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惡劣的孩子不一定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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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騙了她,他根本不叫無名。
    怎麽可能真有人叫無名之輩的無名。
    桃樂絲請了假,由於當天請假隻能請事假。
    她也管不得那麽多了,昨天就發現他臉色很不好,幾近蒼白。還天真的以為是少年皮膚白皙的緣故,其實完全可能已經內出血了。
    她怎麽早沒有想到!
    那兩個大漢看起來那麽凶,又是經常打架的老手,不可能隨便糊弄一下就放過了他。
    “叫什麽名字?”
    “無名啊。”
    桃樂絲惱了,直接把醫院病曆卡飛到了他眼前。
    自己填去吧!
    她看著他終於一筆一劃寫了下來:凜輕羽。年齡:20?
    填寫緊急聯係人的時候,少年將目光移向了她。默默把筆和本子推了過去。
    難道……真的沒有家人?不會真是孤兒吧!
    桃樂絲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電話。不管了,先送進去就診再說吧。
    小腸和脾髒撕裂滲血。肋骨下方也有擠壓造成隱形。
    中年男醫生看看桃樂絲,再看看少年,“是男女朋友啊?還是家裏人啊。”
    “朋友。”
    “家人。”
    ……
    “家人。”
    “朋友。”
    ……
    嘶!
    這,果然是一點默契都沒有。
    身後的護士都被逗笑了。
    “先、先別管了。”桃樂絲一按桌子,“他到底怎麽回事?一大清早的,吐血了!”
    “內出血。不過還好不是大麵積出血,脾髒有些裂口。先進行止血,然後開些鎮靜的藥。要住院觀察。最好是傷口能夠自己養起來。否則做手術就麻煩了。”
    “住院?”瞥了一眼少年的表情,他果斷的朝她搖了搖頭。不住?
    “回家的話,萬一傷口裂開大出血,就麻煩了。而且飲食要非常注意,不能吃硬食,完全要流質或者半流質。”
    “沒關係,姐姐會照顧我的。”少年大咧咧,完全沒心沒肺的對醫生說著。
    說的桃樂絲差點就信了。
    轉念一想,他說的姐姐誰啊,不就是她麽?她招誰惹誰了啊!今天還為了他特地請了事假呢。這個月的全勤又沒了呀。
    “還是,要不還是住院吧,啊?”
    少年輕輕用口型對著桃道,那就住院費你出吧。
    桃樂絲果斷,“我們還是回家吧。”
    正要離開的桃樂絲被一個自稱是醫院裏的“超級醫生”的男子攔住了。
    桃樂絲以為那是騙子非常不耐煩的抽身要走,那人徑直甩出一疊檢驗報告。
    桃樂絲生氣了,“什麽意思?這些化驗又不是我們要做的。難道現在醫院斂財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超級醫生心平氣和的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先聽我說完?”
    “沒興趣!”
    “那個病人歲數小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
    桃樂絲不想背上醫鬧的罵名,狠狠瞪了對方一眼。
    “他有骨肌萎縮症。看他那條腿。”
    “那是被人打的!我親自給他冰敷過。”
    “再仔細看看?”
    桃樂絲不明就裏,其實醫生也知道跟一個沒有醫學背景的說解釋深了那其實都是廢話。
    但必須先要讓對方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所以現在你到底想幹什麽?”
    “他必須住院觀察。”
    桃出了人間真實,“沒有住院費的話,你們醫院收麽?”
    超級醫生沒有想到這個病人家屬這麽沒臉沒皮的。
    “非要走的話是你們自己的事,我也不能強行阻止。但是他的內出血,或許普通人在這個年紀完全能夠由身體自主接收,自我修複。但是他是絕對不可能的。他的骨肌退縮還在最初階段,目前還不至於影響正常生活。仍由其發展下去……”
    桃樂絲陰沉的問了一句,“病症是可逆的麽?”
