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一樓的大廳裏，當池川等人走進來時，大約十名男女正縮在一個角落裏，瑟瑟發抖著。

    他們哪怕沒有親眼目睹剛才外麵發生的所有事情，但僅從動靜和聲音上就已然判斷出大概——鎮裏的防護力量在這幾人麵前根本不堪一擊。

    再說了，鎮長大人和他寶貝孫子的無頭屍體，現在就躺在大門外麵，這一幕已有人偷窺到。

    波西小鎮要易主了。

    而新的主人，就是眼前這波人。

    “出去。”

    冷漠的聲音傳來。

    不過這幫人不驚反喜，坦白講，如果能跑他們早跑了，隻因為對方一直堵在門口而已。

    如今聽到這句話後，頓時如獲大赦，也不敢看池川他們，一溜煙消失在對開式銅門後麵。

    “嘖嘖……夠氣派的呀。”野東圓滾滾的眼睛四處亂瞟，一副歎為觀止的表情。

    安芹也有種眼睛不夠用的感覺。

    也就綺南稍微好點，畢竟是豪門出身的千金小姐，而這座小城堡隻是沃伯聞建在老家的一處府邸罷了，也肯定不是主宅。

    至於池川，就不用說了。

    山腳下小鎮長大的孩子，哪裏見識過這種宮廷般的奢華。

    一樓是複式的，上麵有個大大的圓形穹頂，描繪著一幅安寧祥和的伊甸園般的場景，讓人抬頭望去，有種踏入神土的感覺。

    廳中的擺設極盡奢華，除了圍繞一隻壁爐的區域營造成一方客廳之外，其他地方就好似博物館一樣，牆壁上隨處可見大氣磅礴的畫作，往上延伸的樓梯口位置，左右各有一具充滿金屬美感的騎士盔甲，手中持有似乎依舊鋒利的長戟。

    “好東西！”

    綺南上前打量幾眼後，蓋棺定論道：“中世紀的古董，難得保存這麽完好。”

    池川撇撇嘴道：“可惜不是金的。”

    他承認這兩套盔甲藝術價值很高，可關鍵與地球那邊的曆史發展完全不符，弄過去倒賣絕對要上頭條，強哥逃不過被人請去喝茶的命運。

    “轉轉吧，難得欣賞首富的豪宅。”

    綺南的這個提議沒人反對，實際上池川正有此意，別忘了他起初來波西鎮的目的是什麽。

    一樓倒也就這個大廳，其他的不是廚房、儲物間，就是傭人房。

    他們轉了一圈也便走上二樓，等來到這裏後，池川眼裏就冒綠光了。

    剛才不是說一樓很像博物館嗎？

    二樓就是！

    比一樓更加開放的格局內，沿著牆邊擺滿了壁櫥，其他地方也隨處可見一隻隻獨立的展示台，玻璃罩裏放置著各種各樣的古樸玩意，有些金光璀璨。

    “外傳沃伯聞是個收藏大家，果不其然，專門把老家這座莊園用來收藏古董。”饒是綺南都有些咂舌。

    這滿屋子物件如果放在末世之前，價值簡直難以估量。

    她父親的所有身家，或許都抵不上這裏的十分之一。

    “錢多到一定程度就是個數字，不找個愛好揮霍揮霍多憋屈，再說了，如果不是突如其來的末世，收藏古董怎麽看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池川嘿嘿一笑，手中已經多出一把大榔頭。

    “你幹嘛？”綺南驚呼。

    “你說呢，收了這個攤，外加對之前的事情聊表心意，晚上給你弄個牛奶浴怎麽樣？”

    綺南咽了抹口水，稍稍掙紮一番後，點頭道：“這個、可以有。”

    什麽愛護文物人人有責，管他呢。

    呯鐺！

    一隻展示台的玻璃碎裂，池川從裏麵取出一條大金鏈子，比少數民族的那種頸鐲還要浮誇，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兩三斤沒跑。

    呯鐺！

    又一隻展示台的玻璃碎裂，這次收獲到一朵向日葵那麽大的純金花朵，中間還點綴著一顆黑色寶石，鬼知道做什麽用的。

    這種幹大票的感覺實在太爽了，池川心裏樂開花，下一秒，餘光瞥到一個位置，眼神猛然一亮。

    他發現了一頂金燦燦的皇冠！

    你敢信？

    哧溜來到展示台前，手中榔頭舉過頭頂——

    “別！”

