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我很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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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蘭平早已想好了說辭,便道:“父皇所言,兒臣想了很久,認為父皇所說有理。”

    “嗯。”皇帝淡淡應了一聲,“然後呢?想好要怎麽做了麽?”

    “兒臣願意聽從父皇的建議,將小十設法帶回來,關押起來。”賀蘭平頓了頓,又道,“但是他的性格父皇您也應該有所了解,他謹慎又多疑,除了驚羽之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雖然兒臣與他多年的兄弟情,但他……還是很有防備之心的。”

    “是嗎?”皇帝輕瞥了賀蘭平一眼,“老四,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那個孽障是很聰明,但他也有弱點,朕也不要求他對你全然信任,隻要有那麽一點兒信任都好,你進出他的地盤又那麽容易,如果你真的有心想要算計他,能不成功嗎?你明明不蠢,為何總要裝蠢?朕看你是根本就沒有下定決心吧?你依然不願意對他狠下心來。”

    “父皇,兒臣是真心想要聽從您的建議的。”賀蘭平一本正經道,“兒臣斟酌著父皇的話,回憶起這些年來我是如何厚待小十的,如果我真的得不到一點兒回報,似乎也太虧了些,他對我遠遠沒有我對他好……”

    “你能這麽想就對了,你是太子,將來是天子,決不能在任何人麵前吃虧。”皇帝沉聲道,“你記住,天子不需要懂謙讓,更不需要委屈自己成全他人,這出雲國內就屬你我父子二人最高貴,你何必總是遷就著那個孽障?你得到什麽?他現在樂得自在,你這心中有些不甘心吧?如果你依然這樣不求回報地對待他,那你可真沒出息,不配做賀蘭家的男兒。”

    賀蘭平低下頭,“父皇教訓的是。”

    “你心太好,又太寬容,朕總是擔心你以後會被小人算計,你必須學會狠心,身為儲君,你要牢記一點。”皇帝冷聲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賀蘭平不語。

    “朕也是為了你好,希望你能聽得進去。”皇帝冷哼一聲,“就怕你左耳進右耳出,朕必須給你定一個期限。”

    賀蘭平聞言,心中微微一緊,“什麽期限?”

    “朕讓你快點兒搞定那個孽障,就怕你猶豫不決一拖再拖,因此,朕也派了其他人去收拾他,你若是動作不快點兒,朕派出去的人一旦找到機會必然會下死手,你要仔細考慮了,你想救那個孽障,就早點兒抓住他,關進你宮中去服侍你,這樣他就不用死了,否則……”

    接下來的話皇帝不用說,賀蘭平也了然於心了。

    若是被其他人得手,那麽小十他們就隻有死路一條。

    但是他相信他們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父皇,你到底派了多少人想去對付他們?”

    “這個你不用管,朕不會告訴你。”皇帝淡淡道,“你想保住他,那就快點兒行動,落在你手裏,他總不會死,落在其他人手裏,朕可不敢保證。”

    賀蘭平垂下頭,“是,兒臣會盡快想出辦法的。”

    說完之後,他便轉身離開。

    ……

    “月姑娘,請問我們什麽時候行動?”裝潢華麗又不失雅致的臥房內,花輕盈望著坐在對麵的人,麵無表情道。

    “眼下時機還未到,不用著急。”月圓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茶杯,道,“再等等,時機一到,我就會告訴您怎麽做。”

    花輕盈道:“我想知道大概的時間,我們已經在這兒住了兩日,總是這麽打擾人家,有些不太合適。”

    “在客棧住宿能算是打擾麽?隻要是有錢財交易的,那便稱不上打擾,這極樂樓是對外做生意的,我又不是不願意給錢,是君公子想給我免單而已,我們住在這兒,是以顧客的身份,您不用過意不去。”月圓輕描淡寫道,“希望你能再多一點兒耐心,在我的計劃裏,你是至關重要的一步,因此,不能出現任何失誤。”

    花輕盈道:“能否將計劃的具體過程說明?我需要知道我應該做什麽。”

    “天機不可泄露。”月圓的聲線輕緩,“對您來說,不難,也不會是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放心吧。”

    花輕盈聞言,不再詢問。

    她猜不到月圓究竟想做什麽。

    如果不是月圓信誓旦旦地說是為了救賀蘭堯,她或許就不會這樣事事聽從月圓。

    不知為何,她討厭與這種看透一切的人交流,總覺得他們預知了未來,看破了人情冷暖,卻總是喜歡讓平凡人去猜測,太愛賣關子。

    這讓她難免想到月恒,那個她唯一喜歡過的男子。

    他早就對她說過,他們無法相伴一生,他會先棄她而去。

    他果然說對了,她根本無力挽回。

    他走了,她的心原本也該死了,但是為了他們的孩子,她依舊願意好好活下去,將孩子養育成一個謙謙君子,能像他的父母一般仁義良善。

    她與小十幾乎朝夕相處,從小就教給他許多道理,可是最終他依舊不能成長為她心中想象的模樣。

    這是為何?