    醫生挑了挑眉頭,“現階段的醫療,連減緩發展速度都很困難。”
    哈!桃樂絲搖了搖頭,“那就不勞您費心了。”
    “不是。你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讓他住院並不是為了治療骨肌萎縮,而是內髒出血。對他來說是很危險的。”
    “所有的醫療風險,從古至今不都是由病人自己擔著的麽。什麽時候開始風險轉嫁到醫生頭上了?如果誤診一個病人要判刑的話,世界上還會有醫生麽?你們會這樣質問的吧。”
    兩人虎視眈眈的彼此瞪了一會兒。都在雙方的眼中看到了“死不悔改”的執著。
    桃樂絲回到急診室裏,凜輕羽已經被護士攙扶著坐到了輪椅上。
    “一百押金。20元一天。”他指了指自己坐著的輪椅,很滿意的樣子。
    桃樂絲一言不發推著少年就出了急診室,然後在醫院通往x光照射室的陰暗幽長的走廊上停了下來。
    “現在,把你父母的電話告訴我。”
    少年吧唧吧唧眨著眼。
    “立刻,告訴我。不然我就報警,說你在小巷子裏打架。還殺了人。你看他們會不會把你老底翻出來。”
    “瘋了吧,真是。”他轉動著輪椅往出口方向駛去,被桃樂絲一拉又拽回了原地。她腳下一踩,輪椅後輪下的刹車被鎖死了。他夠了幾次夠不到。
    “行了,姐姐。不打擾你了,我走,總可以了吧?你放過我吧。”
    桃樂絲也不著急,在對麵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還從包裏拿出一瓶汽水,衝他揚了揚手。
    “不喝。”
    “多喝點。喝完了才能尿急,把你憋死。”
    兩人就那麽在長廊上靜寂無聲的坐了許久。坐的桃樂絲都偷偷的開始打瞌睡了。
    該不會……是真的沒有家裏人吧?她開始心虛起來。
    “我真的,沒有父母……”
    臥槽!
    “但是有個哥哥。”
    瞧瞧,瞧瞧!
    “還有個妹妹。”
    “所以你是離家出走?”
    “差不多吧。”
    “離家出走就離家出走,什麽差不多。”
    “是我哥不要我了。”
    “啊?!”什麽兄弟不和的戲碼?
    “奶奶去世的時候,家裏的錢都給到哥哥一個人手上。他跟家裏的親戚保證過會照顧我們的。可是現在他什麽都寵著妹妹,一點都不管我!我跟他說什麽他都不聽。非要我出去打工,打工,打工。我自己都能打工了,還住在家裏幹什麽?”
    桃樂絲大腦奔騰i代處理器運作了很久才消化了他說的話。
    啪!一巴掌拍在了他腦殼上。
    “喂,打我幹什麽!”
    “就為了那點小事,離家出走?奶奶去世了,所以家裏都是哥哥一人做主吧。以為當家很容易?寵愛妹妹,不寵愛你?嘶……你到底是怎麽被哄大的。看著挺正常一小孩啊。”
    少年嘟嘟囔囔,“他以前對我很好的。小的時候,對我很好的……”
    桃樂絲搖了搖頭,現在的男孩子啊,比女生嬌貴。
    在桃樂絲威逼、利誘、恐嚇、哄騙下,終於拿到了哥哥的電話。
    她深吸一口氣,瞬間有了一種當班主任的覺悟。
    電話裏少年的哥哥語氣很冷,是那種漠不關心與己無關的冷漠。
    說好了醫院地址後,桃樂絲原意是自己想先離開的。但是看了一眼少年突然焉了似的委屈巴巴的模樣,決定還是留下來與對方哥哥和平“交流溝通”一頓。
    而且少年眼下的情況也有些危險,雖然鼓勵自己弟弟打工的初意不錯,可如果少年身體有病的話是不是應該多關心一點呢?
