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破陣.罪者
字數:7427 加入書籤
槐尹和浥輕塵打著火把,來到取水之地。
不大的地方,墓圍式的水井。數排青磚,已經布滿青苔,還有歲月的打磨痕跡。
由槐尹扶著,她小心走到井邊,俯身查看。
井水不多,色青略濁,顯得有些許濃厚之感,抬頭又看向附近“你確定附近沒有別的水源了嗎?”
槐尹頷首,周圍他都找過,確實沒有“你看出了什麽?”
浥輕塵撐著膝蓋起身,指著天幕“你看。”
“什麽?”黑漆漆的,看啥?
“天際三光盡掩,地載五陰覆生。謂之,三絕覆陰陣。”
“三光我懂,可是五陰怎麽來的?”
“你看此處地勢低窪,泥土濕潤,陣中草木,盡皆質軟。”
“……嗯,不懂。”槐尹隻覺聽的腦袋發懵,這都啥跟啥?
浥輕塵看了他一眼,道“花草之木,是為陰木。
低窪濕潤之土,謂之陰土。
積雨接露,乃是。”
“那也才三陰啊?”槐尹掰著指頭道。
“這是什麽?”浥輕塵舉著火把晃了晃。
“火把啊。”這不是廢話嗎?
“太陽之火乃為陽火,而照明之火則係陰火。”
“金呢?”放眼周遭並無什麽金啊銀啊的。
浥輕塵轉身,將火把遞給槐尹,探手向井中,登時一枚金簪破水而出。
握著金簪,遞與槐尹看“性軟靜潔,是為陰金。
如此,五陰再配以方位,便成此陣。”
槐尹怔了怔,指著金簪道“那還等什麽?毀了它,咱們離開這鬼地方。”
“哪兒那麽簡單,三光不出,我們是如何也離不開這裏的。”
“沒別的辦法?”
“嗯,三絕覆陰陣是殺陣,也是困陣。”
“既知五陰,也不能強破?”
“強行破陣之下,和你我二人之力不外乎戰死。”浥輕塵揚手,收了金簪。
聞得如此回答,槐尹沉默良久,道“三光不出,天無日月。可謂無陰無陽,為何陣中藤蔓草木仍可生生不滅?”
這點,他如何也想不通。
浥輕塵看著四下,道“這說起來話就長了。”
“哦……唉?你怎麽懂這些?”拆開來看,每個字他都知道。合在一起,他就不知道啥意思了。
“我?也沒什麽,就是閑來多看了幾本書,恰巧在書中看到這段。此等智慧非我所有,乃是聖賢前人所遺。
隻是如今看這些的人不多了,故鮮少聽人提起。”但忙忙仙海,知道的能人必不在少數。
既然說到是書中所見,那槐尹頓時也來了興致,上前兩步,試探性的道“書上可有講如何破陣?”
浥輕塵觀他如此,怔了片刻,忍俊不禁的道“托槐大哥的福,此事倒也一半一半。”
說罷,不忘抬起嫩蔥比劃比劃。
槐尹被她鬧了個臉紅,頗不自在的道“咳……說吧,啥福?”
浥輕塵正色道“所謂有法有破,方位我大抵已知,隻是三光要破,尚需槐大哥你配合。”
“成。”怎麽做?
“所謂陰陽,亦不脫四時。五陰實係五行。
以坤土調和水、木,居五行而合先天八卦。
稍後勞你以冰封千裏,分攻坤、坎雙位。我再以四象琵琶引炎夏之焰,點離火,內外夾擊,生門當現。”話語一落,立時琵琶在手。
“得,依你。”霎時銀狼翻飛,刀芒走西,雄掌震北。
一時間,是夜冰霜,白練似雪。
吼道“動手。”
浥輕塵,輕挑弦絲動九塵,內裏銀光作火蓮。
鬆指一瞬,音聲頓作熱浪,如火龍咆哮奔南而去。
登時陣內天搖地晃,天幕有如瑣碎的鏡子,散落塵埃。
三絕覆陰陣,隨即應聲而破。
而白鷺童子見陣法被破,立刻回去報知三皇子。
縱觀二人重見天日後,浥輕塵顧不得身上傷口裂開,便同槐尹小心進入林中隱去身形,唯恐被他人發現。
然行至一處竹林時,卻有一女子攔路。
登時,槐尹和浥輕塵麵麵相覷。
“二位,要活命,便隨我來。”女子一襲輕煙攏紗,氣質婉約而卓立。雖是背影,仍可窺知其容貌不俗。
浥輕塵與槐尹對視一眼後,彼此心中已有答案,遂點頭隨女子離去。
等白鷺童子和三皇子趕來時,早已不知所蹤。
“殿下,這……”按照回報,人理應往此地來了才對呀?
三皇子揮翅,稍作盤旋後,道“白止,你將二人破陣的消息放出去。
餘下的不用管,有人自然會動。”
“小的這就去辦。”白鷺童子一個禮畢,人即遁入林中不見。
三皇子回到鄄溪台,看著流水環繞的竹屋,溫語道“阿霄,你仍是不肯見我嗎?”
竹屋內,女子之聲傳出“無淚不在,我與你,有何可見?”
