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梅雨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原因是，他們來到賀家實在是太早了！

    他們一家來到賀家別墅的時候，賀家二老正指揮著一眾傭人們收拾東西。整個別墅都洋溢著過年的喜慶氣氛，二老的臉上笑得連褶子都舒展開了，讓人看著格外舒心。

    這就是慈祥的老人！他們的笑都帶著溫暖，讓人如沐春風，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季，也感覺仿佛沐浴在初春的陽光下一般。

    秦梅雨跟著賀緑香笑著迎上外公外婆，她的手裏又被老人塞進了兩個大大的紅包。她有些扭捏地說：“外公、外婆，我都長大了，怎麽還給我準備紅包呢？”

    董芝秀笑著從身後的傭人手裏又接過一個紅包放到賀緑香的手中，笑著對秦梅雨說：“不但你和你哥哥一人一個大紅包，連你媽媽都有！別看你媽媽人已過中年，她在我們眼裏永遠都是孩子！更何況這麽多年……都沒有給過你們紅包……”

    董芝秀說著說著抬手擦了擦掉下來的眼淚，繼續說道：“這麽多年都沒給過你們紅包，讓外婆好歹補償補償，不然我心裏不舒服。”

    大過年的，說什麽呢？”賀祖業慈祥的笑臉往下沉了沉，抬手拍了拍董芝秀的後背，“咱說點高興的啊！說高興的！過年呢，得高高興興喜喜慶慶的，不說傷心的事情，啊！”

    唉，說高興的！”董芝秀擦幹淨臉上的淚，笑著拉過秦梅雨的手，“梅雨，你喜歡吃什麽菜，吩咐廚房給你做。你媽媽這些年的口味變了嗎？我記得她以前喜歡吃的飯菜，我說給你聽聽，你看看對不對……”

    董芝秀拱著後背拉著秦梅雨往廚房方向走去，秦梅雨乖巧地扶著外婆，一臉的笑。

    賀緑香看著母親那變坨了的後背，還有她走起路來顫巍巍的樣子，心裏的酸澀頓時湧上眼眶，化作一顆顆晶瑩的淚水滾落。

    賀祖業手裏的拐杖在地上頓了頓，對著賀緑香說：“大過年的，咱不興哭，回來就高高興興的過個年。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不提了！”

    秦龔傳上前攬過賀緑香，另一隻手攙扶著賀祖業：“就是，大過年的，我們是來拜年的……”

    秦書墨看著眼前的溫馨畫麵，感慨良久。在賀家才感覺自己一家人是被歡迎的晚輩，秦家本家那邊同賀家根本沒辦法相比較。

    他低頭瞅了瞅自己手中被外公外婆硬塞在手裏的紅包，感覺好像沒有什麽份量，比秦家長輩們給的紅包輕了不是一點半點。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紅包裏塞的應該是支票吧？

    秦書墨打開紅包一看，果然是一張支票，數額五十萬。真是大手筆！他搖頭笑笑，外公外婆是不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他們的高興了？隨隨便便就塞給他五十萬的壓歲錢。

    他抬頭想去找秦梅雨，問問看她的紅包是多少，是和他一樣多，還是比他的更多。沒想到她倒自己過來找他了。

    秦梅雨來到秦書墨麵前，拉起他的手就走：“哥哥，外婆告訴我媽媽以前的房間在哪裏了，允許咱們上去看看。那裏可是有不少媽媽以前的寶貝呢！快走，跟我一起去看看。”

    秦書墨被秦梅雨拉上樓，到了賀緑香以前的房間。兄妹兩人看看這個摸摸那個。他們兩個甚至對著兩個小女孩的合影猜測哪個是賀緑香，那個是賀紅袖。參觀完了房間裏的一切，秦書墨才對秦梅雨說起紅包的事情。她聽了哥哥的話，打開紅包一看，嘴巴張得老大。

    天哪！外婆給我的壓歲錢是五十萬的支票！外婆、外公也太豪了吧！”

    秦梅雨從小收到的壓歲錢，大都是在紅包裏裝的紙幣，大多是厚厚的一遝。

    後來跟著爸爸媽媽到秦家本家拜年，紅包的來源就廣了，過個年也能收獲不少。偶爾也能收到來自爺爺奶奶的支票紅包，可了不起也就是一萬的支票而已！也不是每年都給一萬的支票紅包。就算是每年都給，十年也才不過十萬而已。況且，他們到秦家本家去拜年也還不到十年的功夫。

    外公外婆這一給就給了五十萬，真是太霸氣了！

    她倒不是說多麽喜歡這五十萬的支票，而是在這大數額的壓歲錢麵前，感受到了來自外公外婆對他們的歉疚。

    哥哥，你說……外公外婆給咱們倆一人一張五十萬的支票做壓歲錢，他們給媽媽的壓歲錢是多少？”秦梅雨的眼睛賊亮賊亮的，極度興奮地看著秦書墨。

    秦書墨抬手一巴掌拍到秦梅雨的頭上：“你個臭丫頭，什麽時候這麽貪財了？”

    我不是貪財，我是好奇！難道你不好奇嗎？”秦梅雨眯縫著眼斜睨著秦書墨，“看你那滴溜溜直轉的眼睛，說你不好奇，我都不相信。”

    秦書墨一把攬過秦梅雨，把她夾在自己腋下，左手對著她的一頭秀發胡亂揉著：“你長大了是吧？對哥哥越來越隨便了是不！看我不收拾你！”

