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逃不掉的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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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急召開會議討論對策時,晉軍文武徹底亂成了一團,有的人主張立即退守穀城,有的人主張去堵關北小路的道路出口,還有的人主張幹脆冒險和漢軍打一場決戰,還互相指責對方建議的荒謬之處,吵得不可開交。
確實,在漢軍不需要糧道的這個無解金手指麵前,晉軍的每一個選擇都有破綻,或者是毫無把握,其中最沒有把握的就是冒險決戰,別看晉軍依然還擁有著兵力優勢,然而二十二萬晉軍中,卻有超過十萬是這兩年多來新募的士卒,根本沒有任何的實戰經驗,強行把他們拉上戰場與如狼似虎的漢軍對陣,自然是死的多活的少。
退守穀城也毫無作用,漢軍連函穀關都敢繞開,當然就更別說位於澗河平原上的穀城了。
封鎖小路出口或許倒是可以給漢軍製造一些麻煩,但也僅僅隻限於製造一些麻煩,函穀關北部是屬於丘陵地帶,並非什麽深山老林,晉軍即便封鎖了小路出口,漢軍也完全可以開辟一條小路走出丘陵地帶,從容殺入地勢開闊的澗河平原。
失去了隴西和涼州這兩個產馬地,晉軍在騎兵數量上已經在漢軍麵前處於了下風,在平原地帶上決戰會有什麽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聽著部下的吵鬧,司馬伷一直陰沉著臉不說話,羊祜也一直在皺著眉頭緊張思索,然後還是在爭執稍微平息時,羊祜才向司馬伷說道:“東莞王,幹脆直接撤回洛陽吧,到洛陽城下去立營堅守,與賊軍對峙,也讓賊軍不敢全力攻城。”
“羊府君,你在開玩笑是不是?”司馬侖馬上說道:“陛下讓我們擋住賊軍,我們卻直接撤回洛陽,把戰火引到我們的國都城下,我三哥怎麽向陛下交代?”
“琅琊王恕罪,這是我們惟一的辦法!”
羊祜沉聲說道:“決戰過於冒險,賊軍又有不需要糧道的優勢,我們退守穀城還是河南(縣),賊軍肯定都會直接繞城而過,直搗洛陽,到時候我們匆匆回援洛陽,肯定隻會給賊軍迎頭痛擊的機會!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乘著賊軍走小路比較緩慢的機會,直接撤回洛陽立營!”
“可是我們怎麽向陛下交代?”
司馬綸又問,羊祜不答,隻是把目光轉向司馬伷,司馬伷則黑著臉習慣性的用手指頭敲打案幾,許久後才下定決心,咬牙說道:“回洛陽!陛下那裏,我來交代!”
說幹就幹,二十二萬晉軍當天就扔下了辛苦修建的堅固營地,帶著軍需輜重全速撤回洛陽,期間司馬伷也親自提筆向司馬炎說明情況,介紹自己被迫撤回洛陽的苦衷,派遣快馬送回洛陽向司馬炎稟報,讓司馬炎有一個心理準備。
不用多說,收到了司馬伷的奏章後,在大吃一驚之餘,司馬炎自然是馬上召集百官議事,討論是否應該阻止司馬伷如此行事,然後聽說漢軍即將兵臨城下,妻兒老小和大部分身家財產都在洛陽的晉廷百官當然是馬上就炸了鍋,爭先恐後的嚷嚷道:
“陛下,不能讓東莞王直接撤回洛陽啊!洛陽是我大晉國都,如何能夠遭受戰火塗炭?要讓東莞王堅決把賊軍擋在瀛水以西啊!”
“陛下,請立即下詔,讓他立即停止撤退,或是與賊軍正麵一戰,或是改為堅守穀城或者河南,千萬不能讓他直接撤退到洛陽城下!”
“陛下,雖然東莞王是皇親國戚,但微臣也要參他!東莞王身為三州都督,統領二十多萬大軍,卻畏敵如虎不敢迎戰,還一退再退意圖直接撤退到洛陽城下,讓大晉國都遭受戰火之災,刀兵之險,請陛下一定要重重處治!”
隻有地理專家裴秀和著名能臣張華站到了司馬伷一邊,其中裴秀是這麽說道:“陛下,東莞王的選擇是上策,賊軍有不用糧道的優勢,就連函穀關都敢繞開,當然就更別說是位於平原的穀城與河南了,倘若東莞王隻是退守穀城或者河南,賊軍必然繞城而過,直搗洛陽,屆時我們大晉軍隊不但更加被動,洛陽還會更加危險!”
