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破強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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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牂柯郡兵,毋斂漢軍擁有三個優勢,也有著兩大劣勢。
三個優勢分別是兵力、士氣和體力,兵力就不囉嗦了,從一開始漢軍的兵力就比郡兵多,士氣方麵,蘇鼎恩將仇報縱容莫諸等地主豪強殘忍折磨漢軍將士的家眷,這一點已經徹底點燃了漢軍將士的怒火,為了替戰友報仇,也為了保護自己在城外的家眷,漢軍隊伍從上到下都在希望出城與郡兵決一死戰,還注定會在戰場上爆發出超越本身的戰鬥力。
體力的優勢也很明顯,截止到張誌和毋斂三將一致決定冒險出戰這天,除了以誇巴為首的十來名夷兵和被俘投降的郡兵士卒外,每一名漢軍士兵都已經飽餐了十天以上的方便麵,大量的彌補了長期以來嚴重匱乏的鹽份、脂肪和蛋白質,無論體力、耐力和爆發力都有了顯著的提高,隨便一名士卒拉出來,在體力上都絕對不會遜色於因為長期缺鹽而體力不足的郡兵士卒。
兩大劣勢分別是武器裝備和士卒素質,武器裝備同樣不用說,第一次擴軍時,漢軍的武器匱乏到很多士卒都隻能是拿著農具上陣,鎮壓了毋斂三大姓的叛軍後,雖然靠著繳獲總算是讓每一名漢軍將士都能分發到一件鐵製武器,但是毋斂三大姓偷偷打造的武器卻普遍都是做工粗糙,材質粗劣,在質量方麵根本無法與正規軍的武器相比。同時弓箭強弩的數量也嚴重不足,遠程火力處於絕對下風。
士卒素質方麵差距更是明顯,緊急把軍隊擴大到了十三個屯隊的規模後,漢軍一直都被郡兵堵在城裏無法出城,隻能是靠著城內街道的狹小空間,進行一些最基本的捅刺劈砍和列隊行進訓練,不要說是練習陣戰了,就是想排列一個最簡單的步兵方陣都經驗不足,又如何可能與接受過嚴格訓練的牂柯郡兵展開陣戰?
鑒於這些客觀因素,漢軍方麵當然不敢指望堂堂正正的正麵擊敗郡兵,也隻能是把取勝希望寄托在夜間突襲戰上,如此才能揚長避短,最大限度發揮漢軍隊伍的兵力、士氣和體力優勢,也在最大限度上克製牂柯郡兵的列陣而戰優勢。
為了把握住這惟一希望,張誌和毋斂文武押上了漢軍的所有賭注,一致決定隻留三個屯隊守城,把剩下的十個屯隊(都不滿編)全部派遣出城發起這場夜戰,又從士卒挑選出了五十餘名身強力壯者擔任敢死隊,裝備最上好的武器、頭盔和剛剛生產出來的紙甲為全軍開路,正麵衝擊郡兵營地的大門。
二更時分,漢軍在隻打著少量火把的情況下在城內完成集結,張誌親自來到城門前為漢軍將士送行,向漢軍將士拱手說道:“各位將士,拜托了!打贏了這一仗,除了該給你們的賞賜,絕對不會少一個子以外,連續三天,方便麵讓你們管飽!”
沒有歡呼,嘴裏全都含著石頭漢軍將士隻是向張誌單膝跪下行禮,張誌同樣單膝跪下還禮,然後和漢軍將士一起起身後,張誌便果斷喝道:“開門,出發!”
緊閉的城門悄無聲息的打開,迅速熄滅少量火把的同時,漢軍將士開始魚貫出城,首先出發的是一名漢軍老督伯率領的敢死隊,然後是朱相率領的三個屯隊,負責緊隨敢死隊衝擊敵營;第二隊則是趙全率領的四個屯隊,負責擔任後援主力;最後出城的是傅恭率領的三個屯隊,負責攻打毋斂豪強的營地,牽製那裏的豪強民兵和郡兵駐軍。
當天是農曆的六月十二,月明星稀,即便不打火把,也可以靠著月光直接行軍,這一點雖然方便了漢軍將士行進,卻也增加了漢軍隊伍被敵人提前發現的風險,所以在來到了郡兵營地裏許外後,漢軍就隻能是趕緊暫時停步整隊,然後各自向著自己的目標緩緩逼近,惟有漢軍敢死隊采取小跑速度前進,率先奔向緊閉的郡兵營地大門。
牂柯郡兵也不愧是正規軍,即便是在深夜時分,當漢軍敢死隊行進到距離營門大約百米時,哨樓上的郡兵哨兵就已經發現情況不對,趕緊瞪大了眼睛觀察北麵情況,而當粗略看清是一群體態臃腫的人影向這邊行來時,哨兵絲毫不敢怠慢,趕緊就敲響了銅鑼,大聲吼道:“敵襲!敵襲!有敵人偷營!”
