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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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雲南柯離開之後,屋子內的二人說話自然便不需要太顧忌。

    “你跟哀家說實話,這些日子,小十可曾跟你聯絡過?”太後望著榻前的賀蘭平,道,“你大可放心說,哀家絕對不會對他不利。”

    賀蘭平聞言,連忙道:“皇祖母多心了,孫兒自然是知道您的想法的。孫兒提防誰也不會提防您。”

    “那就好,那你告訴哀家,他現在在什麽地方,那地方安不安全,他的日子過得順不順心?”

    “不瞞皇祖母,他如今的落腳點是一家綢緞莊,那是他自己經營起來的產業,他的日子過得自然是順心的,身邊也有不少人照顧他,關於這點,您大可放心。”賀蘭平說到這兒,遲疑了片刻,道,“若是皇祖母想念他,我便設法將他帶來青鏡宮……”

    “不,還是別帶他來。”太後打斷他的話,“皇帝一心想要逮他,這宮裏可不安全,進出總是有風險的,哀家不想讓他冒那個險,這樣吧,過幾日,哀家的身子骨好了一些,便去帝都外的寺廟上香,你把他帶到那兒去就成了。”

    賀蘭平道:“還是皇祖母想得周到,那便依您的意思。”

    “知道小十如今過得好,哀家就安心了,現在說說你吧,你坦白說,你是不是與你那太子妃合不來?”

    聽到太後提起古月南柯,賀蘭平淡淡一笑,“何以見得?”

    “哀家年歲大了,但是人不傻。”太後淡淡道,“哀家從你們身上看不出一絲郎情妾意,你們二人大婚當天都因為小十而杖斃了各自的一名宮人,想必你心裏也明白,你那太子妃是什麽心思。”

    賀蘭平唇角的笑意斂起,“早在很久之前,她中意的就是十弟,她對十弟,可以說是一見傾心,但他們不可能。”

    太後眉頭輕擰:“你早知道這一點,還是要娶她為妃?那你對她到底有無感情?”

    賀蘭平道:“赤南國與我出雲國聯姻,孫兒作為太子,自然不能逃避,至於感情的事,孫兒認為不那麽重要,比起家國大事,兒女私情是小。”

    說到這兒,他和煦一笑,“當然了,與十弟比起來,她更加不重要,皇祖母莫要擔心我因為此事與十弟有隔閡。在孫兒看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這……話也不是這麽說的。”太後似是有些無奈,“妻子同樣也很重要,你這套邏輯若是被小十聽了去,他鐵定不同意,若是驚羽聽到了,多半會揍你。”

    “那皇祖母可千萬不要告訴小十與驚羽,不然孫兒怕是會挨打的。”

    “你……唉,不知說你什麽好。”太後輕歎一聲,“你的太子妃是異國公主,即使你不喜歡,也別與她鬧得太僵,你可以娶一個你看上的來做側妃,好早日給賀蘭家開枝散葉,當然了,若是這太子妃何時一心一意對你了,你也試著接納她吧,若幹年後你們是帝後,這帝後之間的關係要和睦才行。”

    賀蘭平心中覺得好笑。

    古月南柯會一心一意對他?

    這當真是個笑話。

    且,將來國母的位置隻怕也輪不到她來坐。

    然而他心中這麽想著,卻不願意被太後瞧出異樣,隻順著她的意思道:“孫兒謹遵皇祖母教導。”

    ……

    這一頭二人正聊著,另一邊,古月南柯已經趕往養心殿。

    皇帝也去了青鏡宮看望太後,且就在她離開之前不久離開,這會兒想必也還沒睡。

    到了養心殿外,讓宮人進去通報了皇帝,沒過多久,皇帝便讓她進去了。

    “參見父皇。”

    “這麽遲了有何事,說吧。”皇帝坐在靠椅上,麵無表情地望著她。

    古月南柯道:“南柯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帝道:“有什麽事便直說。”

    “上一回拿蘇折菊做誘餌沒能引出賀蘭堯蘇驚羽,是南柯考慮不周,為了將功折罪,南柯如今又有一計。”

    “你也知道自己考慮不周。”皇帝淡淡道,“蘇折菊已經快要回來了,朕對外宣稱是他蒙冤,平白被流放幾天,雖然他身為臣子不敢說什麽,但朕的舉動已經讓玄軼司與刑部之間生出了些許隔閡,朕沒有怪罪你,已經是包容。這次你又要出什麽主意,又要拿誰當誘餌?如果這一回你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你幹脆就什麽也別說了。”

    “父皇息怒。”古月南柯道,“這次南柯有把握,請父皇能夠再相信我一次,若是這次還不成,南柯任由父皇處罰。”

    皇帝聞言,淡漠道:“那你倒是說說。”

    古月南柯道:“上回拿蘇大人做誘餌,沒能引出那二人,想來是我高估了蘇驚羽的品德,她對自己的親兄長也沒有太深厚的親情,以致於她不願意為了兄長冒險,這一次,我挑選的誘餌,是太後,賀蘭堯對太後有多敬重,父皇您想必也知道……”

    古月南柯的話音未落,皇帝便拍桌斥道:“放肆!太後也是你能拿來利用的麽!太後是朕的母後,是你皇祖母,你怎敢對她大不敬?!”

