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聲勢複振再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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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平定後,因為采取了恢複生產有利於民的政策,當年就大豐收,彝、白、壯、傣等族人民紛紛參軍,大西軍迅速擴至二十餘萬人,還增加了新武裝——象隊。
一向愛兵如子的李定國,卻不僅沒有跟其他人一樣高興,反而常常暗自歎氣。
劉文秀、艾能奇兩個看在眼裏,甚為納悶,趁了他一個人在營帳中沉思,結夥進來,道“這是為何?”
李定國被這莫名其妙的一問弄得一愣,但旋即明白過來,毫不掩飾地道“我總覺得平東王最近有點怪。”
因為每當說起國難當頭生靈塗炭,楊畏知就忍不住痛哭流涕,受其影響,劉文秀愈發認同李定國的觀點,見其果如自己所預料,不忿道“他豈止最近才有點兒怪,當初在貴陽附近的定番確定大計時,他就有點兒怪。”
說著,見李定國和艾能奇一齊看著自己,道“他哪裏還記得李闖王血濺九宮山,老萬歲中箭身亡,咱們跟清軍的不共戴天之仇?說是為咱們的安全計,其實就是不想碰聲勢正盛的清軍,而是繼續跟勢弱的明軍鬥。
這不僅不符合老萬歲的遺囑,而且極容易讓韃子漁翁得利,韃子是誰?異類。而咱們跟明軍呢,卻是兄弟,自己打打還行,若是有異類進來,必要先驅逐異類。
而他呢,隻想保住所得土地,稱藩於滇、黔、楚、蜀,哪裏顧得上大義?若不是安西王堅持,差點兒就隨了他的願。
至於最近嘛,他眼見雲南形勢向好,指定又打起了稱霸雲南的主意,你們不見他跟那個禦史任僎打得火熱嗎?以我看哪,那個禦史任僎壓根兒就不是個好鳥。”
李定國歎了口氣道“豈止是打主意,他昨日已向我提過了,想跟老萬歲一樣,在雲南設置百官,發印錢幣,頒布新年號。”
這兩個“哦”了一聲,道“過分,實在太過分了。”
李定國道“不過,我也沒有給他好臉色,我說肇慶已經有了永曆皇帝,你也不看看你有什麽德行,竟敢妄自尊大,難道是想自取滅亡嗎?”
劉文秀笑道“他必要灰溜溜的了,哼,他總是在言語中流露,他以為數他自己聰明,別人都是傻子,每當他提出來,別人都不應聲,他難道看不出來?”
一直都在沉思著的艾能奇,接話道“他當然看得出來,而且他不會就此罷休,說不定正跟他的那些知交密謀呢,我見他那邊這幾天進進出出人不少哩。”
劉文秀聞言,突然記起了什麽似地,道“他指定會把氣灑向安西王的,為啥呢?安西王能團結士卒,部下樂於效命,他便疑心安西王在背後搞他的鬼,安西王戰功卓著,又讓之嫉妒。
既疑心又嫉妒,這便是他,縱使在目標上一致,他也會跟安西王過不去,更何況他跟安西王的格調不一,導致目標一,而且安西王為人強悍,遇有不同意見,總是極力爭辯。”
艾能奇道“嗯,我也是這個意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安西王須得提防一點兒,免得徒受其害,即便因之尷尬也不值。”
劉文秀道“所言甚是,幹屎雖抹不到人身上,卻也膩歪人哪。”
李定國冷“哼”了一聲,突又覺得不妥,道“這話出了我這兒,一律不得再說,大局為重。”
這兩個點了點頭,對李定國愈加欽佩。
孫可望果是經了禦使任僎的攛掇,萌生了割據雲南獨霸一方的想法,但他知道若是得不到李定國的支持,他任何的縱使再美好的想法也無異於空想。
他當然也知道,李定國跟他不走一條路,無奈這想法一旦產生,竟讓之坐臥不寧,沒辦法,他隻得嚐試著去說服李定國。
卻不料,自己還沒有明確地講出來,李定國已聲色俱厲地冷嘲熱諷了他一通,他雖表麵上佯作大度,內心卻已恨極,至此時想起來仍忍不住破口大罵不已。
禦使任僎道“孫將軍雖跟其他三位將軍地位並列,各營將士的賞罰卻都由孫將軍說了算的,而且將軍並不是靠什麽虛名而服眾,難道連為大家謀福利的事兒都做不得主?”