    被秦書墨夾在腰間的秦梅雨怒了，她早晨起來特意整理好的一頭秀發就這麽被哥哥蹂躪了。她張嘴對著秦書墨的腰一口咬了下去。

    秦書墨瞬間放開對秦梅雨的牽製，掀開衣服去看自己右腰：“死丫頭，怎麽下嘴這麽狠……”

    你們……在幹什麽……”

    門口突然響起一道溫潤詫異的聲音，秦梅雨撥開眼前的亂發向門口看去，張立行正站在門口詫異地看著他們。

    秦梅雨趕緊站好了，整理著自己的頭發，臉上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表哥，新年好！”

    張立行差點被秦梅雨這聲“表哥，新年好！”給雷地站不穩。

    他們兩人的關係本來就不錯，再加上這“親戚關係”，秦梅雨見了他更是沒大沒小無所顧忌。不過她總是喊他立行或者行少，從來沒喊過表哥啊。這突然而來的一聲表哥，怎麽聽起來那麽別扭？

    秦書墨回頭看了一眼張立行：“別高興得太早了，這丫頭鑽錢眼裏了，這是跟你要壓歲錢呢！”

    壓……壓歲錢？張立行看看秦梅雨的個頭，再看看拿在她手裏的紅燦燦的大紅包。感情她這麽大了，還在收壓歲紅包？

    那個……我沒想到會在外公家遇到你們。那你等一會，我馬上回來。”張立行說完轉身蹬蹬跑下樓去了。

    等張立行走了，秦梅雨等著秦書墨不滿地說道：“哥哥，你誣陷我！我根本沒有跟他要紅包的意思！”

    秦書墨揉了揉自己被秦梅雨咬到的地方：“你怎麽下嘴這麽狠？你看看給我咬得！”他說著話把自己被咬傷的地方給秦梅雨看。

    秦梅雨一看，自己也被嚇了一跳：“我沒怎麽使勁兒啊。再說，隔著毛衫呢，我怎麽可能真使勁兒咬你啊！”

    是，你是沒怎麽使勁兒，都咬我肌肉上了！”

    秦梅雨戳了戳沒被自己咬到的地方，抬頭看著秦書墨：“哥哥，你什麽時候練出來的腹肌啊？嘖嘖……看這肌肉，你練了不止一天兩天了吧？想不到啊，我家哥哥身材竟然這麽完美！你的那些迷妹們看到，不知道會不會瘋狂地尖叫！哈哈……”

    找個機會，一定要帶著秦書墨往泳池去轉一圈。哈哈哈……

    秦梅雨在頭腦中算計著，一定要帶著哥哥跑出去招蜂引蝶，臉上自然而然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張立行跑下去跟外婆要了個紅包封皮，又跟父親借了張一萬麵額的支票裝到紅包裏匆匆上樓來找秦梅雨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副畫麵。

    看他們兩個兄妹情深，按說他的心裏也應該跟著高興的，可他就是揮之不去心底那一絲絲的失落與難過。

    老天對他何其不公！讓他自從出生就帶著疾病，從小就無法像普通孩子一樣長大。這些都不算什麽，他習慣了一個人。就算這樣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他也不會難過。

    當一個人習慣了病痛，習慣了孤獨，習慣了一個人忍受，這些其實也就不算什麽。

    在他晦暗的人生中，秦梅雨的笑就像是破雲而出的陽光一般，照亮了他的整個世界，帶給他豐富的色彩，帶給他對生的渴望。

    他努力地靠近她，努力地站在她的身邊陪伴著她。即使她不愛自己，這也沒關係，就讓他卑微的愛著她，以他自己的方式。他不在乎自己有多麽卑微，畢竟他的身體根本不足以支撐他想陪伴她一生的願望。

    可是，即使這麽卑微的願望，他隻是想能夠以自己的方式，在他為數不多的生命中愛著她而已，這麽卑微的願望，老天都要剝奪走！

    他和她竟然是有著血緣關係的表兄妹！多麽可笑！就連他那卑微到塵埃裏的願望都要被打碎！

    他們就好像是現實版的賈寶玉和林黛玉。

    賈寶玉和林黛玉是姑舅表兄妹，他和秦梅雨是兩姨表兄妹。同樣都是表哥愛上了表妹，不同的是，他身染重病命不久矣，而秦梅雨也沒有愛上他！

    這麽說來，他還應該羨慕賈寶玉的，畢竟林黛玉是愛著她的寶玉哥哥。

    而自己呢？什麽都沒有！

    張立新隱去自己嘴角的苦澀，臉上掛上了一貫溫和而知禮的笑：“秦老師可是我的表哥，但我都這麽大了，表哥就不用給我準備壓歲錢啦。梅雨，你的壓歲錢！今年我沒什麽準備，等明年一定給你一個大大的紅包！”

    秦梅雨笑著大方接過張立行手裏遞過來的紅包：“好啊！我等你明年的大紅包！”

    她說著話就去看紅包裏裝的什麽，張立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什麽心意，剛跟爸爸要了個一萬的支票。”

    秦梅雨眨巴眨巴眼睛，一萬的支票？和爺爺、奶奶給的壓歲錢有的一拚了呀！可這麽大額的壓歲錢，她突然猶豫了，該不該收下？

    秦書墨笑著對秦梅雨點頭示意她收下，畢竟是第一次到外公外婆家來拜年，第一次總是會比較隆重。

    當他站起來拉著秦梅雨提議下樓去見見張立行父母的時候，張立行卻攔住了他們：“先別下樓，樓下的氣氛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