個問題有多難?
一點都不難!
可是今天在山陽縣東門外的這個三角堡頂部落座的百餘名大儒,還有他們的一個百多個弟子,卻沒有辦法回答趙楷的三個問題。
不僅沒有辦法回答......甚至他們當中的許多人,連考慮都沒有考慮過!
哦,也不是所有人都沒有考慮過,還是有人考慮過這些問題的。
譬如由福建路推薦上了的大儒名士,人稱延平先生的李侗就考慮過這些問題。
這個李侗在曆史上的名氣不大,但是他的一個學生卻是大大的有名,名叫朱熹。
就是那個在儒家崩盤之前被人尊為朱子,位列大成殿十二哲者的朱熹。
雖然在儒家崩盤之後,人們對朱熹的評價越來越低......幾乎把他當成了一個禍國殃民的偽君子。
但是除了以二程和朱熹為代表的宋朝理學儒者,還有陸九淵為代表的宋朝心學儒者之外,還有誰在考慮這三個事關儒學存亡的大問題呢?
而朱熹也的確解答了這三個問題中的第一題,而且答得還算可以,要不然也當不上朱子啊!
而朱熹給出的答案,也不完全來自他個人的思考和智慧,還有有來自他的老師李侗,李侗的恩師楊時、羅從彥,以及楊、羅二人的恩師程頤,還有程頤的兄長程顥在內等等的許多宋朝理學大家的集體智慧。
不過宋朝的理學儒者們並沒有見過,也沒有想過真的會有禮崩樂壞的一天,而且他們自己也想要做官(做官好啊,聖人也想啊!)。所以他們隻用心思考了儒家世界觀的問題,並沒有思考過趙楷提出的另外兩個問題。
因為從沒有人思考過儒家一旦失去科舉將會怎樣?所以當儒生們沒有官可以做的時候,儒家就亡了......雖然儒家文化的影響力還存在,但是作為一個學派或是教派,它已經不存在了。
代表趙楷提出三問的胡寅其實也是宋朝理學儒者中的一員,他的父親胡安國是楊時的弟子,後又拜入同樣學宗二程的大儒靳裁之門下。而胡寅和他的兄弟胡宏不僅受到胡安國的教導,而且還拜入楊時、侯仲良(也是程門弟子)門下。另外,胡寅的幼弟胡寧,堂弟胡憲都師從胡安國。
在原本的曆史上,胡寅、胡宏、胡寧、胡憲都是理學湘湖學派的創始人!
而現在,這四位加上年邁體虛在家養老的胡安國,還有劉韐的次子劉子翬(劉子羽的兄弟),都是趙楷陣營中的儒家學者。不僅精通傳統的儒家經典,也精通二程所開創的理學,而且還學過趙楷所著的《新算學》和《格物學》,甚至還提出過一些格物之法,堪稱大儒。
但是他們同樣沒有考慮過“趙楷三問”的後兩問。
現在胡寅看到在場的二三百個儒士都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似乎沒有一個人能答得了“趙楷三問”,也隻是苦苦一笑道:“官家所問,的確不容易回答,能夠提出這三問者,已經夠得上當世大儒了,若能解答其一,後世一定會尊為聖人的......”
他的話剛說到這裏,忽然就聽見一聲歎息,於是就順著聲音望去,發現歎息之人竟是易安居士李清照。
胡寅問:“易安居士應何歎息?”
李清照道:“我隻是在想,儒家獨尊之前,百家爭鳴之時,焚書坑儒之日,儒家先輩們做了什麽?是怎麽傳承聖人之道,是怎麽一步步從百家之中脫穎而出,成為顯學以致獨尊的?儒家先輩們能做到事情,我們這些晚輩,還能做到嗎?我們還知道該怎麽做嗎?”
胡寅點點頭,“易安居士所問,果然不同凡響!”