    一切都脫離了預想,她無法麵對她一向乖巧的孩子忽然變得暴虐嗜血,她隻好脫離了紅塵俗世,入了佛門,每日麵對青燈古佛,活在清淨之中。

    偶爾還是會想起月恒。

    月恒,我如今到底是為了什麽而活呢?

    這輩子,活得有些糟糕。

    月圓望著出神的花輕盈,道:“您在想我師叔嗎?”

    “人都已經不在了,想還有什麽用。”花輕盈淡淡道,“在杏林的時候你問我後不後悔與你師叔在一起,我現在回答你,後悔,我很後悔,與他在一起的時光太短暫,他除了留給我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什麽也不曾給我,讓我這一生過得孤獨又寂寥。”

    “我是嬪妃,他是國師,我與他在一起原本就於理不合,知道內情的人一定會笑話我紅杏出牆水性楊花,但我從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我這一生沒有想過要在後宮活出一番天地,對於皇帝我並無感情,隻是鄙夷,我當初明明白白地拒絕入宮為妃,結果呢?他依舊強逼我入宮,他給我他認為最好的,我卻不稀罕,我背著他找人,這是我的錯麽?”

    月圓聞言,道:“不是您的錯,但帝王心就是如此霸道,你明知是他錯,卻也無法抗議,他是這個國度地位最高旳人,即便他有錯,在他自己的眼中,他也是無錯的,更不會有人去指責他的錯誤。”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深覺無奈。”花輕盈也不知為何會對這個才認識兩日的女子說心裏話,但她下意識覺得,對方是一個靠譜的人。

    “帝王是最不願意承認錯誤的人。”月圓搖了搖頭,“他治理國家,給萬民帶來福澤,他受臣民的崇敬與愛戴,他不允許別人對他說‘不’,他將政務處理得井井有條,他對得起出雲國的百姓,因此,即便他強取豪奪,那也隻算是小小的罪過,與他的功德相比,顯得就微不足道了。他是可以比任何人都任性,曆任國師都將帝王的任性看在眼裏,但沒有人會去指出來,更不會試圖去勸他改正。”

    “可惜我不想包容這樣的任性,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花輕盈難得冷笑一聲,“我這輩子從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傷得最多的反而是我的親兒子,為何?因為他與我意見相左,與我是兩個極端的人,我在他身上看不到半點兒他父親的影子,他不是皇帝所生,性格卻像皇帝,偏激易怒,狠辣殘酷,是我賦予他生命,我悉心教導他,他卻成為我最討厭的那一類人。”

    月圓道:“與皇帝想必,賀蘭堯還是好很多,至少他看重情義,而皇帝陛下,卻比誰都涼薄。”

    “不管怎樣,小十的性格我始終無法容忍,但我沒有忘記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這次你說他有難,我能幫的上忙,那我便來救他,但是從此之後,我與他再無瓜葛,下次他再有苦難,我也不想知道,也許是上天要給他的懲罰,他作惡多端,是該付出點兒代價。”花輕盈麵無表情道。

    月圓歎息一聲。

    花輕盈啊花輕盈,你活得這麽累。

    太堅持自己的想法,又太過單純固執。

    不過你放心。

    你很快會解脫這樣的煩惱……

    ……

    是夜,養心殿。

    “陛下,國師大人求見。”

    “哦?國師來了?快請!”

    皇帝原本打算歇息了,一聽國師來了,便又回到書案後坐下了。

    一襲白衣踏入了寢殿,才要跟他見禮,他便道:“國師無需多禮!國師深夜來此,是不是事情有進展了?國師之前過,能幫朕找到賢妃……”

    提及賢妃,皇帝的目光中便有些激動。

    他逮賢妃逮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都有些煩躁,現在心中最想的便是那個混賬女人能出現在他的麵前。

    “陛下切莫著急,很快就有眉目了。”月光的語氣不疾不徐,“微臣卜算到賢妃的具體位置是在東南方向,且就在這帝都之內。”

    “就在帝都?!”皇帝驚愕,“她竟然還敢留在帝都?那她會藏在那兒?賀蘭堯之前將她送出去了,難道沒送出帝都?既然在帝都那就好辦,朕封鎖了城門,以捉拿欽犯為裏頭,派人挨家挨戶地搜。”

    “陛下,不用如此麻煩,這樣做隻怕也會打草驚蛇的。陛下也該知道寧王詭計多端,陛下您也在他那兒吃過虧了,不是麽?”