    反對無效。

    呯鐺！

    皇冠到手後就消失不見。

    池川這才扭頭望向樓梯口。

    阿牛帶著翁斯來了。

    “小夥子，你這是幹啥？”翁斯苦笑。

    “這麽明顯還看不出來嗎？”池川笑嗬嗬反問。

    翁斯嘴角的苦澀愈發濃鬱，“這都末世了，你要這些東西幹嘛？它們每一樣都來之不易，背後都承載著一段曆史，你可……千萬別弄丟了。”

    那就不好意思了，它們必丟無疑。

    池川這才想起，這老頭是搞曆史的，見此情景隻怕在剜他身上的肉一樣。

    “教授，你先稍等會，我保證不動其他的，隻要黃金。”

    攤兒很肥，連銀子池川都已經不稀罕了，三四塊軟妹幣一克真心不值錢。

    翁斯倒是想阻止啊，可實在有心無力，特別是一路走來阿牛告訴過他一些事情後。

    緊接著，便聽到一陣陣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而那每響一下，都好像砸在他心頭上。

    直覺告訴他，東西到了對方的手上，基本沒有幸存的可能。

    花了大半個小時，池川才搜刮完這裏的黃金物品，不難想象收獲有多喜人。

    他覺得吧，按照這個節奏，強哥在小縣城裏張羅一家首飾店已經轉不開，是時候慫恿他去省城那邊開家金銀樓了，剛好母親已經轉院過去，待在一起更方便照料。

    “三樓不知道有什麽，應該有坐的地方吧，教授，不如一起上去轉轉，剛好有事找你聊聊。”池川踱步走來，抬手示意。

    “我就算想拒絕也沒用吧。”翁斯一臉無奈。

    “教授，你可別搞岔了，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池川臉不紅心不跳道。

    “為、我？”翁斯瞪眼。

    就連旁邊的阿牛也詫異不止。

    “沒錯。走，上去找個地方坐著談。”

    不出所料，三樓正好是主人家的休息區域，同樣極盡奢華，比一樓有過之而無不及，有一個很大的客廳，都可以開場舞會。

    一行人坐在奢華的軟皮沙發上，池川也就將早前想好的說辭娓娓道來。

    翁斯一聽……怎麽感覺好像真是為了他？

    “教授，你之前不是說了嗎，鎮子裏還有好多地方你根本進不去。還有一些人也不太容易接觸到，比如十三元老……呃，現在隻剩十一個了，但等你成為這裏的老大後，情況就完全不同，這樣更有利於你調查事情的原委。”

    望著池川笑嗬嗬的表情，翁斯狐疑道：“你、為什麽對此這麽關心？”

    “這話說的。”池川沒好氣道：“教授，別以為就你一個人心係人類的存亡，我就不說了，我那位同伴明柯你是見過的，軍旅出身，一顆紅心日月可鑒，比你憂國憂民的心思隻重不輕，我們去普林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這個。”

    翁斯默然，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旁邊的阿牛更是如此，萬萬沒想到這夥人擊殺鎮長大人，企圖使波西鎮改弦易轍，並不是自己要做土皇帝，僅僅是為了扶翁斯教授上位。

    “我、能行嗎？”翁斯躊躇著問。

    他不得不承認的是，如果真如對方所說，自己掌權波西鎮後，調查研究起來的確事半功倍得多。

    問題的關鍵是，他怎樣去服眾，誰能聽他的話？

    “行！有什麽不行的，我也就先跟你知會一聲，讓你做好當鎮長的思想準備，其他事情我們來解決。”池川拍著大腿道：“當然了，我也有一個條件。”

    “你說。”

    “我們去普林市遲早要回來，你這邊借助一把手的調查，最好等我們回程的時候已經有了結果，然後你必須發誓要毫無保留地告訴我們。”

    池川的想法很簡單，他跟明柯不同，沒有心係天下的想法，就尋思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調查清楚後，找個安居樂業的地方提前步入養老的節奏——