“鐺鐺鐺鐺鐺鐺!”
聽到緊急響起的銅鑼聲,率領敢死隊的漢軍老督伯不敢怠慢,立即吐出石頭大吼道:“兄弟們,被發現了!衝啊!”
漢軍敢死隊的將士紛紛吐出石頭大步衝鋒時,營地的郡兵隊伍和後麵尾隨而來的漢軍隊伍,也同時做出了反應,漢軍將士是立即點燃火把呐喊衝鋒,毫不猶豫的把打開進兵道路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敢死隊身上。而被驚醒的郡兵士卒則是紛紛起身,緊急披甲執戈出帳,露宿在帳外的郡兵值夜隊伍更是跳起來就衝到營地柵欄旁邊,然後二話不說拉開弓就對著呐喊衝來的漢軍敢死隊放箭。
考驗紙甲成色的時刻到來,還好,瓦楞紙做成的紙甲沒有辜負漢軍上下對它們的期望,一支支匆忙射出的羽箭,雖然接二連三的射到了漢軍敢死隊將士的身上,可是卻基本上都是撞甲即落,就連嵌在漢軍紙甲上都很難做到,本就士氣高昂的漢軍敢死隊將士見了更是信心大增,衝鋒的速度益快,不過片刻時間,就已經集群衝到了郡兵營地的門前。
“魏賊,受死!”
大吼聲中,一名臂力極大的漢軍將士手執利斧上前,雙手掄斧使出吃奶的力氣,對著門縫中的門閂狠狠劈下!而與此同時,幾柄長矛也象毒蛇一樣,突然從營門的縫隙中鑽出,無比陰狠的捅向這名漢軍勇士的胸腹要害!
蓬的一聲悶響,粗大的門閂頓時被劈開了近三分之一,幾柄長矛也無比凶狠的捅在了那名漢軍勇士的身上,然而那些捅矛的郡兵士卒卻無比傻眼的看到,他們的長矛雖然將那名漢軍勇士捅得退後了兩步,他們的鋒利長矛,卻沒有那怕一柄能夠捅穿漢軍勇士的臃腫盔甲,對他的身體造成傷害。
“玄甲(鐵甲)?怎麽可能?世上那有這麽厚的玄甲?穿著玄甲,又怎麽可能會跑得這麽快還這麽靈活?”
經驗豐富的郡兵士卒徹底懵逼的時候,更多的漢軍勇士已經跟著衝了上來,挺起手裏的長矛就對著門後的郡兵亂捅,郡兵士卒全憑經驗下意識的躲閃並且還擊,結果郡兵回捅的長矛是即便捅在漢軍勇士的身上也沒有作用,根本就捅不穿漢軍將士身上那些古怪盔甲,漢軍將士則是隻要長矛捅中,即便是捅到了郡兵士卒穿著的犀牛皮甲上,也能穿甲而過,對郡兵士卒造成深淺不一的傷害。
這點區別給漢軍將士帶來巨大的作戰優勢,根本不用去管自身的防禦,一個勁的全力捅刺間,堅守營門的郡兵士卒很快就死傷連連,不得不驚叫著接連後退,手執利斧的漢軍勇士則奮力劈砍門閂,轉眼間就把門閂劈得木屑橫飛,經驗豐富的漢軍帶隊督伯也乘機大吼,“撞,把門撞開!一二三,撞!”
“撞!”
