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強龍要壓地頭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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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十三日,趙家莊趙氏接到了來自縣衙的通知,新上任的陳縣令依照慣例巡視鄉裏,知道趙氏家主新喪,特意舉辦宴會撫慰,邀請趙氏主要族人赴宴。

    雖然不太願意和官府來往,但剛剛死了家長的趙氏還要指望縣令處死凶手,最終還是組織了各房男丁十餘人按時赴宴。

    他們甚至還給縣令準備了一份小禮物。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禮物還沒有送出手,這名看起來未及弱冠的年輕縣令,直接在筵席上宣布了他們的八條罪狀,然後摔杯為號,兩側刀斧手一同殺出,十餘顆人頭瞬間滾了一地。

    當五六百名士兵帶著十餘顆人頭出現在趙氏莊園門口之時,附屬於趙氏的那些佃戶瞬間分崩離析!

    陳飛在陽翟的第一把火,徹底著了!

    -

    深夜時分,神色疲憊的褚亮拖著微跛的右腳,回到了自己在城中的府邸。

    他的兒子褚茂已經替他準備了溫熱的酒菜,等待他一起用餐。

    但褚亮似乎並沒有食欲,隻吃了兩口就停了下來:

    “這位陳縣令,實在有些心狠手辣!”

    褚茂忍不住點頭:

    “孩兒聽說趙氏嫡係三十七口人,全部被他當場誅殺!再加上先前所殺的十六人,陳縣君一天之內,已經殺光了趙氏五十三名族人!”

    褚亮放下了筷子,伸手按住胸口,似乎有些嘔吐的衝動:

    “趙氏雖然向來與我們不和,但想到他們滿門雞犬不留、從此斷子絕孫,為父竟然有些難過”

    褚茂吸了口涼氣:

    “父親,這位陳縣令還未及加冠,但處事卻根本不像一個少年他究竟有什麽憑仗?”

    褚亮微微搖頭:

    “我原以為他身後有潁陰荀氏的支持,但郭氏卻沒有給他們麵子,想來他們之間也隻是泛泛之交。但為父已經得知,陳縣令的恩主乃是當朝太中大夫賈詡。”

    褚茂顯然沒有聽過賈詡的名字:

    “賈詡?那是何等人物?”

    褚亮喝了一口溫酒:

    “此人乃涼州名士,孝廉出身,曾任朝廷郎官,被讚智計百出,卻因為出身邊鄙,向來不被中原士族認同,故而隻能為董卓效力。若是沒有他為涼州亂軍出謀劃策,李傕、郭汜等賊也不會攻陷長安,致使天下再次陷入動蕩!”

    褚茂一呆,喃喃道:

    “縣令既然是此人舉薦的門吏我們一家人又該何去何從?”

    褚亮的臉上也浮現出憂色:

    “陳縣令待我倒是甚好,這一個月以來,大小事務皆十分尊重為父的意見,為父形體不全,雖然所學不少,但多年以來甚至連一個縣吏都無法擔任。如今遇到這樣的縣令,多少也有些知遇之感”

    他稍稍沉默,舉起筷子加了一片牛肉,放在口中慢慢咀嚼,待完全咽下之後才緩緩說道:

    “我原以為,陳縣令對經史律法,皆知而不精,或許隻是平庸之輩,但今天看他處置趙氏之事,才知道他並非凡人。”

    褚茂給父親倒了一碗酒,正待細問,卻看到堂兄褚通邁步進了大廳,微微彎腰向他二人行禮。

    褚亮指了指自己的酒碗:

    “辛苦了吧?此酒尚溫。”

    褚通也不講究衛生,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謝叔父。”

    看他喝完坐下,褚亮這才問道:

    “如何?”

    褚通放下酒碗:

    “叔父所料不差,縣君回府之後便親自釋放了楊誌。那楊誌得知自己大仇得報,立刻向縣君效忠。縣君先是不允,要他回家侍奉老母,但楊誌當場磕得額頭見血,誓死不願離去,縣君被他感動,終於收他做了隨身侍從。”

    褚亮的嘴角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雖然我早有預料,但還是佩服這位年輕的縣令。如果我所料不差,很快,這位楊誌很快就會成為陳縣令在軍隊中的另一條左膀右臂。”

    看到褚通和褚茂都是不解的模樣,他歎了口氣:

    “陳縣令當初上任第一日,便將隻是門吏的王衝提拔為縣尉之一,顯然是為了製衡為父。如今他又收攏了楊誌這個死士,不出意料的話,楊誌很快就會獨領一支部隊。此人勇猛凶悍,最易獲得普通士卒的擁護,隻要稍等一些時日,陳縣令就能夠通過王衝與楊誌,牢牢控製陽翟的兵權。到時候就算為父想要讓他難堪,也不過是又一個趙氏而已。”

    褚通微微點頭:

    “叔父所料不錯,縣君確實問過楊誌是否學過弓馬刀劍。”

    褚茂一呆:

    “可是父親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貪戀權位,他憑什麽要提防父親?”

