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 朗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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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另類的攤主,讓柏承誠很是奇怪。既然出來擺攤,多半就是為了生計。當然,也或者有衣食無憂者擺古玩攤,就是為了一個興趣,抑或是貪婪,以次充好,騙起錢財。古玩界,絕對贗品最多的一個行業。

    但眼前這人,家境顯然不怎麽樣?怎麽看,都不像是假裝如此,而是真的貧窮。也就是說,這人是最有可能為了生計而擺攤的。

    可偏偏,他對客戶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似乎並不熱心與生意,這就讓人看不懂了。

    正是因為看不懂,柏承誠就更是好奇,下意識地驅使幺米機器人,深度檢測手上的鏽蝕短劍。因為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東西確實是無價之寶。

    這一檢測,讓柏承誠震驚了,因為他在鏽蝕劍鞘的內壁,發現了一些文字。如果沒有馮茹蕾給她傳遞的老媽傳送過來的信息,柏承誠絕對認不出那種文字。

    兩個字,紅塵。文字正是銀河宗使用的文字。那麽,這柄名為紅塵劍的短劍,必是紅塵宗之物,而且意義不同尋常。

    但仔細一想,又說不通。如果是紅塵宗普通弟子使用的標配,它怎麽會出現在盾牌旋臂呢?要知道,紅塵宗那十位弟子之所以能跨越旋臂之間的虛空抵達盾牌且創立銀河宗,是因為他們每一個人的功力很強大,就沒有一個低於胎藏的。如此強者,怎麽可能使用凡器,至少也得是靈器啊。

    判斷眼前這柄短劍為凡器,非常簡單,它鏽蝕了啊。靈器基本上是不會生鏽的。

    如果紅塵二字不是標配,意義就更特殊,比如傳承聖物,就像宗主令牌,玉璽一樣的東西。紅塵宗也好,銀河宗也好,怎麽會用如此一把凡劍做類似宗主令之類的傳承之物呢?

    柏承誠百思不解,隨口問道“老哥,我能知道這是何物,出自何地嗎?”

    攤主看白癡一樣瞄了柏承誠一眼,“不懂規矩。”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嗤笑,“小兄弟,那就是個瘋子。他那攤位上的東西,這位小姑娘說得還沒錯,全都是垃圾。”

    說話的,是相鄰的攤主。他口中的小姑娘,正是赤龍娉婷。氣憤奇怪攤主的態度,赤龍娉婷輕輕放下她先前拿在手中的以肆玉盒,嘀嘀咕咕地走向旁邊的攤位,不看老者攤位上的東西了。

    氣憤之時還能輕輕放下手中之物,是擔心被老者訛詐。嘀嘀咕咕的言語,無非是說老者攤位上的東西都是垃圾,送給她她都不要之類。

    換做其他人,被同行說自己的東西都是垃圾,必然要發生爭吵甚至打鬥,但老者卻恍如未聞,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的變化。眼光木然而無神的看著地麵。

    柏承誠也不生氣,因為他的問話,確實壞了這個行當的規矩。

    地攤購買古玩,詢問出處,是禁忌。這裏有很多贗品,還有不少非法之物。顧客全憑眼力,看得中就買,看不中就算了。能撿漏,且不怕由此帶來的隱患,那該你發財。買到贗品,或者買到非法之物而招致麻煩,那隻怪你眼力不好,自認倒黴。