    皇帝聞言,臉色一沉。

    對,不能大張旗鼓,不能打草驚蛇。

    那個孽障滿腦子詭計,如果他有了防備,也許事情會變得更棘手。

    麵對賀蘭堯,總是不能掉以輕心。

    “那依愛卿之見,我們該如何?”

    “陛下,您信得過微臣麽?”

    “朕當然信得過國師。”

    “那就好。”月光道,“微臣能算出大概位置,但還不夠精準,陛下您不需要派遣任何人,隻要微臣自己出馬便好了,微臣允諾陛下,七日之內,必定找到賢妃。”

    “好,好!”一聽月光給出了期限,皇帝頗為幹脆地應了下來,“國師是要出宮去尋麽?需不需要朕派人貼身侍候你?”

    他都已經等了那麽久了,再多等幾天也不介意。

    “陛下,不用派任何人,微臣習慣了獨來獨往,自己能應付任何事。”月光的語氣毫無波瀾。

    皇帝聞言,道:“好,那就依國師的,朕相信你。”

    “多謝陛下信任。”

    ……

    月光離開養心殿後,便出了宮。

    如今,當真是光明正大地隨意出入皇宮了。

    皇帝倒也守信,沒有派人尾隨著監視,想必是知道派了人也會被發現吧?

    月光唇角勾起一絲無奈的笑意。

    走在清冷的街道之上,遠遠地看見一座還亮著燈火的高大樓台。

    那是極樂樓。

    師妹和賢妃已經在那兒呆了兩日了。

    這一次的計劃,有一個很好聽又很荒涼的名兒。

    喪鍾敲響。

    至於這喪是指何人……

    嗬嗬。

    有人死,才能有人生。

    緩緩地走向那極樂樓,轉念一想,還是先去另一個地方好了。

    前段時間在謫仙殿總是被外麵的眼線監視,他已經在宮中悶了許久。

    終於尋到了借口出來,他應該先去見一見他最想見的人。

    畢竟在這世間停留的時間不多了。

    ……

    不到亥時,蘇驚羽還未入睡。

    “小藍啊小藍,你可真是幸福。”蘇驚羽坐在白玉石桌邊,伸手撫摸著桌上蹲著的小貓,悠悠道,“隻有你,沒有煩惱,整日吃飽混天黑……”

    小藍喵嗚了一聲,一雙幽藍的瞳孔瞪著蘇驚羽,似乎對她說的話有些不滿。

    “它怎麽會沒有煩惱,它這麽有靈性,隻怕是已經思春很久了。”賀蘭堯在一旁道,“它自詡高貴,尋常的貓兒不愛理,因此總是找不到伴,你說,上哪兒能找一隻貓來配我們小藍呢?”

    “還是讓它單著吧。”蘇驚羽道,“隻怕它有了對象,就被拐走了,到時候將你這個主子給忘了,單著好啊,它的心裏就隻有你了。”

    “驚羽,你這麽說,對這小貓兒似乎有些殘忍了。”驀然間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

    在這樣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蘇驚羽一聽這聲音,當即目光一喜,“月光?”

    賀蘭堯輕咳一聲,“神棍,你進我後院就跟進你家一樣隨意?”

    “別這麽小氣了,我知道你心裏不介意,隻是想找個借口與我爭執而已,不跟我吵你就渾身難受是吧?”月光輕歎一聲,走近了二人,“你看看你,這麽久了還是如此幼稚。”

    賀蘭堯斜睨他一眼,“再胡言,別怪我不客氣。”

    “你這莊子外的眼線還真多,幸好我避開了。”月光徑自坐了下來,道,“你把皇帝惹毛了。”

    “就算我不惹他,他也不會放過我。”賀蘭堯嗤笑一聲,“看一個人不順眼,你可以隨便找個理由收拾對方,我就算不去惹他,隻要他想起我母親給他戴綠帽子,他這火氣可不就上來了,我就是再安分守已又能如何?在他看來還是個孽種。”

    “所以,無論怎樣他都看你不順眼,你也就不讓著他了,總想與他作對。”月光的目光中似有笑意,“出雲國也就隻有你敢這樣挑釁皇帝。”

    “我知道莊子外有很多眼線,但那又如何?也不過是些酒囊飯袋,就算我全找出來,殺光了,很快也會有新的一批再來,殺不完的,我何必浪費那個功夫?我還心疼我自己的下屬呢。”賀蘭堯說到這兒,冷笑一聲。

    “幸好你沒有選擇離開。”月光道,“他暫時還奈何你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