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運了，今天這些東西都歸你。”黃思玲把偷來的一小袋鑽石扔給了洪玉萍，笑道，“明晚還是老地方見。”

    “等等，”黃思玲剛要上車，卻被洪玉萍叫住了，“你要去哪？”

    “不一定，回家睡一覺，或者回到街上等生意，”黃思玲道，“我們之前有過約定，這些事你不該問的。”

    “等生意？”洪玉萍冷笑道，“現在還有生意給你做麽？”

    “怎麽沒有？”黃思玲道，“就算是打仗，人也不會忘了自己的天性。”

    “你每晚帶我出去偷東西，值錢的東西都給了我，到底是為了什麽？”

    “話不是這麽說，我也拿了我那份，”黃思玲指了指卡車上的東西道，“戰爭年月，金銀珠寶屁都不是，有吃有喝才是王道。”

    洪玉萍將鑽石丟還給了黃思玲，道：“把這屁都不是的東西拿走吧，我也不想要了。”

    “呃……”黃思玲道，“你不是說，想等戰爭結束後，重新挽救你的家族麽？”

    “這些東西救不了我的家族，”洪玉萍道，“得而複失，失而複得，這樣的事情我見得太多了。”

    “那你希望從我這得到些什麽呢？”

    洪玉萍道，“如果你還想繼續合作，請告訴我你的真正目的。”

    “好吧，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黃思玲打開車門道，“上車吧。”

    “你想去哪？”

    黃思玲笑道：“無論我想去哪，反正你都會跟著去，不是麽？”

    ……

    黃思玲駕著車，一路向東駛去，洪玉萍道：“你該不是想去東南角吧。”

    “是啊，你怎麽知道的？”

    “你瘋了麽？”洪玉萍道，“那裏正在打仗。”

    “到處都在打仗。”

    “可那裏是戰場的中心。”

    “你怕了？”

    洪玉萍笑道：“我有什麽好怕的？”

    “你應該害怕，”黃思玲道，“玩命的時候到了。”

    ……

    黃思玲並沒有把車開到戰場，而是開到了城東，看著蕭索的街頭，洪玉萍道：“你該不是想到這裏偷東西吧？”

    “窮到掉渣的地方，有什麽好偷？”

    “那你來這幹嘛？”

    “找人。”

    “什麽人？”

    “有用的人。”

    “有用的人？”洪玉萍道，“什麽才算是有用的人呢？”

    “你一會就知道了。”

    道路兩旁不時有巡邏的軍士，前方貌似還設了路卡。洪玉萍道：“要遁形麽？”

    “不必了，”黃思玲道，“我跟他們很熟。”

    路卡旁，一個軍士攔住了她們的卡車。

    “幹什麽的？”

    黃思玲從車窗探出了頭，笑道：“送貨的。”

    “把證件拿出來。”

    “你新來的吧？”黃思玲道，“我天天都來送貨，證件就免了吧。”

    “別他麽廢話，趕緊拿出來。”

    “今天走得急，真忘帶了。”

    “沒帶證件趕緊滾！”

    “別呀，我這大老遠來的……”

    爭執半響，見遠方又走過來一個人，黃思玲揮著手喊道：“李大哥！是我，這邊！”

    這位李大哥走了過來，看了看黃思玲道：“小玲呀，怎麽這麽晚才來？”

    “現在東西不好找，”黃思玲道，“這不，這位兄弟還不讓進。”

    軍士轉臉對李大哥道：“她沒帶證件。”

    “你他麽傻呀，沒看她車上裝的都是什麽？這還要什麽證件？”李大哥轉臉對黃思玲道，“下回早一點，我這都快換崗了。”

    “給大哥添麻煩了。”

    “行了，趕緊去吧。”

    黃思玲回頭從後座上拿了一條煙，遞給李大哥道：“哥，這是我孝敬您的。”

    “哎，你這，你這，你這是何必呢。”李大哥象征性的推了推。

    “拿去分給弟兄們吧。”

    李大哥接過了煙，告訴路卡的人放行，黃思玲開著車進了火族的營地。

    洪玉萍道：“你天天偷這些東西，難道就是為了賣給火族？”

    “賣？他們有錢給麽？”黃思玲道，“軒轅家族對城東進行了經濟封鎖，現在的火族窮的都快要飯了。”

    “那你到底圖什麽？”

    “別問了，很快你就知道了。”

    開過了一條街，前方有一片篝火，一群人圍坐在火旁，聽著一個年輕人熱情洋溢的演說。

    “人可以窮，但誌不能短，人的出身和境遇不同，但並不代表命運不可以改變，”年輕人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受過苦的人，咱們可以拍著胸脯子說不怕苦，可咱們得替孩子想想，得替老人想想，得替身邊的另一半想一想，他們也不怕苦麽？他們還扛得住麽？”

    洪玉萍看了看圍坐在篝火旁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有上了年紀的老人，還有不少孩子。

    洪玉萍問道：“他們這是在做什麽？”

    黃思玲道：“征兵。”

    “征兵？”洪玉萍詫道，“這些人都要去當兵的？”

    黃思玲道：“郭勳昨晚到市中心鬧事，結果三千人都被畢程變成了殘廢，他沒辦法跟祝融交差，隻能拿這些人湊數。”

    年輕人指了指旁邊的一堆泡麵和香腸道：“我知道大家好幾天沒怎麽吃東西了，廢話我也不多說，契書就在我手上，隻要願意過來按個手印的，我們立刻管飯。”

    洪玉萍道：“這是火族的血契？”

    “是啊，”黃思玲道，“你挺識貨的。”

    “不能簽，”洪玉萍低聲道，“千萬不能簽，簽了就等於放棄了生存的權力。”

    黃思玲道：“吃完了這頓飯，他們就要被送到戰場上去了，這些人都沒打過仗，你以為他們還有生存下去的可能麽？”

    洪玉萍搖搖頭道：“難道郭勳拿這點東西就想換一條人命？”

    “一包泡麵，一根香腸，這點東西不算少了，昨晚我見他用一袋麵包騙走了三個孩子，”黃思玲道，“祝融給了郭勳三天時間，讓他拿回妘坪父子的腦袋，結果妘坪父子的腦袋沒拿到，手下的兵卻打光了，現在祝融又給他一次機會，讓他守住東南角的第二道防線，誰都知道他沒有機會，但他還是想帶著這些人跟他一起送死，真是個令人作嘔的雜碎。”

    洪玉萍點了一支煙道：“連這樣的雜碎，也有你這樣的人幫他，這還真是一個令人作嘔的世界。”

    “開什麽玩笑？”黃思玲道，“誰說要幫他了？我是想……”

    “哎，你們兩個幹什麽呢？”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怎麽還不卸車，在這磨蹭什麽呢？”

    “大哥，”黃思玲笑著招呼道，“我這好幾天都沒結賬了，是不是今晚……”

    “急什麽呀？就這點破東西還能虧了你麽，”男人道，“趕緊的，別磨蹭，一會還得運兵呢。”

    中年男人走了，黃思玲對洪玉萍道：“行了，別看熱鬧了，幫著卸車吧。”

    兩個人把卡車上的食物卸了下來，洪玉萍道：“一會你還要幫他們運兵，是吧？”

    “那有什麽辦法？”黃思玲道，“沒看見麽，那都簽了一大堆了。”

    幾個孩子在契書上按了手印，一人領了一包泡麵和一根香腸，在旁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