儒家如今的顯學地位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而在儒家先輩通過傳道和鬥爭,一步步的擴大影響,打擊對手,最後才把“獨尊”的地位給搶到手裏的。
可是在“獨尊”了一千多年後,宋儒們還知道怎麽去搶,怎麽去爭,怎麽在逆境當中發展壯大嗎?
不知道了!
他們已經變成了統治者豢養的寵物了......如果說當年的儒者是大灰狼,那麽現在的儒者就是哈士奇。看上去差不多,但是咬人的本事可就差太多了。
隨後胡寅又是一聲苦笑:“我們儒家的獨尊是先賢們一步一步爭鬥出來的,而我們卻隻知道唯有讀書高,隻知道用《四書五經》做文章,卻不知當年的先輩是怎麽爭到這等地位的......實在是愧對先人啊!”
他的這番感慨,很快就引起了耿南仲的共鳴,就聽見這老爺子一聲長歎:“我等雖然飽讀詩書,也能寫錦繡文章,但是卻忘了先人們的爭鬥之法、傳道之術,以至於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實在愧為儒者啊!”
他這話可真是說到好多人的心坎裏去了!
他們不就是有心殺金賊,也有心殺楷賊,但就是無力回天嗎?
在場的東南儒者們一個個都忍不住唉聲歎氣,但是誰都不敢當著胡寅的麵發作,哪怕現在他們還在吳王國的地盤上。
胡寅當然也能聽明白耿南仲話中的深義......這老頭也許真的愧對趙桓,也許賊心不死想要挑動這裏的儒者搞對抗。
但是隨他怎麽鬧騰,吳國都無力回天了!
想到這裏,胡寅就擠出一些笑容,對眾人道:“官家三問,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回答得了的,大家可以在去往曲阜的途中慢慢思索......現在輪到你們向官家提問了!”
什麽?我們還可以提問?
一群東南儒者都是一愣,他們都給“趙楷三問”給問蒙了,而且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其實隻是帶著同樣的一個問題而來的......這個問題就是:官家準備給多少高官厚祿收買我呢?
可這樣的問題怎麽說出口呢?我們都是飽讀詩書的道德君子,怎麽能腆著臉要官討賞?
看見底下的儒者人人都不發一言,耿南仲就忍不住開口道:“既然諸位都不說話,那就由老朽來拋磚引玉了。”
胡寅笑道:“耿相公但問無妨......官家說了,這次孔林大會,就是要大家說話的。什麽都可以說嘛,而且言者無罪!”
“好,那老夫就問了!”耿南仲道,“今後大宋還有科舉嗎?如果有的話,考什麽?取士多少?這天下......到底還有沒有我們這些飽讀聖賢書的士大夫的立足之地?”
這問題的確犀利!
胡寅點點頭,然後招呼身邊的一個使喚人兒上來收了桌子上的韭菜,然後又取出一個卷軸,展開在跟前的矮桌上麵,跟著他的一個機宜這時就送上了毛筆和硯台,還幫著磨起了墨。胡寅則提起毛筆,在卷軸上記錄下了耿南仲提出的問題。
記錄完畢之後,他又笑著對眾人道:“下官隻是一介翰林,自是無法回答諸位向官家提出的問題......所以隻能記錄下來,再用六百裏加急將諸位的問題送去給官家看,等官家到了孔林,自然會一一作答。”
“有!”馬上就有人站出來提問了,“在下東萊呂本中有一事不明!”
這位原來是呂夷簡的玄孫,呂公著的曾孫,滎陽先生呂希哲的孫子,曾任兵部尚書的道學家呂好問的兒子,有東萊先生之稱的道學儒者呂本中。
“原來是東萊先生,”胡寅笑著衝那人點點頭,“您有什麽想問的?”
呂本中眉頭緊鎖,目光如炬,看著胡寅道:“官家提出問儒家之政、問儒者之心,是不是想棄儒家之學,而改用法家之論,不再用仁,而專用王霸之術嗎?”
胡寅點了點頭,心說:呂本中提出的問題,還真是切中要害,比耿南仲問得更加犀利!現在就看官家如何作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