吼叫著,漢軍將士紛紛以有著紙甲保護的肩膀奮力去撞營門,拿著大斧頭的漢軍勇士也乘機使出全力狠狠一斧劈下,然後隻聽得喀呲一聲,營門的門閂就直接斷成了兩截,營門也頓時向內洞開,漢軍敢死隊上下歡聲如雷,趕緊蜂擁入營,凶狠揮舞著武器殺向匆匆趕來救援的敵人。
領先這個時代幾乎有六百年的紙甲在這一刻發揮出決定性的作用,混戰中,身穿紙甲的漢軍將士個個如同下山猛虎,吼叫著隻是拚命的把武器往敵人身上招呼,而郡兵士卒雖然在戰鬥技巧方麵占據優勢,可是他們的武器捅到砍到漢軍將士的身上,卻幾乎無法傷害到漢軍將士的身體,然後稍有不慎就會被漢軍將士捅死捅傷,砍翻砍倒,驚叫聲也充斥了整個現場。
“玄甲!賊軍穿的盔甲,好象全部都是鐵甲!”
憑借著防禦力方麵的就把郡兵的救兵殺亂,給郡兵造成了大量死傷的同時,也保護住了漢軍後續軍隊的進營道路,後麵朱相率領的漢軍隊伍則行動飛快,轉眼間就衝到了郡兵營地門前,蜂擁衝入營內增援敢死隊,漢軍敢死隊也這才衝鋒向前,吼叫著衝向營地正中的郡兵中軍大帳。
兩支匆忙集結的郡兵屯隊很快就出現在了漢軍敢死隊的前方,還靠著人數方麵的優勢,暫時擋住了漢軍敢死隊的衝鋒腳步,然而卻擋不住漢軍老將朱相率軍衝擊他們的右營,縱火點燃他們的營帳輜重,給他們的營地製造混亂,匆忙迎戰的一個屯郡兵士卒也被漢軍利用兵力就把郡兵士卒殺得抱頭鼠竄,就象一記漂亮的右勾拳一樣,狠狠的砸向了郡兵的中軍大帳。
最後,還是在衝到了郡兵大帳的門前近處時,朱相所部才被蘇鼎的直屬屯隊力戰擋住,不過漢軍將士卻接連投擲火把,很快又點燃了郡兵的中軍大帳,逼得蘇鼎隻能是逃出大帳與他的直屬屯隊會合,放棄指揮全靠郡兵各屯各隊自行抵抗反擊。
與此同時,傅恭率領的三個漢軍屯隊,也已經衝到了毋斂的豪強營地附近,奮力直接衝擊豪強營地,然而因為蘇鼎分派了一個屯隊駐紮在這裏的緣故,經驗欠缺的傅恭始終沒能突破郡兵的阻擊衝入敵營,好在張誌交給傅恭的任務是以牽製為主,讓這裏的郡兵和豪強民兵騰不出手來救援主力營地,所以傅恭也不著急,隻是帶著漢軍將士與敵人耐心周旋,等待敵情出現變化。
這個時候,郡兵營地中的另外一個屯也做出反應,匆忙完成集結後,迅速衝來中軍大帳這邊增援,還十分果斷的選擇了增援蘇鼎的直屬屯隊,利用士卒素質方麵的優勢,幫助蘇鼎頂住了朱相的猛攻,暫時將戰場拉入僵持。而被漢軍殺散的另外兩個屯也匆忙互相聚攏,準備選擇合適戰場發起反擊。
郡兵的反攻希望很快就被漢將趙全粉碎,帶著四個屯的大隊衝進了郡兵營地後,經驗豐富的趙全果斷選擇筆直衝鋒,增援已經被半包圍了的漢軍敢死隊,在瞬間就扭轉了兵力方麵的優勢,漢軍敢死隊乘機全力反攻,利用盔甲方麵的優勢,不但給郡兵造成了大量死傷,還十分幸運的砍死了一個郡兵屯長,造成他麾下的郡兵大亂。
本來就兵力處於下風,又有一個屯隊陷入了混亂,正麵攔截的郡兵自然更加擋不住漢軍的猛攻,匆忙間妄圖結成圓陣而戰,也被裝備著紙甲的漢軍敢死隊強行攪進他們的隊伍破壞,被迫各自為戰,艱難抵擋漢軍將士的蜂擁人群。
“殺!殺!殺光這幫忘恩負義的狗雜碎!”