    “父皇且聽我把話說完,南柯絕不敢對皇祖母大不敬!”古月南柯連忙道,“皇祖母如今不是病了麽?若是皇祖母病了的消息能傳到賀蘭堯的耳朵裏,父皇您覺得,賀蘭堯會不來看望她麽?以您對他的了解,您覺得他會忽視這件事麽?”

    皇帝聞言,依舊麵無表情,“母後的病隻是因為著涼引起,算不上什麽大病,你想如何傳到那個逆子耳朵裏?再說了,即使他知道又能如何?他會冒險來探望麽?母後那病少則兩三日就能好,憑那個逆子的狡猾,他肯定知道這一點,僅憑這個想引他出來,門都沒有。”

    “一點點著涼自然逼不出賀蘭堯,那如果是重病呢?十分嚴重的病,他還會不來麽?當然南柯的意思絕不是要對太後不利,我們可以放出假消息,將太後重病一事散發出去,父皇您可以命人在街上張貼皇榜,尋求名醫入宮給太後治病,賀蘭堯隻要在帝都內,自然會聽到這個消息,屆時還怕他不來麽?這是南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希望父皇您可以考慮一下。”

    皇帝聞言,垂眸不語。

    細細思索一番,這個法子的確比上一個法子好了太多。

    “父皇,此法當真不難,您可以試試。”古月南柯繼續勸說著,“隻是散步一個假消息而已,若是能將賀蘭堯引出來,您難道不高興麽?至於太後娘娘那兒,事後與她說說好話就成。此法試或者不試,父皇您自行斟酌吧。”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又道:“對了父皇,若是您決定要試,請您務必看好太子殿下,可別讓他走漏了風聲,父皇應該也心中也明白,太子殿下與賀蘭堯還有暗中聯絡,可不能讓太子殿下壞了事,殿下若是知道此事是南柯的主意,必定不會給南柯好臉色,希望父皇看在南柯為您分憂的份上,替我保密。”

    皇帝聞言,冷淡道:“你先回去罷。”

    “是。”古月南柯朝他福了福身,而後轉身離開。

    ……

    一夜過去。

    第二日,賀蘭平才醒來,便被宮人告知,皇帝傳召他。

    賀蘭平也不知大清早的傳召他能有什麽事,洗漱過後便去了養心殿。

    賀蘭平進養心殿的時候,皇帝正坐在書案後沏茶,眼見他走近了,朝他悠悠道:“坐下罷。”

    “父皇找兒臣來,所為何事?”賀蘭平依言坐下之後,如此問著。

    皇帝道:“讓你選側妃一事,可有什麽進展?那麽多畫像送到你手上,可有中意的人選?”

    賀蘭平一聽又是選妃的事兒,頓時有些沒耐心了,“畫像太多,兒臣看得眼暈,且,這些貴女兒臣與她們都不太熟悉,不如父皇替兒臣做主好了,您看哪個順眼,就塞給我罷。”

    “朕給你選擇的機會,你竟還不要。”皇帝輕瞥了他一眼,“若是朕給你選了,你不喜歡呢?到時候豈不是又要來怪朕?讓你自己選你也不樂意,你倒不如直接說,你不想娶側妃。”

    皇帝說著,便倒了兩杯茶,推了一杯到賀蘭平跟前,“今年新摘的碧螺春,嚐嚐。”

    “謝父皇。”賀蘭平端起茶抿了一口,隨即道,“父皇,兒臣這才新婚沒多久,兒臣以為,娶側妃一事,可以緩一緩……”

    然而,賀蘭平說著,卻忽然覺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晃。

    腦海中一瞬間有昏沉之感襲來,讓他不禁伸手扶了扶頭。

    怎麽回事……

    他想睜開眼睛看清眼前的景象,卻抵擋不住腦子裏的混沌之感,隻覺得愈來愈暈乎。

    猛然間想到了什麽,他捏緊了手裏的茶杯。

    是了,就是因為喝下了皇帝給的茶,才會頭昏腦漲。

    這茶裏竟是下了迷藥。

    皇帝此番來找他,談論娶側妃一事隻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想必就是為了迷暈他。

    “父皇,你為何……”他話音未落,便一頭倒在了桌子上。

    “因為不想讓你壞了事。”正對麵,皇帝不鹹不淡道。

    而賀蘭平已經聽不到了。

    “來人,看好太子殿下。”皇帝召來宮人,如此吩咐了一句,便起了身。

    老四昏迷了,便不會有人將事實傳達給那個逆子了。

    ……

    “咳咳——”

    裝潢雅致的房屋內,身著雪白衣裳的男子站在窗台邊上,以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

    那白得幾近透明的肌膚,雖然外罩一件披風,看上去卻依舊顯得纖弱又單薄。

    忽然身後響起了腳步聲,隨即是女子的聲音傳入耳膜,“阿堯,快把這碗藥給我喝了,不準討價還價!”

