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攻城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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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底抹油的速度飛快,才隻是用了三天還不到點的時間,原牂柯郡的中郎將蘇鼎,就帶著他的幾個親信黨羽,騎著搶來的戰馬,飛奔走完了從毋斂到且蘭的三百五十裏山路,把郡兵決戰慘敗的消息,帶回到了位於二十一世紀黃平縣南部的且蘭城中。

    得知這一消息,率軍留守且蘭的牂柯戶曹羅引當然是如同聽到了晴天霹靂,吃驚得連聲大喊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太守他帶去了差不多兩千軍隊,怎麽可能還是敗給了張誌賊軍?還連陳太守他本人也被張誌小兒給生擒活捉了?”

    “羅戶曹,這一點真得怪陳太守他自己。”

    當事人不是戰死就是投降,蘇鼎當然可以隨心所欲的信口雌黃,振振有辭的說道:“當初決定分兵去毋斂南部征糧的時候,我就已經提出了反對,擔心臨陣分兵會給張誌逆賊機會,但陳太守他不聽,後來張誌小兒寄書約戰的時候,我也反對在已經分兵的情況下冒險決戰,但是陳太守還是不聽,結果就弄出了後來的事。”

    “還有。”蘇鼎又補充道:“曾凱那個匹夫更加可恨,原本在我的統領主持下,我們的敗兵完全有希望守住營地,成編製撤回且蘭,乃至反敗為勝救回陳太守,那曾想曾凱那個匹夫貪生怕死,竟然帶著人在營內縱火接應漢賊攻營,這才把事情弄到了這個地步。可憐我們的兩千將士啊,不知道能有幾個人撤回且蘭來啊。”

    “匹夫,罪該萬死!”羅引憤怒拍案。

    “羅戶曹,千萬不能再浪費時間了。”蘇鼎忙又說道:“張誌小兒僥幸殺敗了我們的郡兵,肯定會乘機繼續壯大賊勢,我們得趕緊向霍都督稟明原委,請他立即出動南中精銳前來平叛,免得張誌賊軍繼續坐大,更加難以平定。”

    羅引心慌意亂的點頭,趕緊取來筆墨寫信向已經被曹魏朝廷改封為南中都督的霍弋稟報情況,請求霍弋派兵前來平叛。結果也就在這個時候,堂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哭喊聲音,再緊接著,陳粲的妻子和兒女哭哭啼啼的直接衝上堂來,陳妻還一見到蘇鼎就哭喊問道:“蘇將軍,聽說我的夫君出事了?他出什麽事了?出什麽事了?”

    “太守夫人,你聽了可千萬要堅持住,陳太守他在毋斂兵敗,不幸被張誌賊軍給生擒活捉了。”

    蘇鼎嘴上回答著陳粲妻子的問題,三角眼卻迫不及待的盯到了陳粲女兒陳椒的臉上身上,原因也無他,陳粲十七歲的女兒陳椒生得極為美麗動人,膚白眼大嘴唇紅潤,氣質端莊,身材還婀娜多姿,誘人異常,出了名好色的蘇鼎當然早就已經對自己上司的這個女兒垂涎三尺。

    “夫君——!”

    陳妻慘叫了一聲,仰麵竟然直接暈厥,陳椒和她的弟弟慌忙把母親攙住,含著眼淚大聲呼喚,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的幫母親順氣,堂上也頓時亂成了一團。

    也還好,經過了一番搶救後,陳妻終於還是緩過了氣來,然後出於對丈夫的關心,陳妻竟然還哭著喊著要求立即前往毋斂探望丈夫,羅引慌忙出麵阻攔,說道:“太守夫人請冷靜,請冷靜,此去毋斂山高路險,路上還到處都是不毛之地,太守夫人你孤身前往,必然十分危險,還請太守夫人暫時忍耐一段時間,下官這就去文建寧,請霍都督出兵來救陳太守。”

    好說歹說,羅引好不容易才把陳妻勸住,又讓陳粲的兒女把陳妻攙回住處休息,然後才趕緊回到書案麵前繼續提筆做書,向霍弋稟報牂柯郡近來發生的情況,蘇鼎則是先用貪婪的目光送走陳椒的婀娜背影,又轉動著三角眼稍微盤算了片刻後,蘇鼎突然靈機一動,忙湊到羅引麵前,壓低了聲音說道:

    “羅戶曹,為了你著想,我覺得你在向霍都督稟報情況時,最好把陳太守被俘變節的情況也如實稟報,還最好是強調指出,是因為陳太守開口命令我們的士卒投降,然後才導致了我們的軍隊潰敗。”

    “為什麽要這麽做?”羅引詫異問道。

    “羅戶曹,你忘了眼下我們牂柯郡的形勢了?”蘇鼎臉上露出獰笑,低聲說道:“陳太守被俘變節,薛讓也已經被俘變節,曾凱那個匹夫仗著他沒有家眷在且蘭城裏,更是直接投降了張誌賊軍,大魏的牂柯郡中,已經數你的地位最高,權力最大,你如果把這件事向霍都督如實稟報,你說霍都督會讓誰暫時署理牂柯太守的職位?”