    老者不說,旁邊的攤主卻滔滔不絕,將老者的底細說過底掉。顯然,鄰位攤主不怕得罪老者,而且,將老者的來曆和他那些古玩,當作一個笑話來說。

    很快柏承誠也明白了鄰位攤主為什麽如此敢說了,還真不是欺負人,也不是惡意競爭,而是老者的來曆在他們同行中,無人不知,且無人不當笑話。

    老者的身份,還是有點傳奇性。哦,還真不能叫老者,他的年齡也就八十左右。在平均壽命一百五的盾牌,他隻能算是中年。

    老者的名字叫朗奇,出身平民。戶籍就在澄海。此人在大學裏學的曆史。大學畢業之後,卻找不到跟所學專業相適應的工作,去了一家珍寶店打工。

    想不到,朗奇在珍寶鑒定方麵天分奇高,很快得到了那家珍寶店老板的賞識。加上形貌也好可以,最後被老板招贅,娶,哦,是嫁給了珍寶店老板的獨女。

    這好像是個很俗套的故事,在老板去世之後,朗奇繼承了那家珍寶店。憑著他的天分,和老板盡心盡力的傳授,朗奇將珍寶店越做越大,越來越紅火,幾乎做到了澄海第一,躋身本星球頂級富豪圈。

    幾乎每個人都一樣,不可能一輩子總是順風順水。十年前,朗奇開始走黴運了。他從外星寶石礦高價購買的一批礦石,被星盜劫掠了。跟礦石一起失蹤的,還有他的夫人。因為那批礦石過於貴重,所以他夫人親自押運,誰知卻遭受到滅頂之災。

    朗奇之所以沒去押運,是因為他那時候迷上了鑒古,跟幾個誌同道合者去尋摸古寶去了。珍寶首飾嘛,市場已經飽和了。朗奇想往古玩方麵發展。

    驚問噩耗,朗奇立即返鄉。但斯人已經消失,極大的概率是被星盜殺了。日子還得過,不認命的朗奇,攜帶上自家還能拿得出的所有流動資金,親自再去進貨,購買寶石礦石。

    對,購買的礦石,就跟華龍的翡翠上參加翡翠礦石商的公盤購買翡翠礦石一樣,並非直接購買翡翠或寶石。

    也不知是朗奇因為突然遭遇家庭悲劇而心緒有問題,還是別人故意設計他,反正鑒石高手的朗奇,這次徹底打眼了,購買回來的,全是被人作假的礦石。

    就此一單生意,讓朗奇的珍寶店垮塌了,幾乎一貧如洗。

    然後,朗奇就消失在澄海星。

    大約七八年之後,朗奇回來了,說是找到了古紅塵國的重寶,也就是他攤位上的那些東西。

    可他所謂的重寶,在別人眼力確實垃。所有鑒古專家,都認定這些東西不值價。朗奇不服氣,送到鑒古聯合會鑒定,結果卻還是被打臉。

    於是同行都認為這家夥瘋了。連他的父母和子女都覺得他瘋了,不願跟他來往。

    即便如此,他依然固執地堅持他手上的那些鏽跡斑斑地東西,是古玩重寶,隻不過沒人識貨罷了。一直在古玩街擺攤,卻從未賣出過一件。

    除了古玩,他的攤位上還有一些零散的小礦石。礦石這東西,倒也賣出過一些。畢竟這家夥在鑒石上還是有點門道,雖然一次打眼就傾家蕩產,但珍寶界,誰沒打過眼呢?人們也確實從他手上的礦石中開出過不錯的寶石。他也就憑自己從那些寶石礦石銷售場低價購買一些廉價的礦石來轉賣賺取一點生活費。且維持著他的古玩攤。

    “紅塵國?”柏承誠訝異,“有這麽個國家嗎?”

    赤龍娉婷道“還真有,隻不過因為存在時間很短,很少見於書籍。”

    鄰位攤主也參與介紹所謂的紅塵國,柏承誠這才知道,紅塵國是芒星總覆滅之後,盾牌崛起的無數國度之一。

    當時社會的大勢,是全麵打壓和消滅修煉者。而紅塵國卻堅持修煉,於是遭到了全世界的聯合攻擊,很快就灰飛煙滅。

    “哦,原來如此,這就說得通了。”柏承誠失口道。此紅塵,是盾牌紅塵國,多半是那些芒星宗某弟子的晚輩或弟子所建,並非是英仙臂的紅塵宗。而朗奇的這些鏽跡斑斑的古董,應該確實是紅塵國的遺物。

    近五萬年前的古董,並且是在曆史上曇花一現的紅塵國的古董,如果能修複的話,確實價值連城,非常有收藏意義。可惜的是,這些東西鏽蝕過度,又無法證明它們真的是紅塵國的遺物,以致連鑒古聯合會都無法認定。

    柏承誠點點頭,再一次問價,“朗奇老兄,你這些東西我若全買的話,能不能便宜一點。說個實價。”

    朗奇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情緒,抬頭看了看柏承誠,“你要打包?”