    聽著身後人的聲音,賀蘭堯無奈一笑。

    轉過身,接過蘇驚羽遞來的那碗藥,拿到唇邊一飲而盡,隨即朝她道:“苦。”

    “有柿子餅!”蘇驚羽連忙將另一隻手上拿著的柿子餅遞給他,挑了挑眉,“今兒這麽聽話,喊一遍就喝了,我心甚慰。”

    “快些喝下,你也好放心不是麽。”賀蘭堯笑道,“即便討價還價,也是無用,倒不如幹脆一些。”

    “你能明白這道理就好了。”

    “這藥我還要喝多酒?”

    “到你的咳嗽好了為止,相信我,不會太久,最多兩三日的事。”

    “……”

    賀蘭堯自然是沒什麽話好說。

    蘇驚羽的視線越過他,望向他身後半開著的窗戶,“你怎麽還開窗?我跟你說了幾遍,莫要吹風。”

    “熱。”賀蘭堯眉眼間浮現一絲無奈,“這都還沒入冬,就給我披個這麽厚的披風,還不讓我吹一點兒風涼快涼快,你要不要來試試我這披風有多溫暖?”

    “我才不試,得風寒的人又不是我。”

    二人正說著,忽聽屋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隨後是敲門上響起,“殿下,驚羽姐姐,宮裏出事了。”

    聽著烏啼有些慌亂的語氣,蘇驚羽道:“出什麽事了,進來說話。”

    烏啼將門推了開,步入屋內,“方才和月落出門去采購,看見一處地方百姓聚集,像是有什麽大事,我們好奇便上前去看了看,是皇帝發布的皇榜,內容是太後重病,禦醫無法診治,要尋民間神醫進宮診治。”

    蘇驚羽聞言,頓時一驚,“太後重病,什麽病?”

    烏啼道:“誰知道呢,皇榜上隻說了重病,也沒說是什麽病,我猜想多半是什麽疑難雜症,說不上來的,也就沒寫出來。”

    蘇驚羽轉過身,見賀蘭堯神色凝重,問道:“阿堯,我們設法進宮一趟吧,去看看皇祖母。”

    “進宮是一定要進的,但這皇榜貼出來,不少民間大夫會為了賞賜前往,人數太多便要排隊,排隊太耽擱時間。”賀蘭堯眉頭擰起,“這麽大的事,四哥怎會不派人來與我們說?若是有他的協助,我們進宮會快一些,排在民間大夫的隊伍中,弄不好要排上個把時辰。”

    蘇驚羽想了想,道:“興許是四哥也因此事暈頭轉向,這才沒時間來通知我們,又或者,皇祖母出事,他一著急便給忘了。”

    “我倒是覺得不會。”賀蘭堯鳳眸微眯,“四哥可不是急躁的性格,皇祖母出事他固然會著急,但絕不會忘記來通知我們,從事情發生,到皇帝下一道皇榜到民間也是需要時間的,而四哥的消息竟然比發布皇榜還要來得慢,這不是他的行事風格,他明知道我們身邊有醫術高明的大夫,應該會第一時間來通知我們才對,哪會一再耽擱?”

    蘇驚羽聞言,也擰緊了眉頭,“是呢,公子鈺的醫術哪會輸給禦醫,四哥是清楚這一點的,他應該急著來告知我們才對,可皇榜都貼出來這麽久了,他還沒有消息,莫非這其中有什麽隱情?”

    賀蘭堯道:“隻怕是……他根本送不出消息,或者應該說,有人阻攔他通知我們。”

    “他是太子,尋常人誰敢攔他?能攔他的人,隻會是皇帝。”蘇驚羽說到這兒,目光一沉,“對,除了皇帝之外,沒人有本事能攔截四哥向我們傳遞消息。阿堯……這當中會不會有詐?”

    “會。”賀蘭堯道,“興許,皇帝要借機引我入宮,因為他知道,皇祖母病重,我是一定會去的。而他攔住四哥的消息,想必是怕四哥告訴我些什麽,壞了他的事。”

    “這個瘋皇帝。”蘇驚羽低咒一聲,很快又想到一個問題,“阿堯,皇祖母病重這事,也許消息不屬實?我懷疑皇帝可能故技重施,上次拿我兄長做誘餌,這次竟拿皇祖母做誘餌。”

    “蘇折菊的事我們可以袖手旁觀,因為我料想皇帝不會舍了蘇折菊,果然他沉不住氣,但皇祖母的事,卻與蘇折菊的性質不同,若是皇祖母真的有什麽事,而我卻不去探望,隻怕我會夜不能寐。”賀蘭堯道,“如今聯絡不到四哥,我們無法判定此事真假,但無論如何我都要進宮一趟,小羽毛,你就不用跟著了,若是我真的落入了皇帝的陷阱裏,你鸞鳳國國師的身份,可以亮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