“當年之事,我亦不願無淚有事。那一場意外,你何苦要揪著不放折磨自己。”同時,也折磨我。
屋內,浥輕塵與槐尹坐在椅子上,心中一片了然。
女子攥著小鞋兒的手,忽的緊握,狠狠揉在懷裏,是一陣無聲的嚎哭。明明痛徹心扉,卻是再也流不出半滴的眼淚。
“阿霄……”
“你走吧,我想靜靜。”
“……好,你照顧好自己,我回淩雲洞了。”三皇子暼了眼竹屋,遲疑片刻後方振翅離開。
阿霄,事到如今,你仍要如此嗎……
人皇島外,二宮主找到蕭老四後,兩者在林中談了許久。
蕭老四拱手看向二宮主“二宮主此話當真?”
“自是無假,你記得把事情辦妥了。老娘就不信,天大的寶貝,一個一個還能坐的住?”二宮主拽著披帛隨意甩動,美目有意無意睇向身後。
然蕭老四自是知道二宮主那起子愛好,虎軀猛地一哆嗦,連聲告退。
隻道這娘們發起狠,他那身子骨,怕是三下五除二拆沒了。
遂找了個借口,趕緊溜了。
二宮主滿臉媚笑,登時僵住想什麽呐?老娘是什麽都吃的人嘛?
切……
瞥了眼身後,立馬扭著腰肢遁入虛空。
林中私語頓起“怎麽辦?人走了。”
“追,誰先得手,便能讓妖境欠一個人情。此等好事,錯過了可沒有下一家。”
“走。”
且不說林中藏匿的是何人,隻說大宮主和二忙著對付素鶴時,一張有心人織的黑網也已朝兩人鋪開。
永罪台走脫的妖者,失蹤的小妖。傳聞棲身魔界,頗得魔子賞識。
眾人茶餘飯後略思,魔界之中又得賞識的,如今風頭正勁,細數下來,最貼近的唯有群芳台大宮主和二宮主。
霎時眾人心思都活泛起來,妖境素來不與旁境來往。
一向是閉門自修,禦下極嚴。凡有罪者,皆重罰。罰而不悔者,則入永罪台。
沒入罪籍者,身是累罪,死亦是累罪。便是死,也無脫去罪名。
而逃出永罪台之人,人見皆可誅之。出永罪台者,又出妖境,那是數罪並罰。
誰殺了,便可向妖境之主提出一個要求。隻要不違背妖境利益安危,都可以答應。
試問,誰又想錯過這樣的好機會?
大宮主看到二宮主回來時,蹙起眉頭。為了方便辦事,她沒有回魔界。而是在人皇島附近,選了一處落腳地。
隻是她還沒將椅子坐熱,二宮主便領著一群不速之客回來了。
寒聲道“雨酥兒,幾時不見,你之尾巴倒是見長了。”
二宮主提著披帛直甩,媚眼如絲的笑道“哎喲,我的好姐姐。我不過就是想善良一回嘛,人家有心,我何不成全。”
一人是殺,十人也是殺。再多點,又何妨呢?
大宮主冷臉,剜了二宮一眼,眸光倏然陡沉“諸位既然來了,那就請坦蕩現身吧。
否則,莫怪花中影盡殺無名之輩。”
話音落,青絲纏指,瞬化三尺青鋒,墨劍再出。
虛空漣漪激蕩,踏出不少仙者,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觀其打扮,應不是一起的,看樣子,是半道遇上的。
為首的是春秋翰墨的文乞恣無意、墨筆詩斷腸,另外還有毒門和禦魂門眾人。
大宮主垂眸,兩指拂過劍鋒,劍指恣無意和詩斷腸“什麽時候春秋翰墨也這般不值錢了,竟落得要與他人為伍?”
詩斷腸半合眉目,道“自古不平處,多是英雄出。
汝既為罪者,便該俯首認罪。休要多言。”
“哈哈哈,罪者?好久不曾聽到的稱呼,我乃魔子之侍,你們有何證據證明我就是你們口中的人呢?”
毒門中走出一人,名扈西河。粗布麻衣,頭戴葛巾,其貌雖凡,出手卻半點都不含糊。
揚手祭寶珠,噴出無數毒雨攻向大宮主和二宮主。
甕聲甕氣道“說你們讀書人沒點用還不服,目標明確,不殺還等吃酒賞花不成?”
詩斷腸見宗門被辱,登時怒上眉山,卻被恣無意拉住,以眼神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他們此回下山,並不是為了大宮主、二宮主而言。隻是路經此處,聞得風言風語便過來查看。
眼下欲海天正值多事之秋,還是小心謹慎的好。
有什麽事,待回宗門再作商議。
然毒門和禦魂門可不管那麽多,到嘴的肉,哪有吐出之理?
大宮主劍氣縱橫,攪起毒雨漫天潑回眾人。
卻被扈西河一手兜回寶珠,再化銀槍,抬腳一踢,挺槍殺向大宮主。
而大宮主見此,隻道來的好,頃刻便與扈西河殺作一團光影。
二宮主見此,放出百妖銜香佩的眾小妖絆住了餘下之人。
頓時亂哄哄,鬥的不複天日。
自己卻是雙掌驟提,攻向恣無意、詩斷腸。
恣無意抬手擋下二宮主,揮手將之震退“你不是恣某對手,在沒有絕對證據表明你二人是妖境逃犯之前,恣某不會殺你。
但你若不識趣,恣某不介意手底下多兩條魂。
告辭。”
說罷,與詩斷腸離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