他不說還罷,經他這一說,孫可望自覺失了麵子愈發憤怒,不過,孫可望從不會讓自己失去理智,更不能讓自己的麵子盡失,聞言,白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本王雖為首,也管了些事,但劉文秀、艾能奇都肯聽他李定國的,他們勢大,這事兒隻能暫且作罷。”
禦使任僎見其這樣,繼續道“暫且作罷,還是就此放棄?”
孫可望道“就此放棄?孫某是那樣的人嗎?哼,勢力總是此消彼長的,總有一天,孫某要實現自己的目標。”
禦使任僎道“好,既然將軍有此大誌,任某倒有一法兒,不知能否合乎將軍心意?”
孫可望心裏一喜,卻強自壓製著,嘴上還是急道“快說來聽聽。”
禦使任僎佯作沉思著,直到把他急了夠,才慢吞吞地問道“學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壓服李定國、劉文秀等人。”
說著,見孫可望仍不解,進一步道“他們不是極力主張聯明抗清嗎?你且順從他們,待挾持了皇上,慢慢再為,將軍豈不是隨心所願嗎?”
孫可望道“好計,隻是我現在就恨意難消,必須要先壓他李定國一壓,不然,這口氣實在難消,也難樹立自己的權威。”
親信王尚禮道“王爺既為首,要尋他個不是還不是跟吃小豆腐一樣簡單?明日就有個機會。”
孫可望一愣,旋即明白過來,道“明日,各部隊同赴演武場集合,不妨讓李定國部先入武場,軍中必按慣例放禮炮,升帥旗,咱正好乘機責之,豈不讓之顏麵盡失?”
親信王尚禮連忙稱是,禦使任僎雖不以為然,卻還是跟著附和,孫可望因此甚為自得,靜待來日。
李定國不知其計,次日,見孫可望部遲遲不進演武場,唯恐耽誤時辰,隻得率部先進。
孫可望見其中計,心中暗喜,臉上卻故意陰雲密布,不悅道“你平日不把我放在眼裏也就罷了,正式場合卻也不分長幼,若不責罰,日後還怎麽掌握軍隊,來人哪,杖責一百軍棍。”
李定國登時明白過來,大怒道“你我是兄弟,隻是大軍暫時沒有統帥,尊你為主罷了,我何必指望你。”
說罷,轉身就走。
前軍府都督白文選忙從身後抱住了李定國,道“請將軍暫時忍讓,如果你離開了,那麽大軍就會分裂,我們會被人乘虛而入。”
李定國想想也是,道“來吧,李某既已犯過,該當受責,來吧。”
掌刑官最不講情麵,聞言,過來按倒李定國便欲行刑。
諸將不忍,一齊求情。
孫可望原不過要殺殺李定國的威信,並不計較多少,佯作為難地道“念在初犯,就減半吧。”
說罷,佯作心疼地轉過頭去,任掌刑官行刑。行刑畢,又假惺惺地抱住李定國痛哭說“我是為了大義,希望賢弟不要記恨,以後我們同心同德。”
為了維護大西軍的團結,李定國忍受了這場侮辱,請令去平定沙定洲。
沙定洲退回阿迷後,屯兵於地勢險要的佴革龍(今文山縣德厚),與萬氏分險據守。部將湯嘉賓、陳長命、鐵老虎等人,在外圍各據一山立營。相距數十裏,互為犄角之勢。
李定國先佯作無法取勝,讓沙定洲滋長麻痹輕敵情緒,待沙定洲跟萬氏、湯嘉賓、陳長命、鐵老虎等人聚集,重兵圍營,環以木柵,斷絕水源。
沙定洲支持不住,率眾出降。李定國將沙定洲、萬氏、湯嘉賓等數百人解回昆明處死,沙、普土司至此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