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映式結束以後，陸離的工作越來越忙, 一股腦把那天的情愫全部拋到腦後, 反正那也隻是在特定情況下才會產生的感覺，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十二月二十三日, 這座北方城市迎來了冬季的第一場雪。

    白色的雪花在路人的踩踏下漸漸變成雪水, 有的順著下水道流到了地下，有的結成了薄薄的一層冰。若不是房頂上、樹梢上盛滿了白皚皚的雪花, 真不知道要去哪裏尋找雪留下的痕跡。

    大概隻有沈家的院子裏堆滿了積雪, 除了一條供給陸離跑步的道路，入眼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十二月二十四日早上五點三十分, 陸離哈著氣站在院子裏準備跑步。

    沈既明拿著鉛筆站在畫架前，房間的所有窗戶都敞開著, 冷風呼呼呼地刮進來, 零零星星的雪花飛揚著灑了進來，貼上沈既明臉頰的瞬間便化了, 隻在睫毛上留下了晶瑩的水珠，把他的睫毛染得濕漉漉的。

    做完熱身運動, 穿著紅色運動服的陸離就像白雪中的一團火，燃燒著、跳躍著來到了距離沈既明最近的窗下，轉眼又跑遠了。

    惦記著陸離發紅的耳朵，沈既明寥寥幾筆就在紙上畫了出來, 摸不到陸離的耳朵, 手指便緊貼著畫紙上的耳朵用力搓了搓, 髒了畫, 也染黑了他的指腹。

    《黑煞》的第一場公映是在二十五日零點，陸離這兩天正好休息，便就近找了一家影城包了場，打算一個人去看。

    跑完步後，陸離依舊精神抖擻，簡單地衝了個澡，坐在餐桌前時嘴角也掛著淡淡的笑。

    沈既明對陸離的喜怒哀樂格外敏感，聯想管家邱白方才對他說的話，便猜出陸離的心情為何這麽好了，“包場看電影竟然讓你如此高興，看來我該在附近蓋一座影城了。”

    陸離強調著，“我高興是因為我看的電影是《黑煞》。”

    “是嗎？”你會為了沈既明皺眉道：“可是首映式那天，你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可憐的《黑煞》上。”

    那日的情愫瞬間又湧上心頭，陸離沉默不語，“……”那還不是因為你太搶眼了。

    “難道我說的不對？”沈既明挑眉道，“陸離，別忘了，我一直關注著你的一切。”

    陸離模糊掉真正的原因，解釋道：“那天放映廳的人太多，有點吵，我沒法集中注意力。這次隻有我一個人，我相信我能認真地看完黑煞。”

    沈既明勾著嘴角說道：“很好，等你看完《黑煞》，請給我交一份兩千字以上的觀後感。”

    陸離：“……”他就不該讓邱白知道他包場看電影的事，邱白不知道，沈既明也就不知道了。

    沈既明繼續說道：“為了監督你，晚上我會和你一起去影城。”

    如果他們一起去看電影，不管沈既明坐得離他近或是遠，陸離都很難不在意他。若是陸離被沈既明影響了無法全神貫注地看《黑煞》，那他的包場還有什麽意義？靈光一閃，陸離想到了拒絕沈既明的理由，“影城的環境不怎麽樣，我擔心你接受不了。”

    沈既明說道：“我不是一個挑剔的人。”

    陸離：“……”但你挑剔起來不是人。

    陸離拋棄偶像包袱開始了最後的掙紮，“我覺得還是我一個人去比較好，萬一我在看電影的時候做出什麽奇葩的反應，會嚇到你的。”

    “別怕。”沈既明安慰陸離，“無論你做什麽，我隻會覺得你很可愛。”

    “行，那就一起看吧。”如果這次觀影成果不好，他改天悄悄地再包一次場就好了，“《黑煞》觀後感什麽時候交？”

    “越快越好，不準敷衍了事寫流水賬。”沈既明放下筷子說道，“我隻要手寫版，不要電子版。”