“尚書令所言極是。”張華立即附和,說道:“惟有讓東莞王直接退守洛陽城下,賊軍才不敢放心攻打洛陽城池,同時東莞王的大軍也有堅營可守,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司馬炎終於開口,問道:“裴卿,張卿,那你們說,東莞王手握二十二萬大軍,賊軍不過區區十五萬,他為什麽就不敢與賊軍正麵一戰?”
“陛下,東莞王應該是不敢冒險。”張華答道:“賊軍與洛陽距離太近,他如果冒險與賊軍決戰的話,一旦有什麽閃失,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陛下,不要忘了之前的教訓。”裴秀也說道:“我們大晉軍隊之前每次征討失敗,每一次都是輸在決戰失敗上,東莞王擔心決戰不敵,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司馬炎神情痛苦,許久才說道:“也罷,既然如此,那就讓東莞王撤回來吧。”
“陛下,不能啊!”
群臣齊聲反對,還有人雙膝跪下向司馬炎連連磕頭,司馬炎卻是臉色鐵青,一甩袖子就直接回了後宮,不再理會這些隻顧自家財產而不顧軍隊安全的臣子。
再接著自然是洛陽全境轟動,漢軍即將兵臨城下的消息傳開後,害怕遭受戰火波及,洛陽周邊的百姓自然是紛紛拖家帶口的入城避難,洛陽的達官權貴也爭先恐後的把城外莊園的財產人口往城內轉移,很快就導致了洛陽城內的人滿為患,同時城裏的各種謠言四起,軍心民心一起惶恐不安。
七月底時,司馬伷統領的二十二萬晉軍全部撤回洛陽城下,馬上在北靠陽渠的洛陽東門城外建立堅固營地,同時司馬伷匆匆進城請罪,好在司馬炎正在用人之計也沒把他怎麽樣,僅僅隻是把他降為侯爵繼續統兵,然後又紅著眼睛衝著司馬伷吼叫道:“這是朕的最後底限!無論如何都要給朕守住洛陽!倘若讓賊軍的一兵一卒入城,定斬不饒!”
“請陛下放心,微臣擔保不會讓賊軍入城。”司馬伷趕緊回答道:“倘若有賊軍的一兵一卒入城,不消陛下下旨,臣下就自行了斷。”
司馬炎黑著點頭,催促道:“快去準備吧,賊軍就要來了!”
漢軍這一次來得極快,才隻過了三天時間,攜帶著大量軍需輜重的漢軍就已經抵達了洛陽附近,然而讓司馬伷和羊祜等人奇怪的是,漢軍並沒有渡過陽渠安營,而是選擇了從陽渠北岸繼續東進,直接繞過洛陽城,直到洛陽西麵的二十裏外才渡過狹窄水少的陽渠,然後又南下到了洛水河畔,在洛陽的東南麵立營。
“賊軍怎麽跑到這個位置立營?按理來說,他想攻城的話,必須要先攻破我的營地啊?難道他想直接攻城?”
司馬伷奇怪的時候,司馬駿忽然醒過了味來,跳起來慘叫道:“洛水航道!洛水航道!賊軍想切斷洛水航道,讓敖倉的糧食無法運送到洛陽給我們補給糧草,也無法給洛陽城內補給糧草!”
“啊——!”司馬伷慘叫一聲,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慘叫道:“我怎麽把最重要的這點給忘了?沒了洛水給我們運送糧草,我們能支撐得了幾天?”
強調一句,這一點還真不是司馬伷無能,主要還是漢軍不用糧道的金手指開得太大,能夠穿插到敵人後方斷糧,習慣了依托糧道作戰的司馬伷自然是防不勝防。
“沒忘了也沒用。”羊祜苦笑說道:“賊軍有不用補給糧草的優勢,我們就算嚴密保護住洛水航道,他也可以繼續跑到更下遊去斷糧,甚至直搗敖倉,端掉我們在中原最大的糧倉。”
“不行!”司馬伷跳起來說道:“我得馬上進宮,打聽一下洛陽城裏有多少糧草,能夠讓我們支撐多久!”
司馬炎給出的答案讓司馬伷麵如死灰,洛陽城裏的存糧,最多隻夠洛陽全城和他麾下的二十二萬大軍支撐一個月左右——別說誇張,托了西晉奢靡風氣的福,洛陽周邊的良田土地可大部分都是被晉廷的公卿權貴拿來用做獵場,加上現在秋收才剛剛開始,洛陽城裏自然沒有多少糧食。
這還不算,司馬伷還隻是麵如死灰,得知司馬伷打聽洛陽存糧的原因後,司馬炎則是徹底慌了手腳,趕緊衝著司馬伷大吼大叫道:“東莞侯,朕不管你想什麽辦法,都一定要給朕馬上把洛水航道疏通,讓敖倉的糧食可以運抵洛陽,不然的話,朕也得陪著你們一起餓死!”