    柏承誠微笑點頭,“沒錯,我全都買了。”

    朗奇,“為什麽?”

    柏承誠搖頭,“你這話,也不符合規矩。”人家有錢,願意買,哪有問別人為什麽要買的道理。

    朗奇卻堅持,“這對我很重要。”

    柏承誠冷酷地說“那跟我無關。”

    朗奇眼神中的身材漸漸消失,冷冷地說“總價,十億盾。”

    鄰位攤主噗嗤一笑,搖搖頭,“你怕是沒睡醒。”

    柏承誠也含笑,“一千萬。”

    赤龍娉婷等人,和附近的幾個攤主都詫異地看著柏承誠。他們覺得朗奇的東西加起來能值一萬盾就不錯了,柏承誠居然出口就是一千萬。有這一千萬盾,朗奇瞬變小富翁。

    眾人都以為朗奇肯定迫不及待地答應,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朗奇腔都不回,懶得理會柏承誠。

    柏承誠道“即使你這些垃······,呃,古玩,確實是紅塵宗的古物。無法證實的話,它們就真隻能是一堆垃圾。你說呢?”

    朗奇突然厲聲道“怎麽無法證實?《秋齋雜記》上就有。我就是根據《秋齋雜記》找到的。”

    赤龍娉婷道“承誠哥哥,走吧。我也確定,這人是瘋了。《秋齋雜記》我也看過。書中隻是簡略提到了一下紅塵古國,絕無關於寶藏的記載。”

    朗奇冷哼,“那是你看不懂。”

    赤龍娉婷還想爭論,被柏承誠止住。

    柏承誠道“還是那句話,你無法證實。你說你是根據《秋齋雜記》找到的,有證據嗎?取出來的時候,有證人嗎?如是沒有,豈不是我也可以隨便從哪裏找點古董,說是根據某某古籍找到的,是某古國的遺物?

    這樣,我再加一點,一千五百萬。你願賣,我就打包帶走。實在不願,那你就繼續等識貨之人吧。也或許,因為這次珍寶匯吸引來全世界的古玩大家,說不定真有人認識呢。”

    朗奇眼力明顯呈現痛苦的掙紮。他不欲放棄自己的信念,但前提是,能活下去啊。

    猶豫再三,朗奇伸出手比劃,“五個億。不能再少。”

    柏承誠笑道“若是真品,五億十億一回事。若是假的,也就值個幾萬了不起。我純屬好玩,花一千多萬買個賭性。兩千萬,不會再多。”

    一番討價還價,最終以三千五百萬成交。

    柏承誠轉賬完成,附身將攤布四角提起,就要全部帶走。

    朗奇突然拿起那塊礦石,“這個不在交易之列。”

    柏承誠臉一冷,“這就是你壞規矩了。我們說的是你攤位上的全部。你要反悔也可以,還我錢。”

    朗奇眼力痛苦之色更甚,卻不得不放下。

    柏承誠好心提醒,“真不反悔?我拿走了哦。”

    朗奇閉眼,“滾吧,滾吧。”

    突然又睜眼,“可不可以現場切石。不是反悔,是,是······。”

    柏承誠道“是為了證明你沒打眼是吧?我告訴你,這塊礦石,你確實沒打眼。它應該能值幾個億吧。但你一批礦石,就隻看這一小塊嗎?”

    朗奇突然蹲下身,嗚嗚失聲痛哭起來。隻有柏承誠知道,他不是為了賤賣礦石而哭,而是發泄這些年的淒慘和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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