    “哦。”沈既明的表情讓陸離想起了他的小學語文老師，當然，他的小學老師沒有沈既明這麽帥。

    二十四日正值周日，從零點到一點，陸離選的這家影城共排了七場《黑煞》，除了陸離包了的十二點那場電影，其它六場的人也滿了，可以想象晚上十二點的時候影城會有多少人。擔心他們被人認出來，陸離不僅全副偽裝自己，也要求沈既明換了身上的正裝。希望沈既明能偽裝到不會讓人輕易認出來的程度再出門。

    沈既明在家裏很少穿衣服，出門穿得都是西裝，堅決不聽陸離的，“記者不敢把我們的合照發出去。”

    陸離繃著臉說道：“影城人那麽多，萬一被圍觀了怎麽辦？你能保證每個看到我們的人都不會把照片公布到網絡上？”

    沈既明一臉嚴肅地看著傭人拿進來的衣服，“我隻會給我挑正裝。”

    陸離從裏麵挑出一套衣服，“我覺得這套就很好。”

    “你是認真的？”沈既明指著他給陸離挑好的衣服，“這兩套衣服同款不同色，我們撞衫了。”

    陸離板著臉說道：“好看就行了，哪來那麽多廢話。”

    兩個人各自換好衣服，邱白愣愣地看著站在鏡子中的陸離和沈既明，“少爺，您和陸先生怎麽穿情侶裝了？”

    陸離：“……”還真的有點像。

    沈既明一臉淡定，“嗯，勉強算是情侶裝吧，感覺還不錯。”

    邱白嘴張的能吞下一個雞蛋，“難道您和陸先生在一起了？”

    沈既明給他和陸離挑了同款的墨鏡，又給陸離挑了頂帽子，“誰規定隻有情侶才可以穿情侶裝？”

    邱白立即妥協，“您開心就好。”

    不想在影城內逗留太久，陸離、沈既明二人臨近檢票的時候才進了影城。陸離本想讓邱白和他們一起看電影，沒想到邱白卻被沈既明一句話打發了，“我和陸離看電影不需要第三個人。”

    進入放映廳後，陸離找了個喜歡的座位坐好了，沈既明直接坐在他身旁。

    陸離的情緒緊繃著，“位置這麽多，你不用離我這麽近，不小心碰到了怎麽辦？”

    沈既明站起來換了個座位，和陸離隔了一個座椅。

    陸離：“……”總覺得這樣的座位比坐在一起更讓他覺得難熬。

    好在這次沒有其他人其它事情分心，陸離強逼著自己進入狀態，便就看進去了。直到電影看了一半的時候，才轉頭看了沈既明一眼。

    “這就忍不住想看我了？”沈既明微笑道，“你今天的集中力不錯，繼續保持。”

    陸離發誓在電影結束之前他絕對不會再看沈既明第二眼。

    這次的觀影體驗到底是不同的。

    上次陸離沒來得及看懂的地方，這次看懂了。

    首映時沒有體會到的悲情，陸離這次體會到了。

    二十多歲的人，差點當著沈既明的麵哭出來。

    陸離從頭到尾參與了《黑煞》的拍攝，卻從沒想過經過沈既明之手，他們拍的那些片段會被排列組合成如此優秀的一部電影。

    沈既明轉頭看著陸離，“《黑煞》是不是一部很棒的電影？”

    陸離的回答牛頭不對馬嘴，“沈既明，你真的是一個特別棒的導演，希望我們下次還能合作。”

    更確切地說，陸離想參與沈既明拍的每一部電影。

    哪怕他演得隻是一個在鏡頭前出現不到三分鍾的小角色。

    要是這時他和陸離能擁抱一下，或者握住彼此的手就好了，哪怕是輕輕的碰觸也行，可是哪樣都不可以，他什麽都不能做。沈既明站起來背對著陸離，悵然道：“我們走吧。”

    陸離靜靜地跟在沈既明身後，一前一後地走到大廳。

    這會人都在放映廳裏，大廳裏的人特別少，陸離漸漸放鬆了警惕。他看著沈既明突然停下步子，跑去兌換了一堆遊戲幣，又優雅地邁著步子站在一個抓娃娃機前，“沈既明，你要幹什麽？”

    沈既明投了遊戲幣，轉身看著陸離，“突然想給你抓幾個娃娃。”

    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