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她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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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驚羽已經確認了那女子是海棠,自然不會放她就這麽離開,正當她想衝上前去抓海棠時,忽覺得身側掠過一道輕風,賀蘭堯勢若閃電一般到了海棠的身後,伸手便揪住了她的後衣領,朝屋子裏一丟。

    賀蘭堯拎海棠的動作像是拎一隻雞那麽簡單,海棠無法掙脫,被這麽一丟,險些摔倒。

    好在蘇驚羽快步上前扶穩了她,這才沒讓她臉著地。

    “海棠,你躲什麽?”蘇驚羽望著眼前麵遮輕紗的黃衣女子,“我已經認出了你,你躲避還有用麽?你為何這麽著急要避開我?”

    蘇驚羽說著,便伸手扯下海棠的麵紗。

    海棠望著她,麵色浮現些許悲戚,“小姐,我沒想到還能活著見到你。”

    蘇驚羽聞言,連忙追問,“何出此言?你有什麽難處隻管說,為何要買西域火藥?又為何見了我要躲?”

    “小姐,南柯公主扮作我的樣子來害你,你應該猜到了我落在她的手裏,如今雖然她死了,可我依舊不能解脫。”海棠試著平複了自己的情緒,道,“我原本拿著小姐給我的銀子回到家鄉,日子過得也算舒坦,甚至已經要嫁人了,可我沒料到有一天會有一個陌生男子來將我綁走,那男子我從未見過,後來我才知道,那男子與太子妃,也就是南柯公主兩人要聯手置你於死地,他們抓我,就是為了讓南柯公主照著我的模樣易容,來接近你。”

    “古月南柯果然是有幫手的。”蘇驚羽目光一沉,“那男子長得什麽模樣?”

    “長得還算不錯,身形並不太高,很是陌生,我能確定自己從未見過他,但他一定是小姐你的敵人。”海棠說到這兒,垂下了眼,“小姐,都怪我無能,連點自保的本事都沒有,你當初不留我在你身邊是對的,我除了端茶送水,也派不上其他的用場了。”

    蘇驚羽道:“我並不是覺得你無能,隻是我得罪的人太多,你跟著我對你而言也不是什麽好事,離開我去找個好歸宿才是正確的,可我沒想到,即使你回到家鄉,到頭來還是因為我受罪,被人打亂了你平靜的生活……你落在他們手裏,是怎麽逃出來的?”

    “他們對我的看管並不算太嚴。”海棠說著,苦笑道,“他們壓根沒拿我當回事,留著我的性命,或許是覺得可能還有點用處,但我被他們逼著服了毒,即使我逃出來,也沒幾日可活了,正是因為我的性命已經被他們攥在手裏,他們才不擔心我跑,跑了也是死路一條。”

    “你不會死的。”蘇驚羽道,“我會救你,我身邊有醫術了得的大夫……”

    “小姐,沒用的。”海棠打斷她的話,“那男人說這是他的秘製毒藥,隻有他的獨門解藥才可解,我知道你與殿下身邊有能人,但這也並不能帶給我多大的希望,我之所以來極樂樓找君樓主買火藥,是因為我想帶著火藥回去與那人同歸於盡,反正難逃一死,或許我應該再為小姐你做點什麽事,小姐待我有恩,臨死之前,我若是能為你除掉一個敵人,是不是就證明了我不是廢物?”

    “你……你遇上難題為何就不能先來找我解決,反而自作主張想去尋死?你還是那個活潑樂觀的海棠麽?你現在變得如此消極,隻為了證明你不是廢物?我何時說過你是廢物?你是一個普通人,我從不嚴格要求你能像月落烏啼他們那樣,你不該這麽自暴自棄。”

    “我本不想自暴自棄,可我就快要死了……”

    “死什麽死!大夫都還未看就說自己要死,有你這麽詛咒自己的麽?”蘇驚羽沉著臉打斷她的話,隨即轉過頭望向君祁攸,“君樓主,我們談筆生意,把你手底下最好的大夫都叫來,出診費多高我都能接受。”

    眼下就在極樂樓,就先試試極樂樓的大夫好了,中毒這種事兒,早一刻解決早一刻心裏舒坦。

    若是極樂樓裏的大夫都沒轍,再回去找公子鈺。

    “好說,好說。”君祁攸衝蘇驚羽淡淡一笑,“想不到小羽對區區一個下人都如此體貼,一點兒都不像那些臭脾氣的千金貴女,在大戶人家,下人的命,是不值錢的。”

    “我是崇尚自由平等的人,自然與那些妖豔賤貨不一樣。”蘇驚羽輕描淡寫道,“人的出生有富貴貧窮,但你能說窮人的命不是命?下人有病就由著他死?這樣的概念我不接受,或許我的想法注定跟大多數人無法苟同。尤其某些因著出身高貴自命不凡整天找存在感的人,我看見一個就想虐一個,有的太不經虐,虐著虐著就掛了,到頭來也就這麽個悲慘下場而已。”

    君祁攸:“……”

