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麟台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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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雲在巡海修士的隊伍中,一呆就是五年,五年間三點一線,對於巡海線路與那片海域是相當熟了,而環城之內,最熟的便是子乙屋與他長期住的那間房屋。

    偶爾也會在環城中走動,隻是大部分時間卻和其他修士一樣,靜心修行。

    而今白胡反問,駱雲猛然覺得他似乎對三界城一無所知!

    “我曾去過一次內城。”白胡道,“有了化妖丹,可以遮掩妖氣,而我族乃是貓妖,本來就擅長隱匿暗行,那會兒還年輕,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去一探究竟。我去的時候不太好,正趕上一個什麽大能雲集的盛會,自然差點死在裏麵。”

    駱雲心裏有些矛盾。

    作為人族修士而言,自然是覺得妖族不在自己的地盤呆著,反而來到人修領地已經是一種侵犯。

    更何況這老貓還妄圖打探仙門隱私,死在人修的手裏也算活該。

    可一想到三界城處處詭異,他又希望能從白胡口中聽到什麽。

    “我當時已經化出了五尾,在那裏留下了兩條尾巴,才得以拚死逃出。”

    傳說中貓有九命,一尾一命,這樣說來,白胡是舍棄了兩條命,才得以逃出生天。

    “命是保住了,可我的妖相卻不能更進一步了。”白胡渾圓的臉上仍是笑眯眯的,看不到什麽遺憾的神色,他露出了神秘兮兮的笑意,道:“你猜我看見什麽了?你們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大能,有幾位身邊都跟著我妖族的……妖侍?對……當時他們是這麽說的……”

    駱雲抽了抽嘴角,可見天性難改——人說好奇心害死貓果然不假,都失了兩條尾巴了,還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可他說的“妖侍”,是什麽?

    “這點上,我還是很欣賞的。”白胡頗為自傲的看了一眼貓女,道,“大能們看著道貌岸然,眼光卻很不錯。我妖族女子,的確比你們所謂仙門正道的矯情女修要風情萬種得多。”他又擠了擠眼睛,道,“說起來,我還看見一個冷若冰霜的女修,身邊兒竟然跟了一個男妖侍……”

    “說重點。”駱雲道。

    “這不是重點嗎?”白胡愕然道,“我妖族女子,酥胸長腿,熱情奔放,麵貌大多數嬌媚可人……”

    “停。”駱雲道,“別往下說了。”

    “仙師,我正要說到重點!”白胡指著貓女道,“所以我這曾孫女兒才被那兩個未乙屋的修士盯上!若是能將她獻入內城,自然會得到許多好處——丹藥、法器、靈晶,應有盡有!”

    駱雲道:“可是你這孫女定然服用了化妖丹才跑出去,否則豈不是會造成這裏尋常百姓的恐慌?也會被那些修士打殺!為何未乙屋的人能判別?”

    “這就要問你剛才從他二人身上搜出的未乙屋木牌了。”

    駱雲將那木牌拿了出來,這才發現上麵發出了幽幽的綠光。

    也就是說,一旦有妖族出現,這木牌便有警示——顯然也是針對服用了化妖丹的妖族而做,如此一來,外城之中的各個妖族族群,當真是被把控的嚴嚴實實。

    “你們這樣有什麽意思呢?”駱雲道。

    “恩人這樣問,自然不曾見過我妖族中的妖,化魔之後有多恐怖。但我族中這些僅存的妖們,都見過——那是一生的噩夢,所以我們寧願受人驅使,也要逃離故土。”

    “為什麽不去黑烈說的肅威城呢?”

    “談何容易。”白胡歎道,“白戎大人的肅威城距離原先我們所在的沿海一帶相隔甚遠,中間還隔了那麽多又凶惡又不肯通融的族群,遇到蠻獸或者妖獸的幾率也大……”

    妖族對蠻獸或者妖獸原本就有天然的駕馭之能,可也要看雙方的修為。

    甚至也要看妖族本相。

    若是六、七級的鋸齒妖狼撞上了不過是搬血境的妖族——還是貓妖,想也知道就算是妖族血脈給力,也實在艱難了些。

    “想當年,黃泉吾王統帥八千裏妖族領地……哪有什麽蠻獸、妖獸敢出現在妖族境內撒野……”

    ……

    ……

    麟台山,萬妖殿。

    天空中烏雲環繞,不時有電光從高處閃過,將烏雲鍍上層層金邊。

    無數的通天巨樹張開遮天蔽日的枝椏,如同在高舉手臂膜拜這座位於高山之上的青金色的龐大殿宇,一條青黑色石龍環繞著萬妖殿的外牆,盤旋著衝天而上,龍頭則正對著通往萬妖殿的大道,仿佛對著敢前來萬妖殿的一切人或物發出世間最威嚴的咆哮。

    殿外麵大雨如注,透過拱形的金輝岩的巨大落地窗棱,可看到外麵鋪天蓋地的青綠之意在大雨之下愈發蒼茫而鮮活。

    窗外,遠處茂密的濃翠中可看到數座暗青色奇石在雨霧中忽隱忽現。

    最靠近窗子的是一座形似巨鷹展翅的石峰,尖喙如劍,翅展數丈,雙爪一縮起,一蹬石,雙目有神,仿佛隨時可擁有生命,衝天而去。

    另一些則更遠一些,無一不是形狀各異、栩栩如生的禽獸雕像。

    這樣的石峰,在萬妖殿周邊不計其數。

    此時雷聲轟傳,萬妖殿中卻安靜無比,將這雷聲雨聲都隔絕在外。

    隨著天色益發陰沉,這間殿內的房間中如同浸入黑夜一般,卻不曾點亮燭火。

    房間外的走廊中突然傳來輕盈的腳步聲——那是一個女人走路的聲音。

    她顯然是這座大殿之中常來常往的人,並不曾刻意放輕腳步,甚至連門也沒敲,自然也沒有人稟告、通傳。

    隨著她推開高大的巨門,外麵的光亮透了一些進來,才能隱約看到,這殿中原有一人。

    那人斜倚在巨大的椅榻之上,紅發如瀑,身軀魁偉,一手支腮,另一隻手搭在隨意支起來的腿上,仿佛正在假寐。

    便是有人進入,他也不曾將雙目睜開。

    但這靜默如同雕像的紅發男子,從他裸露出的胸膛和遒勁有力的手臂、長腿之上,隱隱透出一種收斂於其內的原始的狂野力量。

    這一刻似乎他與這整座萬妖殿、麟台山,甚至八千裏妖族山川融為了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