    他活到這麽大，90%的時間都在學校裏度過，還沒有好好體驗成年人的快樂呢。

    要是沒有，那就自己創造一個。

    到時波西小鎮不被返祖人侵擾的秘密，興許能起到作用。

    這玩意貌似比呦呦更加靠譜，想當初他們初次發現石筍的時候，在哪隻口水返祖人的挾裹之下，返祖人大軍不就曾跟呦呦僵持過一陣嗎？

    直到呦呦後麵發飆。

    可波西鎮是真的一隻返祖人都沒有，包括鎮外的一定範圍內。

    這就好比一種本質上的阻隔，與利用人力刻意去營造的區別。那麽當然是從本質上解決問題更加輕鬆而完美。

    翁斯長出口氣，還以為什麽呢，如果隻是這個，他根本不用發誓，真等他調查清楚原委，倒巴不得廣而告之，這樣更多的幸存者才能存活下來，也是他的初衷。

    “這一點沒問題，我會盡我所能。”

    “那就妥了。”池川大手一拍，“這樣吧，您老先待在這裏，我去會會那十一個所謂的元老。”

    ……

    來到一樓時，明柯已經將老胡和隆叔帶過來。

    隆叔依然被捆綁著，嘴裏的毛巾也在，此刻癱坐在壁爐前麵的灰色地毯上，一臉驚恐地望著眼前這群人。

    剛剛進門時，倒在門口的兩具無頭屍體，以及滾到屋簷底下排水口處的兩顆人頭，他看得真真切切。

    他感覺招惹這幫人是這輩子做過的最錯誤的事，這會兒腸子都差點沒悔青。

    已經到了午飯點，眾人移步到一樓餐廳，池川取出一些麵包、牛奶、罐頭、熟食，大家圍著一張棗紅色的厚重長方形餐桌，邊吃邊聊。

    “想要以最簡單的方式讓翁斯教授掌權的話，就必須從餘下的十一名元老身上入手，因為他們在波西鎮的影響力已經根深蒂固，隻要他們承認了翁斯教授的地位，其他人就沒有反對的理由和膽量。”

    池川說的這個道理大家都懂，問題的關鍵是，怎麽讓這幫人心甘情願接納翁斯教授，並且對他唯命是從。

    要知道，他們已經決定離開，別等他們一走，翁斯教授就被砍了腦袋。

    “我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

    池川繼續說道：“那就是武力震懾。待會兒等他們過來後，在他們麵前露幾手，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現在的情況他們不可能離開波西鎮，他們要真想對翁斯教授不利，也得掂量掂量一下我們秋後算賬的後果。”

    “我覺得可以。”野東搭話，嘿嘿笑道：“我第一個上，嚇不死他們！”

    安芹和綺南都下意識點頭。

    這辦法雖然簡單，但確實有效。

    老胡若有所思。

    明柯搖了搖頭，“這樣或許可行，但存在一個問題。”

    “什麽？”池川詢問。

    “他們可以不傷害翁斯教授，甚至可以給他鎮長的頭銜，但很可能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敷衍於翁斯教授下達的命令，如此一來，隻怕並不能給他的調查帶來多大幫助。”

    明柯思忖著說：“另外的話，其實同樣存在風險，就怕他們鋌而走險，設計一場謀殺，比如利用外來者，到時翁斯教授死都死了，我們再報複又有什麽意義？當然，這隻是舉個例子，我的意思是，僅靠一個口頭威脅的話，約束力不是很夠。”

    池川托著下巴想了想，承認他的話確實有道理。

    “我有一個辦法。”這時，老胡突然說。

    眾人眼前一亮，齊刷刷望向他。

    “池川大人，您不記得了，我們當初在車上搜到過一張海曼的藥方……”

    聽他這麽一說，池川不禁眼前一亮。

    海曼曾得到過一個古藥方，十分詭異，正常情況下是一味補藥，但遭遇一種花粉後，就會惡變成毒藥，坤叔就因為這個死的。

    他瞬間明悟老胡的意思，手中也多出一張厚實的黃紙。

    不過看了看後，又蹙起眉頭。

    “這裏麵的藥物成份多達20幾種，還有那種花粉，海曼也不知道搜集多久才湊齊的，咱們一時半會兒上哪去找？”

    “嘖……也是哈。”老胡撓了撓頭。

    大家默默吃著東西，一時間都沒有更好的辦法。

    池川將藥方收起後，倒是心生一計，趕緊從褲兜裏摸出小本本，開始寫起方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