    雖然小羽的語氣不太好,但不得不說,有點兒道理。

    “小羽,稍等片刻。”君祁攸說著,便起了身出門。

    片刻之後,他便回來了,帶了三名背著藥箱的男子進來,衝蘇驚羽道:“這幾個,是我極樂樓頂尖的大夫,讓他們瞧瞧。”

    蘇驚羽點頭,“有勞了。”

    接下來的時間,三位大夫輪流為海棠診斷,最終得出來的結果並不太如意。

    “樓主,恕我們無能為力。”

    “罷了,下去。”君祁攸擺了擺手,將三人遣退,朝蘇驚羽道,“看來你這丫鬟也不是胡說,給她下毒的人有點兒能耐,我手下的大夫解不出來,你還是回去問問那個公子鈺。”

    蘇驚羽道:“也隻能這樣了,走吧海棠,與我回去。”

    “小姐,還是不要白費力氣了……”

    “既然還當我是你的小姐,就聽我的。”

    蘇驚羽不容海棠反駁,便扯著她走了出去。

    二人身後,賀蘭堯望著海棠的背影,若有所思。

    “賀蘭兄,在想什麽?”身後響起君祁攸的聲音。

    賀蘭堯淡淡道:“在想,該不該讓外人進家門。”

    君祁攸自然是沒聽明白,“賀蘭兄此話何意?莫非你看小羽這個丫鬟不順眼?”

    “我懶得解釋。”賀蘭堯隻留下這麽一句話,便邁著步子離開了。

    他可沒忘記月光神棍的話。

    莫放外人進家門。

    即使這海棠是小羽毛曾經最信任的丫鬟,如今也是外人了。

    ……

    三人回到了綢緞莊,蘇驚羽當即喊來了公子鈺來給海棠診斷。

    而公子鈺的手搭上海棠脈搏的那一瞬間,神色微變。

    蘇驚羽見他臉色不對勁,問道:“怎麽樣?是不是診出來了?”

    公子鈺道:“海棠姑娘若是不介意,能否告訴我,你渾身上下可有地方長出斑?”

    海棠怔了怔,道:“有,就在腹部,這兩天冒出了一塊淡斑,雖然不太明顯,但我沐浴的時候還是發現了。”

    公子鈺聞言,望向了賀蘭堯。

    早在公子鈺問海棠身上是否長斑時,賀蘭堯便猜到了一種可能性,此刻也得到了證實。

    他轉頭朝蘇驚羽道:“是美人煞。”

    蘇驚羽驚詫,“美人煞?!”

    美人煞,她記憶中最可怕,最殘忍的一種毒。

    她與阿堯曾經都嚐過美人煞的滋味了,自然知道美人煞有多棘手。

    公子鈺道:“美人煞的解藥是什麽,我想殿下與王妃都應該很清楚。”

    除冰山青蓮之外,根本無藥可解。

    “小姐,美人煞是什麽東西?”海棠望向蘇驚羽,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我明白了,果然還是無藥可治的,多謝小姐為我費心了,既然沒辦法,海棠也就不強求了,海棠隻想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公子鈺坦誠道:“美人煞毒發的過程一共需要十個月,若是你能忍受毒發時的折磨,挨過十個月是可以的,或者我能再琢磨些續命的辦法,若是你意誌力不夠堅強,忍受不了毒發,那我勸你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的意思自然是——準備後事。

    海棠垂下眼,道:“多謝,我曉得了,也就說,我還有些日子可活,那麽僅剩的這些日子,我想陪伴在小姐身邊,買不到西域的火藥,我也沒法子找到那個下毒之人與他來個玉石俱焚,說來說去,還是怪我自己沒用。”

    蘇驚羽這會兒也不想說什麽安慰的話徒增傷感,隻道:“暫時還死不了,日子就先過著吧,興許什麽時候就能有轉機了。”

    海棠輕輕‘嗯’了一聲。

    ……

    夜幕降臨。

    香氣四溢的廚房內還亮著燭火,一身杏色紗裙的女子站在一個小燉鍋前,雙手正拆著一個藥包。

    拆到一半時,她的目光中浮現些許掙紮,但隻是一瞬,之後她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將拆開的藥包倒入燉著雞湯的鍋裏。

    她並未注意到,窗子外一閃而逝的紅影。

    君清夜白日不在極樂樓,傍晚回去時才聽下人說蘇驚羽來過,便不開心了。

    為何又跟小羽他們錯過了?他去問君祁攸蘇驚羽到極樂樓的目的,君祁攸恰好在忙著看賬本,便沒有理會他,君清夜心中自然是不爽,便決定自己來問。

    說不定有什麽能幫到小羽的呢。

    遠遠地看見廚房亮著燭火,似乎是有人在燉湯,他剛好有些餓,便想著來撈點兒什麽東西吃。

    但他沒有想到,隔著幾尺的距離,他看見廚房裏的人拆了一包什麽藥,還猶豫了片刻才丟進鍋中,看起來像極了小人行徑。

    好奇心使得了君清夜又在暗處偷看了一會兒,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廚房裏那女子沒安什麽好心。

    這是小十小羽的地盤,可不是隨便什麽雞鳴狗盜之輩就能混進來的,再看那女子也並未蒙麵,倒像是可以在莊子裏自由活動的人。

    興許是自己想多了?那藥也不一定就是害人用的……

    不管怎樣,還是該去證實一下。

    於是乎,當廚房裏的人端著雞湯要出門時,還未跨出門檻,便被君清夜的身軀給擋住了。

    那女子嚇了一跳,抬眸望著君清夜,覺得有些麵熟,仔細想了想,道:“您是君公子?”