類似的吼叫聲響徹整個戰場,憋屈了多時的漢軍將士人人奮勇,個個爭先,拚命的隻是猛攻麵前敵人,也硬生生的用士氣和體力方麵的優勢,彌補了經驗和裝備方麵的不足,把長期缺乏鈉離子而手腳乏力的郡兵士卒砍得死傷慘重,殺得人仰馬翻,也終於在一番苦戰之後,徹底殺潰了當道攔截的兩個郡兵屯隊,給郡兵士卒造成了大量傷亡,繼而又衝向牂柯郡兵的中軍大帳。
見情況不妙,知道稍微耽擱片刻就有可能被漢軍包圍,自私成性的蘇鼎也不敢再堅持下去,隻能是帶著他的直屬屯隊向左營方向突圍,靠著匆忙趕來救援的那個屯隊接應,僥幸搶在被漢軍包圍前逃向了西麵左營,漢軍將士則一邊迅速砍倒飄蕩在營地正中的魏軍旗幟,一邊全力追殺蘇鼎,逼得蘇鼎隻能是帶著敗兵從西門出營向毋斂豪強的營地逃命。
見此情景,率軍遊走在豪強營地外圍的漢將傅恭,當然是毫不猶豫的帶著漢軍衝了上來阻攔,蘇鼎無心戀戰,帶著還能指揮的郡兵且戰且走,靠著友軍的接應衝進了豪強營地,與駐紮在這裏的郡兵會師在了一處。然而開門引虎,乘著豪強營地開門接納蘇鼎的機會,傅恭也帶著漢軍乘機衝進了毋斂豪強的營地。
毋斂豪強的營地也在瞬間徹底大亂,見漢軍終於殺進了營地後,此前一直被豪強家丁死死盯住的漢軍俘虜乘機發難,赤手空拳的衝向豪強家丁和他們拚命,用拳砸用牙咬紅著眼睛和這些家丁扭打在一起,還成功的搶到了許多武器,把早就已經心慌意亂的豪強家丁殺得大敗而逃。被毋斂豪強強行裹挾而來的毋斂百姓也乘機出營逃亡,哭著喊著逃得到處都是。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貪生怕死的蘇鼎當然也不敢指望毋斂豪強們能夠給他們什麽援助,才剛見漢軍大隊蜂擁追來,蘇鼎就果斷選擇了帶著郡兵敗兵出營逃命,毋斂大豪強莫諸也不敢和漢軍硬拚,隻能是趕緊上馬加入郡兵逃命隊伍。然而莫諸卻又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逃出營地後的混亂中,他與他的親信死黨失散時,也不知道是那個郡兵士卒或者將領突然動手,把他給拉下了戰馬,搶走他的馬騎著逃命,莫諸爬在地上絕望大喊,“還我的馬!還我的馬!”
哭喊無用,稍微耽擱間,傅恭已經帶著漢軍將士蜂擁追來,莫諸見情況不妙,隻能是趕緊爬起來撒腿逃命,然而他這一次卻再也沒有上次的運氣,幾名漢軍將士很快就從背後追上了他,吼叫著命令他放下武器投降,莫諸無奈,隻能是趕緊扔下手裏的鐵刀跪下投降,趴在地上沙啞著嗓子喊叫道:“我投降!我投降!不要殺我!”
不喊還好,莫諸才剛喊出聲音,一名已經抬步向前的漢軍將士就猛的停下了腳步,然後回過頭來,用長矛指住他吼道:“抬起頭來!快!抬頭!”
莫諸艱難抬頭,還借著明朗的月光清楚看到,挺矛指住自己的這名漢軍士卒十分麵熟,象是在那裏見過。而那名莫家寨田奴出身的漢軍將士卻是大聲狂吼,“莫諸!這個匹夫就是莫諸!莫諸在這裏!”
“這個雜碎就是莫諸?匹夫!受死!”
喊聲未歇,好幾柄長矛和鐵刀就已經砍來捅來,接二連三的砍到捅到莫諸身上,通過聲音認出莫諸的那名漢軍將士更是兩眼通紅,使出全力重重一矛捅在莫諸的胸口上,“匹夫,你也有今天!”
野獸一般的慘叫聲從莫諸口中發出,然而深恨他到了極點的漢軍將士卻是餘怒難消,刀砍矛捅不斷,直到把他的肮髒死屍砍成肉醬,捅成蜂窩,然後才把他的腦袋砍下來帶走。隱藏人口最多、民憤最大、罪惡最為充積的毋斂大豪強莫諸,也終於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