    褚亮反而笑了起來:

    “你雖然和陳縣令年歲相仿,但可真是個沒有長大的傻小子。如今天下大亂,盤踞郡縣者不可勝數,他以隻身前來陽翟赴任,既沒有州郡之中的靠山,也沒有縣鄉之中的助力,情況本就艱難,如果不考慮如何製衡當地大族,隻憑一股膽氣橫衝直撞,為父才會真的看不起他!”

    年輕一點的褚茂張了張嘴巴,最終嘟囔了一句:

    “我還是不清楚,被他這麽針對,你為什麽看起來反而有些開心!”

    -

    褚亮的推測與陳飛的計劃完全一致,當親眼看到“殺人犯”楊誌之後,陳飛就確定,此人可以收為己用。

    隻是經過了簡單的套路之後,他就正式讓楊誌擔任了自己的貼身護衛,信任程度顯然遠遠超出了褚通。

    為了徹底讓楊誌死心塌地為自己效力,陳飛不僅完全免除了他的罪責,還賞賜了錢糧和布匹,甚至還將縣衙周圍的一棟宅院送了出去。

    對於住處,楊誌本來堅決推辭,說自己既然擔當護衛,那就要晝夜守衛在陳飛的身邊,既不需要,也沒必要,但陳飛隻說了一句“你的母親和家人可以就近居住、方便照顧”,身為大孝子和家中頂梁柱的楊誌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陳飛給了楊誌三天時間用來搬家,同時派遣王衝負責此次雷霆行動的清點工作。

    結果讓他相當滿意。

    “稟縣君,經過三天查點,趙氏一族名下,共有良田超過近三萬畝,依附者近三百戶,存糧超過十萬石,食鹽一千餘石,布兩千餘匹,金銀等財物折合八千萬錢,城內大小宅院十二座、各類店鋪七座,城外莊園九座,另有馬30匹、牛150頭、豬400頭、羊3000餘頭、雞鴨鵝等數萬,此外,在趙氏武庫中尚有刀矛弓弩鎧甲若幹一應賬目均在此處,請縣君過目。”

    看著竹簡上的這些數字,陳飛的雙手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按照和平時代的物價,隻三萬畝良田,就能夠折算成六千萬!而這些財產的總價值,更是輕鬆達到兩三億!

    一個普普通通的商賈家族,就能夠擁有如此巨大的資產!

    嘉慶誅殺和珅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自己忽然從一窮二白變成手握億萬財產的土豪!

    他定了定神,向褚通抬了抬下巴:

    “替我草擬一道命令。”

    褚通連忙鋪開竹簡,提筆記錄。

    “一、此次查獲財物、牲畜,皆沒入府庫,以縣尉王衝兼管府庫,進出物資需經本縣或褚縣丞批準。

    二、凡縣衙所屬官吏、兵士,可憑身份領取食鹽一升、布一匹、雞兩隻、羊一頭,以備過冬之用。

    三、賞賜褚氏五十萬錢、布百匹、豬百頭、羊千頭,以茲嘉獎。”

    陳飛一邊喝酒,一邊觀察了一眼褚通的反應:

    “你先拿去褚縣丞審閱,如果沒有補充,就照此執行。”

    褚通向來不是什麽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物,聽到第三點時已經眉眼帶笑,友好度“噌”的一下直接衝破了50,寫完之後便屁顛屁顛跑去給自家叔父匯報。

    陳飛這才轉向王衝:

    “王縣尉先是隨我圍殺趙氏,這幾天又連夜清點物資,實在辛苦了。”

    王衝連忙拱手:

    “縣君言重了,能夠處置趙氏,小人和眾兄弟心裏實在痛快。”

    陳飛點了點頭:

    “你從府庫裏支出十萬錢、一百匹布、一百石粟米,給親近的弟兄們分了,算是這次的辛苦錢,如果有受傷的,再多補一點,你自己掌握。”

    王衝顯然很是開心,直接行了大禮:

    “小人代眾兄弟謝縣君賞賜。”

    陳飛揮手示意他退下,就看到剛剛搬家的楊誌領著一家老小邁進了大廳。

    還沒等他詢問,楊家四口男女老少就“撲騰”一聲跪倒下來。

    隻聽友好度直接爆表的楊家老太太涕淚縱橫地說道:

    “縣君救了我兒,又殺了趙氏滿門,就是救了楊氏一家。先夫早逝,楊氏子息單薄,隻有兩子一女,願為縣君為奴為婢,報答恩情!”

    陳飛看了一眼她的子女。

    小兒子楊忠看起來隻有七八歲,呆頭呆腦,瘦瘦弱弱,暫時沒什麽大用。

    至於這個女兒楊蓮

    陳飛搓了搓下巴:不得不承認,雖然隻是農村土財主,但趙康這個老不死的,審美眼光也還算不錯啊!

    -

    楊誌傳:誌本家貧,父叔早亡,僅打獵為生,有妹膚白貌美,陽翟大姓趙康圖之久矣,誌母不許,康乃勾結族人欲強納其女,誌怒而殺康,遂收於縣曹,將坐死罪。時太祖新任陽翟令,既審卷宗,慨然曰:“趙氏橫行郡縣久矣,前任憚而縱之,吾獨不懼也,當以法而族之。楊誌為妹殺人,勇士矣!”遂屠趙氏,釋誌歸家,誌感其恩,頓首不去,太祖惜其勇力,遂留為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