最後,司馬伷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的宮出的城,而回到了大營裏之後,司馬伷又趕緊召開了一個會議討論對策,而討論來討論起都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冒險和漢軍打一場決戰,不然的話,不但晉軍完蛋,洛陽也得跟著完蛋。
“沒有任何辦法了,隻能是賭一把了,賭賊軍的新兵也多,整體戰鬥力下降。早知道如此,就應該直接在函穀關決戰,這樣朝廷還可以多有一些應變時間。”
哀歎了一樣番後,被迫無奈之下,司馬伷隻能是親筆寫了一道約戰書,派遣使者過營約戰,而張誌也當天就給出了答複,說是漢軍立營未定,要七日之後才肯與晉軍決戰,司馬伷知道張誌是想讓漢軍將士獲得充分休息,可是又不願冒險攻堅,便也隻能是答複同意,然後匆匆入城,向司馬炎稟報自己的決定。
“輸了怎麽辦?”
這是司馬炎問出的惟一問題,司馬伷答道:“陛下,臣已經仔細考慮過了,倘若決戰失利,就請陛下立即率領百官移駕鄴城,臣留下掩護陛下撤退。”
愁眉苦臉的思索了許久,司馬炎這才無可奈何的點頭說道:“也罷,隻好如此了,全力準備決戰,朕等你的好消息。”
患得患失,七天時間對於司馬炎、司馬伷和洛陽百官來說當然都是一個漫長的痛苦折磨,司馬炎每天都是愁眉不展,司馬伷時時刻刻都是憂心忡忡,洛陽百官則是惴惴不安,各自心懷鬼胎,不少人還早早就拿定了晉軍一旦失敗就向漢軍投降的主意,也幾乎沒有一個人願意為得國不正的司馬家族殉葬效忠。
至於最重要的軍心士氣方麵,盡管晉軍將領卯足了力氣鼓舞軍心,振奮士氣,然而早就已經被漢軍打怕了的晉軍老兵卻依然還是士氣不振,尤其是那些當過俘虜吃過垃圾食品的晉軍士卒,更是毫無戰心,隻想著趕緊投降漢軍去享受那些美味。反倒是數量居多的晉軍新兵則既興奮又緊張,士氣起伏不定,不象老兵那麽沮喪。
也還好,在這七天時間裏,張誌再沒有耍任何花樣,隻是讓漢軍將士安心休息,等待決戰,而到了第八天清晨時,張誌也履行了諾言,親自率領十萬大軍走出營門,在營前擺開陣勢,準備迎接晉軍的到來。
糧道已被漢軍切斷,司馬伷當然也沒敢耍任何的方向,同樣是在清晨就率領著二十萬大軍出營,浩浩蕩蕩的向著漢軍的營地方向而來,而到得漢軍營前一看,司馬伷還忍不住又罵了一句髒話,“奸賊!”
原來,料定晉軍急於決戰,張誌竟然讓十萬漢軍在自軍營前布置了一大兩小三個圓陣,準備先采取守勢再發起反擊,逼著晉軍主動發起進攻。同時羊祜迅速的掃視了戰場一圈後,還又趕緊提醒道:“東莞侯,小心,賊軍的騎兵並沒有出營。”
看了一眼見戰場上確實沒有漢軍騎兵的身影,司馬伷馬上醒悟,說道:“想讓騎兵節約體力和馬力,留下來追擊我們的敗兵。”
“狗娘養的。”司馬伷也罵了一句髒話,說道:“就這麽看不起我們,還沒打就已經在準備追殺我們了。”
司馬伷不吭聲,隻是迅速命令軍隊在戰場上布置了一個鶴翼陣,然後說道:“賊軍的精銳肯定是在中間,先打賊軍的兩翼,隻要殺潰了賊軍的兩翼,這場仗我們就贏了!胡烈,你負責賊軍左翼,羊祜,你負責賊軍的右翼,不管付出多少代價,都要給我把他們殺潰!”
胡烈和羊祜唱諾,飛快下去統領本部出擊,然後在驚天動地的戰鼓聲中,晉軍的兩翼軍隊立即大步出擊,拉開了這場漢晉決戰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