    “還有。”蘇鼎又補充道:“待將來霍都督出兵平叛,戶曹你提供錢糧支持,幫著我們大魏軍隊平定了張誌小兒的叛亂,你說誰最有希望正式接任牂柯太守?”

    是人都有些自私心理,羅引當然也不例外,眨巴眨巴了眼睛後,羅引便很幹脆的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多謝蘇將軍指點,在公文上,本官會向霍都督稟明你對大魏朝廷的耿耿忠心,他日如果真能得償所願,本官也一定不會虧待了將軍你。”

    蘇鼎含笑道謝,心裏則笑得更加猙獰,暗道:“很好,隻要給你陳粲匹夫定了投降賊軍的叛國罪名,按照大魏法典,你的家人就得全部下獄問罪,等把那個小美人兒關進了牢裏,本將軍叫她做什麽,她還敢有半點的違抗不成?”

    還別說,羅引還真兌現了他的諾言,在向霍弋求援的公文上,羅引除了強調陳粲的被俘變節外,還真給事實上是率先逃命的蘇鼎吹噓了幾句,說明蘇鼎是如何對大魏朝廷忠心耿耿,如何在極其艱難的情況下拒絕降敵,堅持撤回且蘭報信,蘇鼎見了自然大喜,忙向羅引再三道謝,還迫不及待的對羅引口稱太守。

    “蘇將軍,先別急著改稱呼,還是等霍都督做出了決定再說吧。”羅引含笑搖頭,又問道:“蘇將軍,軍務方麵你拿手,你說我們要不要緊急動員民眾加固城池,準備守城物資,還有號召且蘭豪強為我們提供人力組建民兵,防範張誌賊軍乘機向且蘭發起進攻?”

    “羅戶曹,末將覺得沒有這個必要。”蘇鼎想都不想就說道:“張誌賊軍雖然靠著陳粲的投降叛國僥幸打了一個勝仗,但是他的實力擺在了那裏,試問以毋斂一個偏僻小縣的錢糧,不到四千的在冊人口,如何可能支撐得起上千賊軍長途遠征?而且張誌賊軍還根本來不及把秋糧征收入庫,我們就更不用擔心他們的威脅了。”

    精通民政的羅引點頭,也覺得漢軍在沒有來不及把秋糧征收入庫的情況下,絕無可能負擔得起遠征且蘭這樣的龐大開銷——以常理而論,也確實應該如此。

    “相反的,我們還得立即著手準備如何支持霍都督的軍隊南下平叛。”蘇鼎又說道:“以牂柯郡現在的情況,收到了我們的求援書信後,霍都督肯定會立即出動軍隊趕來平叛,從建寧到且蘭一千兩百裏全是山路,霍都督的軍隊肯定不可能攜帶太多糧草輜重,所以我們立即得手籌備糧食軍需,讓霍都督的軍隊到了,馬上就能帶著糧草軍需南下平叛,這樣才能讓霍都督明白我們是何等的深謀遠慮,勤於國事。”

    “蘇將軍所言極是,確實是這個道理。”羅引大點其頭,也馬上說道:“好,我這就去文我們牂柯的頭號產糧區鄨縣,讓鄨縣那邊立即把今年的秋糧送來,另外組織工匠趕造運糧車輛,製辦軍需輜重,等霍都督的平叛大軍到了,就煩勞蘇將軍你率領軍隊為霍都督的平叛軍隊運糧補給,爭取早日平定賊亂。”

    就這樣,聽取了蘇鼎的正確意見後,在守城兵力僅有三個屯隊的情況下,留守且蘭的牂柯戶曹羅引不僅沒有著急擴建軍隊準備守城,修補城防囤積守城物資,相反還把主要精力用在了籌集糧草和置辦軍需輜重方麵,同時因為運輸車輛損耗一空的緣故,羅引還組織百姓大量趕造車輛,準備著在南中軍隊到來後運送所用。

    不過即便如此,且蘭的城防力量仍然還是得到了一定加強和補充,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從毋斂敗逃回來的郡兵士卒紛紛回城歸隊,即便有部分士卒乘機直接逃回了家鄉,依然還是三百多名郡兵士卒重新回到了且蘭,羅引也把這些敗兵全部交給了蘇鼎重新整編成軍,讓幾乎已經是光杆司令的蘇鼎也重新的威風了起來。