    君清夜挑眉,“你認得我?”

    “見過寥寥幾回,您是我家小姐的朋友,像您這樣的人物,記不住我這種小人物也是正常的。”對麵的女子衝他笑了笑,“我是小姐的貼身丫鬟,海棠。”

    “小羽的貼身丫鬟?我倒是真沒什麽印象。”君清夜說著,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雞湯,“你剛才在這湯裏放了什麽藥?”

    “藥?”海棠怔了怔,隨即笑道,“那是薑粉,有孕的女子適量吃些薑還是有好處的,公子以為會是什麽?”

    “原來隻是薑粉。”君清夜笑了笑,卻沒有這麽簡單地放過她,隻道,“那你當著本公子的麵喝一口唄。”

    “看來君公子是不太相信我。”海棠無奈地笑了笑,隨即端起那罐雞湯,仰頭喝下了一口。

    “好吧,看來是我想多了,別見怪,總有人見不得小羽好想找麻煩,我不得不提防一些,誰讓你麵生呢,若是換成月落烏啼他們,我必定不會多問的。”君清夜說著,讓開了身子。

    海棠正準備出去,空氣中驀然想起一道清涼的男子聲音,“站住。”

    君清夜聽著這聲音,當即一喜,朝著聲音來源處望了過去,“小十。”

    來人不僅隻有賀蘭堯,他的身後還跟著公子鈺。

    麵對君清夜的嬉皮笑臉,賀蘭堯依舊是一臉冷淡,走到了海棠的身前,看了一眼她手中端著的雞湯,悠悠道:“這是給你家小姐的?”

    海棠抬眼望著賀蘭堯深邃的鳳目,有些心悸,低下頭道:“是……”

    “不介意我拿去檢查一下吧?”賀蘭堯唇角勾起一絲笑意。

    海棠連忙道:“殿下是信不過我麽?若是不信,我喝給殿下看!”

    “我當然不相信你,與你又不熟,有什麽理由信你。”賀蘭堯說著,奪過她手中的雞湯,交給身後的公子鈺。

    海棠的目光有些閃躲。

    “小十,我看著她喝過了,要是有問題,她怎麽還會好好地站著?”身側的君清夜道。

    “別太天真了。”賀蘭堯瞥了他一眼,“有些東西,不是像你看見的那樣,並不是所有的藥物靠著試吃就能判斷出有害無害。”

    君清夜摸了摸鼻子,不語。

    好吧,小十說的都是對的。

    “殿下,雞湯有問題。”身後,檢查過雞湯的公子鈺道,“這裏麵摻的藥物,名喚血引,此毒是一種組合毒,分為毒和引,隻下毒不下引,喝下去便沒有大礙,但要是吃了含有引的東西,二者相結合就能導致毒發,換言之,隻吃毒或者隻吃引,都不致死,一定要毒與引結合,方能致命。”

    “他娘的,還有這種東西?”君清夜一驚,“這毒也太麻煩了吧?要下兩次才能害人……”

    “雖然麻煩,但往往容易排除嫌疑,將自己撇個幹淨。”公子鈺淡淡道,“海棠方才不就騙過了君公子你麽?在你麵前,她可是排除了嫌疑了。”

    君清夜啞口無言。

    “為何這麽做?”賀蘭堯冷眼望著麵前的女子,語氣慢條斯理,“她對你那麽好,你卻當了白眼狼?”

    海棠眼見計謀穿幫,便也不再裝模作樣,低吼道:“因為她毀了我!若不是因為她,我現在的日子必定美滿幸福,哪會如此受罪?我知道她對我有恩,我曾經也待她忠心,但她毀了我就是毀了我!你以為我隻是因為怨恨才報複她麽?錯了,我雖然怨恨她,但我還記得她的恩情,我也不想害她,可是那男人拿我夫君的性命要挾我,我能怎麽做?我服侍了小姐那麽多年,我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吧?我終究不能與小姐過一輩子,我也要為了我的愛人著想!”

    君清夜聽聞此話,當即一腳踹向她的膝蓋,“你這狗奴才,你有難題你就不能直說麽?自個兒憋在心裏想著害你家主子就能解決問題,你這良心是不是讓狗給吃了?!你男人的命是命,小羽的命就不是命了?”

    “你犯不著責備她,她這麽做,正常。”賀蘭堯忽然笑了,“為了所愛之人甘願做些狼心狗肺的事,人之常情,你為了你相公害你家小姐,倒也不算錯,那麽我為了你家小姐,把你殺了,也不是錯,你說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