    因為覺得在家裏不得寵而離家出走,怎麽看都是小學生的行為吧。
    “哥……”雖然一直聲稱自己是殘疾人,嘴巴又毒。可是看到自己哥哥走來的瞬間居然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哇!這份家教簡直沒誰了。
    桃樂絲忍不住在心底為這位長兄為父的哥哥暗自鼓掌。可是一抬眼,她的目光繃直了。
    他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麽變化的樣子?不,臉更黑的,不是膚色的黑,而是圍繞在頭上的陰鬱之氣的黑。
    依然很瘦,很高,營養不良的那種,但衣服下線條分明,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人。
    少年哥哥的目光掠過桃樂絲,眼底毫無波瀾,直到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突然加快步伐幾乎是滑行到少年麵前,右手由下往上一抬,抵住了少年的胸口將他凶狠的壓在了走廊的牆壁上。
    “啊……”少年也不知是出於害怕還是出於疼痛,氣急短促的喊了一聲。
    眼看哥哥揚起的左手就要一拳打下去,桃樂絲想也沒想,猛地抱住……抱……住?
    那一拳是對著少年的臉下去的,但落在了側臉後方的牆壁上。
    哥哥和少年的目光同時往下移,就看到桃樂絲雙手緊緊摟住了哥哥的腰,臉都帖了上去?
    “這位姐姐,你不要占我哥哥便宜好不好。”
    ……
    桃樂絲吞咽了一口唾沫。鬆開了雙臂。
    拉開了一定距離後,裝作若無其事實則恨不得一頭撞死,拍了拍哥哥還壓著少年的右手小臂。
    “你先把他放下。”
    少年坐回了輪椅中。
    桃樂絲深吸一口氣過去拽著哥哥的手腕,幫他拉到了長廊的另一頭。
    他被她那麽拉著一路走了很遠,莫名其妙的,但是心底裏並沒有防備和反抗。
    她看起來,與他不是一種人。所以是不需要防備的那種人。
    “要走到哪裏去?”
    “哦、哦,不走到哪裏去,別讓他聽見就行。”
    “怎麽了嗎。”
    “他有骨肌萎縮,你知道的吧?”
    從哥哥突然陰沉下來的臉色判斷,他並不知道。
    “什麽意思?”
    桃樂絲又把那位超級醫生的話複述了一遍,盡量挑自己理解了的部分,不添油加醋。
    哥哥的眉頭愈發的緊皺起來,不時的回頭看一眼少年,他還乖乖的坐在那裏,跟在桃樂絲麵前一副張牙舞爪的態度比起來,現在就像隻弱小無辜又可憐的小貓咪。
    “住在醫院裏,會安全一點?”哥哥開始與桃樂絲討論起來。
    “內髒破損的地方不嚴重,身體會自動修複。在醫院裏有常規檢查,如果出現任何指標不對勁醫生可以直接進行調整。”
    “那就住院吧。”他的話很幹脆,一看就是平時做慣了決策的人物。
    不過有個隱憂在桃樂絲心裏徘徊了一陣,不知怎麽開口。
    “還有什麽事?”
    “他自己跟我說,沒有住院費?”
    哥哥扭頭哼了一聲。“他沒有,我有。我總不能看著他回去死在家裏吧。”
    嘶!這兄弟兩說話還特麽的直接。
    “謝謝。”哇!哇哇!終於等到了,一句謝謝了。
    桃樂絲瞬間有些舉足無措起來,“那個,好像還沒有自我介紹啊,我叫桃樂絲。”
    你呢?
    對方點了點頭。聽明白了?
    然後轉身去找他家弟弟了?
    唉?!
    “那個……”
    哥哥莫名的停下腳步,疑惑的看向她。一臉的,你還有什麽問題?為什麽不能一次性說清楚。
    “我叫桃樂絲。”
    “謝謝你,桃樂絲。”
    ……
    他,不記得了!
    非但不記得了,還跟以前態度一樣。連個名字都沒有留給她!
    這次桃樂絲是怒了。
    強行跑到他麵前,伸出自己的手,男子陰澀澀的看著她。
    拽起他的右手,放到自己的手掌裏握了握,禮貌好麽,禮貌!
    “先不說我救了你弟弟。你們兄弟倆,怎麽,名字是見不得人的?”
    一個說自己叫無名,騙她!一個連說都不說了,啊?是連騙都懶得騙了是吧。
    “什麽。”
    “名字,你的名字!”
    “凜霧昀。”終於……“以後我們不會再見麵了,所以覺得沒有必要。”
    “……”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