    羅引和蘇鼎當然得後悔他們的輕敵大意,因為就在八月二十一這天,剛剛結束了第三次毋斂保衛戰後的第五天早上,留下了傅恭和張咎守衛毋斂征收秋糧後,張誌就已經親自率領著總兵力為十五個屯隊的漢軍隊伍從毋斂出發,在隻攜帶軍需輜重和少量蔬菜稻米的情況下,輕裝向著且蘭北上殺來。

    這也是一場極其冒險的戰術豪賭,沒有足夠的士卒稀釋吸收降兵,漢軍出征的十五個屯隊中,有五個屯隊全部是由剛剛投降才五天的郡兵降卒組成,他們的屯長也全部是由投降的郡兵屯長擔任,這五個屯隊一旦有什麽異心,漢軍不但注定拿下下且蘭城,還連自身也肯定會蒙受慘重損失。

    軍需輜重方麵也同樣如此,為了發起這次遠征,漢軍帶來了幾乎毋斂所有的帳篷,還有漢軍目前仍然遠遠不足的弓弩羽箭,以及各種軍隊必須的器械工具,基本上可以說是漢軍幾乎所有的輜重家底,一旦有什麽閃失,漢軍即便能夠撤回毋斂,也會在很長時間內無力再開拓進取。

    但張誌必須得賭這一把,因為且蘭那邊肯定已經向霍弋送去了求援書信,同時編製完整的鄨縣軍隊也在走毋斂水小路向且蘭撤退,大幅度補強且蘭的守軍兵力,漢軍如果不能抓住這個短暫的窗口期拿下且蘭,向北發展的大門就極有可能永遠對漢軍關閉,擴張控製地的機會隻有這麽一個,張誌和漢軍必須得抓住!

    方便麵這個金手指再次成為了張誌的惟一希望,有隨時可以在沿途取出方便麵補給軍隊的優勢,張誌可以不用擔心進軍的糧草問題,也不用考慮每一個軍隊主帥都萬分頭疼的糧草轉運問題;有美味可口又熱量充足的方便麵在手,張誌可以鼓舞軍隊士氣,收買士卒軍心,也可以不必過於擔心士卒的逃亡問題,這次遠征的成功與否,實際上取決於方便麵究竟能讓漢軍將士拚命到那個地步。

    也還好,方便麵這個神器仍然沒有讓張誌失望,在走崎嶇山道日行六十裏的高強度行軍情況下,頓頓飽餐方便麵的漢軍士卒不僅沒有累垮,士卒也幾乎沒有出現逃跑的情況,讓張誌如願以償的隻行軍了五天時間,就走完了三百裏路程,距離且蘭也隻剩下了五十裏道路。

    別拿司馬老賊閃襲上庸八天行軍一千二百裏的速度和張誌比,司馬老賊閃襲上庸,一大半路程是在南陽盆地的平原上行軍,麾下士卒還全部都是魏軍精銳。張誌率軍走的全部都是山路,麾下士卒九成都是在短短三個月內緊急招募的新兵和收編的戰俘,其中三分之一更是剛剛投降漢軍還不到十天的郡兵俘虜,所以光以難度而言,張誌麵臨的難度其實並沒有比司馬老賊低到那裏!

    感謝從毋斂敗逃回來的牂柯郡兵,在糧草補給丟得精光的情況下,為了收集逃命糧草,潰逃敗兵反複洗劫沿途的村落,早就把沿途百姓嚇得帶著妻兒老小逃到了偏僻遠處,再加上牂柯境內山高林密地廣人稀,且蘭的人口是主要集中在北部的沅水兩岸,所以漢軍即便已經來到了且蘭南麵五十裏處,也沒有遇到什麽象樣的人群,當然就更別說是軍事阻攔。

    不止如此,因為且蘭那邊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漢軍的迅速反擊,漢軍方麵同樣也連且蘭郡兵的崗亭哨所都沒有遇到過。

    一直在留心這個情況,一個原本隻是這次北征備用戰術的備用戰術,也隨之出現了成功的可能,而張誌反複考慮和權衡了利弊之後,也很快就下定了這個決心……

    是夜休息時,張誌親自來到了郡兵降卒的人群中,當眾宣布了自己這個冒險到了極點的攻城計劃——就是安排一隊郡兵降卒重新舉起魏軍旗幟,冒充是從毋斂逃回且蘭的郡兵敗卒先行,趕到且蘭城下詐城,然後隻要順利進到了且蘭城內,待漢軍趕到且蘭城外縱火發出信號時,就馬上發起內應,從內部打開城門接應漢軍入城!

