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為示決心殺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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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分多頭,至此,話須得再回四川,其時,應為公元1646年的七月,張獻忠的皇宮內,諸將均已奏報過了戰況,顯然地,形勢萬分地危急,諸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投向了張獻忠,等待他作出決定。

    張獻忠卻雙目微合,仿佛已魂遊天外,半晌,方始沒頭沒尾地感歎道“朕跟李自成之間有感應,真的,不是朕高攀他,自打第一次認識他就有了。

    朕也感到奇怪,這幾天,朕把這些感應逐一用後來的現實做了印證,竟無一不準確。

    譬如,朕登皇帝位那天,兆麟說李自成必要兩麵受敵,朕之所以隻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因為那一刻朕似乎就是李自成,正感到緊迫。

    再譬如,他遭遇不測那會兒,朕的心似乎被什麽猛紮了一下,疼得朕半晌沒緩過氣來,不久就傳來了他的死訊。”

    “他這是怎麽了?難道癔症了?”諸將莫名其妙,紛紛暗想著。

    他卻突然停了下來,看了看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四個養子,搖了搖頭,接著道“他死了,他的部下全部歸了他反了一生的明朝,看似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其實不是,其實也是,明朝三百年正統,未必遽絕,亦天意也。我死,爾急歸明,毋為不義。”

    諸將不由一愣,登時明了了其意,孫可望等則不由一陣心酸,忙一齊上前道“謹遵父皇教誨。”

    他仿佛沒聽到似地,繼續道“他成了笑話,朕難道就不是嗎?自打登上帝位,朕又幾時安穩過?

    川陝總督樊一蘅、大學士王應熊、四川巡撫馬幹等率了曾英、李占春、於達海、王祥、楊展、曹勳等一幹人,不時地襲擊我大西軍,屠殺我大西地方官員,給我大西造成了極大的損失。

    那些地主狗崽子們,居然也武裝起來跟咱們鬥,這也好理解,因為咱們損害了他們的利益,讓朕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麽大西給予蠲免三年租賦的百姓也不跟咱們一條心?”

    “都怪汪兆麟這小子攛掇老萬歲亂殺所致!”諸將暗想著,待要說話,張獻忠的談興不減,已又道“或許這裏不是咱們的老家,若是回到咱們的老家陝西,必定不會這樣,可惜,咱們的老家被清兵占了,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說著,臉現淒容,話卻沒停“更有新附不堅者,朕駐紮金山鋪時,就想予以肅清,劉進忠勸諫朕不要亂殺,  朕當然會有所甄別,這個劉進忠,居然不奉調,不僅不奉調,反而向北投了韃子。

    韃子雖氣焰正盛,卻終究異類,比之這一年多來讓大西損失慘重的明軍更加可惡,當首先誓死驅逐之。

    前番,那個叫何洛會的清軍什麽定西大將軍來攻四川,居然癡心妄想地要勸朕投降,盡說些什麽前此擾亂,皆明朝之事,可以諒解,如審識天時,率眾來歸,自當優加擢敘,世世子孫,永享富貴之類的屁話。

    哼,朕寧肯吃糠咽菜,也決不去享他娘子的韃子的富貴。他娘的韃子見軟的不行,又放他娘的什麽倘遲延觀望,不早迎降,大軍既至,悔之無及的屁。

    朕沒降,他又拿朕怎樣?朕原以為他就隻會放屁,後來一打聽,哦,原來狗東西被李自成的那些手下給絆住了。  ”

    諸將聽他說的詼諧滑稽,不由哄堂大笑。

    他道“別笑,可不敢笑,這不,李自成的手下絆住了那個什麽定西大將軍,他們的朝廷又派了個什麽靖遠大將軍,叫做什麽肅親王豪格的,還帶了個什麽‘衝冠一怒為紅顏’的頭號大漢奸吳三桂,也算是看得起朕了。”

    李定國插話道“兒臣了解過了,這個叫豪格的親王,跟多爾袞不是一路的,多爾袞用得著的時候,就給他升官,用不著的時候,就削他的爵位,跟玩個孩子似地。

    那個大漢奸雖然在平定陝西的時候,從未露過敗績,保持著全勝的記錄,卻死跟著多爾袞,跟這個豪格應該不在一路,咱們是不是能夠加以利用?”

    張獻忠不以為然地道“你說的這些,倒是事實,不過,那都是他們的窩裏鬥,但在對待咱們的問題上,他們卻是一致的,不似咱們,唉,這也是他們的長處。”

    孫可望接話道“父王所言甚是,形勢岌岌可危,明朝的那些遺老遺少們,居然還有心思搞內鬥,什麽隆武、紹武,什麽魯王,什麽永曆鬥得不亦樂乎,有限的兵力財力幾乎都讓他們給消耗光了。

    四川這麵也不例外,咱們分明已向他們示好,可,就在前不久,那個叫什麽楊展的參將,居然於彭山的江口襲擊咱們,咱們主動撤回成都,他竟自以為得誌,直逼成都而來,哼!

    王應熊更可恨,派曾英為總兵,王祥為參將,跟楊展聯合進攻咱們,阻擋咱們東下。

    以兒臣之見,咱們先不去管清兵,先集中了兵力,殲滅了他們,省得他們跟在咱們後麵嘚瑟。”

    劉文秀、艾能奇也以為然,忙跟著附和。

    張獻忠不置可否,隻管接著自己的話茬道“朕說他們在對待咱們的問題上是一致的,當然是有根據的,有消息說,他們已經攻占了漢中,估計很快就要打過來。

    所以,咱們不能再等下去了,朕決定,棄守成都,迅速北上,迎擊韃子。”

    諸將不由一愣,紛紛道“如此的話,咱們豈不失了根據地?沒有根據,可是萬萬要不得的,這是咱們多年來的經曆所證明的。”

    張獻忠道“根據地當然得要,不過不是四川,而是陝西,那裏不僅是咱的老家,而且少了樊一蘅、王應熊、馬幹這些家夥搗亂,咱們可以一心一意地跟韃子幹。”

    孫可望遲疑著道“韃子在陝西的勢力很強大,而且,咱們豈不是要從頭再來?”

    張獻忠信心十足地道“咱們赤手空拳的時候,尚且能夠起家,現在咱們賺下了偌大的家產,又是去更適合咱們的老家,難道還怕從頭再來?”

    說罷,見孫可望等絕大多數人仍在遲疑,也不說話,起身進了內宮。

    內宮,妻妾們正圍到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地逗著其唯一的尚在繈褓中的兒子。

    張獻忠呆愣愣地看了一會兒,突然跪倒在地,衝她們連拜九拜,拜畢,站起來抽劍向她們斬去。

    妻妾們正莫名其妙,猝不及防,登時紛紛倒在了血泊中,張獻忠揮劍又向“哇哇”大哭的兒子斬去。

    對於他的舉動,諸將雖覺得奇怪,但他進的終究是內宮,他人不便跟進來,隻好薦了孫可望等四個前來查看究竟。

    孫可望等見了,大驚失色,忙去阻攔,卻已不及,不由齊聲道“這又是何苦呢?”

    張獻忠正色道“朕亦一世英雄,不可留幼子為人所擒,汝等終為世子矣,自此當同心協力,全力以赴。”

    說著,見四個點頭不已,又道“即日即時起,軍隊一分為四,爾等各率一軍,從速準備了,九月,撤離成都,向陝西進發。”

    孫可望等哪裏還敢再言,各自領命前去準備,屆時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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