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把武栩要來的消息告訴共工麽？”雲燕問道。

    “我以為他知道，這麽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韓旭軍一臉懊惱的看著武栩和共工。

    武栩偷換了一個概念，他把朱雀說成了火族。

    也不能算是偷換，朱雀在火族的地位僅次於祝融，她至少代表著火族的一部分，雖然共工十分抵觸這樣的說法，但是眼前這種場合下，他無法違忤眾神之主的意願。

    吉時到了，陳思琪在眾人的簇擁下和武栩、共工並肩走上了盟台。

    陳思琪從來不認為自己是美女，她認為自己最美的那一天應該是穿上婚紗時的樣子，但她並不對自己的婚禮抱有太大的奢望。

    但今天，她是最美的公主，她是圜丘的公主，她是這座城市的公主，她是這個世界最美的公主。

    如果峰哥在就好了，真想讓她看看自己，真想讓他知道今天的自己如此美麗。

    金縷玉衣不僅華美，而且十分舒適，讓陳思琪能邁著優雅的步伐登上盟台。

    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她的身上，其中有一雙眼睛特別的灼熱。

    那雙眼睛離自己很近，就在自己身邊。

    武栩露出了猥瑣的笑容，輕輕的搓了搓手。

    臭保安，今天你要是敢在這亂來，我保證你比那天傷的還慘。

    三牲被牽到了盟台邊上的坑裏，祭祀一如既往的血腥，共工雖然表示一切從簡，可儀式的每一個環節都沒有省略。

    “共工、朱雀，各引族人，對天刑馬，對地刑牛，具血具酒，具骨具肉，以誠以信，誓告天地，兩族既盟，戮力一心，救危恤患，分災共慶，好惡齊之，無或攜貳。各守分土，無相侵犯。克終若始，盟約萬年，有渝此盟，創禍先亂，違貳不協，慆慢天命，天地共誅，諸神共討，俾隊其師，無克胙國……”

    這是用牲口的血寫的盟書，內容很傳統，聽起來也拗口，但是兩個人背的都很流利，不知道共工用了什麽手段，反正陳思琪有提詞機。

    念完盟書，便要歃血。按理說，隻要嘴唇邊塗一點血就好了，但是共工很看中這一環節，他拿著著白馬的耳朵，把血吸到了嘴裏。

    光是看著這一過程，已經讓陳思琪的汗毛豎了起來，可張宣在耳機裏提醒她，按照主盟者的做法，她必須也要吸牲口的血。

    同樣拿著白馬的耳朵，陳思琪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竭力抑製嘔吐的衝動。

    可即便如此，當可怕的血腥味湧進口中，陳思琪的胃裏還是在劇烈的翻騰。

    共工下令，埋書，埋牲，一本盟書和牲口一起被埋在了盟台下，整個儀式算是告一段落。

    共工在盟台上置酒設宴，武栩居首，共工和陳思琪分居左右，盟台之下鼓樂齊鳴。陳思琪長出了一口氣，整個人頓時放鬆了下來。但見武栩舉杯，高聲道：“共祝兩族永世修好！”

    台上台下齊聲附和道：“永世修好！”

    “共祝兩族永世修好！”

    “永世修好！”

    “共祝兩族……”

    其實武栩也很疲憊，同樣的話，隻要說三次，他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可就第三次上出現了一點問題，一個人突然從空中掉在了盟台之上。

    看著頭發和身形，應該是個女人，可因為臉上和身上都是血，容貌幾乎無法辨認。

    她正好落在了武栩身前，她身上的血濺了武栩一臉，好像武栩也剛剛歃過血一樣。

    她身上縫著一塊紅布，布上寫著兩個字：賀禮。

    “是馮塚宰。”風旭喃喃道。

    共工錯愕半響，忽而笑道：“這也是賢弟送給愚兄的賀禮麽？”

    武栩剛要開口，共工又道：“之前說十日才能有個交代，沒想到還有三天，賢弟已經把人給我送來了。”

    陳思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地上這個血肉模糊的女人竟然會是馮雨秋，說話之間看見她的手還在微微顫抖，陳思琪愕然道：“她還活著。”

    “活著最好，”共工笑道，“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她。”他命人將馮雨秋關起來。武栩道：“兄長少待，這其中恐怕有些……”

    “謝賢弟一番盛情，愚兄卻之不恭，這就收下了。”

    眼看著侍衛上前扯著頭發把馮雨秋拖走，武栩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答應過共工，一定要給他個交代，現在馮雨秋就在眼前。

    他答應過祝融，不會傷害馮雨秋，現在馮雨秋命在旦夕。

    陳思琪雖然不能體會武栩的處境，但是看到了他為難的神情。

    “兄長，距離約定之日還有三天，能不能先把這個人交給我……”

    “哦？”共工詫道，“賢弟此言何意？既不願將此人交給愚兄，為何又把她帶到盟台上來？”

    “此人並非……”

    “賢弟可是有意羞辱於我？”

    共工劍眉一立，身後慢慢升起了霧氣，“賢弟莫非因何事記恨愚兄，故意於今日戲耍於我？”

    武栩凝視著共工，他很久沒有遇到過如此公然的挑釁。

    他理解共工的憤怒，也能理解這一段時間來的積怨，可眼前的狀況，貌似有些無法收場。

    他可以用他冰冷的殺氣再次驅散霧氣，但共工也很可能在盟台上直接和他大打出手。

    他也可以一笑置之，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但他不能讓共工帶走馮雨秋。

    二人劍拔弩張，情勢一觸即發，沒想到陳思琪突然走到共工身前，拱手道：“小妹有一事相求，不知兄長可否應允？”

    共工看了看陳思琪，強作笑容道：“但講無妨。”

    “小妹與馮雨秋宿怨極深，能否先將此人交予小妹，待問清昔日種種過往，再由兄長處置。”

    共工道：“吾妹可知，此人曾害死我族太尉，並在不庭山下當麵挑釁愚兄。”

    陳思琪道，“小妹於此人手下幾度死裏逃生，若不把是非恩怨問個清楚，小妹卻要抱恨此生。”

    “這個……”看陳思琪義正辭嚴，共工一時無從反駁，思忖半響，還要再提李源之事，不想陳思琪歎道：“李太尉乃兄長舊故，卻非旁人可比。”

    這一句卻說在了要害上，既說情同手足，怎會比不上一個臣子，共工思忖良久道：“吾妹可是要親手處決此人？”

    “此人生死，當由兄長定奪，”陳思琪道，“但求兄長給小妹兩日時間，兩日之後，無論能否問出個詳實，此人仍交兄長處置。”

    共工看了看武栩，武栩也盯著共工。

    三個人沉默了很久，共工身後的霧氣漸漸退去了。

    “既如此，便將此人暫且交予吾妹。”共工言罷，命侍衛放開了馮雨秋。

    共工和武栩又對視了片刻，武栩露出了笑容，共工也笑了。

    武栩拿起了酒杯，共工隨之舉杯。

    “共祝水火兩族永世修好！”

    “永世修好！”

    “共祝水火兩族永世修好！”

    “永世修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