    張誌並沒有強行製定執行這個任務的郡兵降卒人選,而是宣布了這麽做成功的賞賜,讓郡兵降卒自行報名去執行這個危險到了極點的任務——計劃一旦成功,參與這個任務的郡兵降卒,每個人賞賜一百碗速達麵館!錢三千,絹帛三匹!

    都知道這麽做無比冒險,軍心也還不夠穩定,剛開始的時候,郡兵降卒基本上都保持沉默,互相交換著眼色不肯吭聲,張誌明白他們的心情,便又說道:“速達麵館,每人兩百碗!這是本官能夠承受的極限了,如果還是沒人敢去冒這個險,那我們就改為采取正規戰術攻城!”

    郡兵降卒依然普遍沉默,好在正當張誌逐漸失望的時候,一個郡兵督伯突然跳了起來,大吼道:“我去!我的家人全在且蘭城裏,拿下且蘭就是救我的家人,我去!”

    “有誰敢和我去?咱們這次來得這麽快,誰能想到張明廷會這麽快發起反攻,冒充敗兵去詐城,大不了就是被魏賊識破,掉頭逃命就是了,能有什麽危險?”

    “想想能領到兩百碗速達麵館帶回家去,能讓你們的家裏人多高興吧,為了你們的家人,誰敢和乃翁去拚這個命?”

    人是容易被煽動的動物,有人帶了頭以後,很快就有一些郡兵降卒接二連三的跳了起來,表態願意去執行這個危險任務,響應的人還越來越多,最後竟然有五六十名郡兵降卒開口表示願意去冒這個險,張誌見了大喜,忙向這些勇士拱手說道:“多謝,多謝各位將士勇於拚搏,願意為重興大漢冒險拚命!好了,人足夠了,就你們去就行了。”

    言罷,張誌還又指定了那名最先帶頭的督伯擔任這次行動的帶隊將領,問了他的名字,答應在他成功歸來之後,立即把他封為屯長,那名督伯抱拳道謝,又問道:“明廷,還有沒有什麽要交代的?”

    “有,有兩條。”張誌答道:“第一條,你們明天早上必須得委屈點,隻能喝了菜粥上路,還不能攜帶幹脆麵在路上充饑,至於原因也很簡單,方便麵的香味太濃,你們如果吃了方便麵出發,到了且蘭城裏一旦被敵人聞出來,你們就會有危險。”

    “不過你們放心。”張誌又補充道:“拿下且蘭城後,除了賞給你們兩百碗速達麵館和銅錢絹帛外,明天的晚飯,速達麵館本官還讓你們吃飽吃夠,口味隨便你們挑,做為給你們的犒賞。”

    “明廷,那你可要把那種速達麵館給我們準備夠。”那督伯笑道:“我們這些人,一頓飯不吃過十幾碗,絕對不會放下筷子。”

    “絕對準備夠,不過別撐死了。”張誌微笑說道:“本官可想看到你們凱旋歸來後,被本官的速達麵館給活活撐死。”

    郡兵降卒哄堂大笑,那督伯則又問道:“明廷,那你要交代的第二條是什麽?”

    “本官要交代的第二條。”張誌答道:“就是在我們的主力抵達且蘭城下之前,你們一旦被且蘭城裏的魏軍看出破綻包圍,你們必須得給本官立即放下武器投降,留住你們的有用之身,等待我們的主力破城之後再重新歸隊。”

    場麵突然變得無比安靜,那督伯更是目瞪口呆,吃驚說道:“明廷,你不是開玩笑吧?你要我們如果被包圍,就馬上投降?小的當了這麽多年的兵,還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命令啊。”

    “絕不是在開玩笑。”張誌神情鄭重的說道:“你們把腦袋拴在腰帶上去為重興大漢拚命,本官忍心要你們在被包圍後,已經走投無路時,還要白白枉送性命?所以,情況一旦不妙,你們必須得馬上給本官向魏賊投降,先保住你們的性命要緊!”

    “明廷!”那督伯雙膝跪下了,眼含淚花說道:“明廷如此珍愛我們這些普通士卒,還是剛剛才投降你才十來天的普通士卒,小的們就是粉身碎骨,赴湯蹈火,也難報答你的仁德之萬一啊!”

    “明廷放心。”其他的郡兵士卒也紛紛跪下,爭先恐後的說道:“明天進了城裏,不管如何拚命,我們都要替你打開城門,迎接你的軍隊進城!”

    張誌親手去攙扶那名督伯的時候,係統的聲音突然在張誌的腦海裏直接響起,萬分不屑的說道:“假惺惺,偽君子,你明明是怕這些人死了,減少你可以出售的古董數量,居然還能說得這麽冠冕堂皇,順帶著還鼓舞士氣。”

    “隨便你怎麽說。”張誌無奈的在心中歎息道:“反正我良心無愧,知道自己說的是真心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